自从上一次的毕业生专题访谈节目过后,童隽的名字便在一些老师的心中挂了号。
大概除了他的班主任熊老师之外,其他人都很希望这匹突然闯出来的黑马能够稳中有进,再创佳绩。
又一次的月考之后,李校长开完了会,将主管学校教务工作的蒋副校长给留下来了。
“最近,市电视台做的那档毕业生专题节目都已经陆续播出了。”李校长问道,“各班都组织同学们看过了没有?反响怎么样?”
蒋副校长扶了扶眼镜,乐呵呵地说:“挺不错的,孩子们最近的学习劲头很足,按照全市联考前五十名的总体分布情况来说,咱们学校的占比也提高了。”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对自己的上级兼老朋友说道:“你猜猜,这回的全市第一是谁?”
为了学生的安全和学习条件考虑,学校最近正在加盖教学楼和宿舍楼,李校长光顾着那边的事,都没来得及翻看刚刚新鲜出炉的排名表。
他问道:“谁?”
蒋副校长笑道:“你肯定想不到,就是15班上回接受采访的学生,叫童隽的那个。”
他提起这件事来也非常兴奋:“好家伙,这个小同学后劲可足啊,看到他名字的时候,可把我吓了一跳。还有第二名,第五名,第八、九、十,都是咱们学校的,这次占了全市尖子生中的半壁江山,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
这几年一中跟二中竞争的很厉害,两所重点高中每次考试中都在暗戳戳地较劲,这次他们的成绩这么好,两位校长都很高兴。
李校长说:“这就说明,每个同学都是潜力股,我们不应该只关注成绩好的学生,平时还要注意均衡培养。”
蒋副校长道:“那像童隽同学进步这么快的,我也是从来都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清了什么补习老师,或者家里有督促?”
李校长闻言笑了笑,道:“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
蒋副校长道:“听你这么说,应该很有名堂啊。”
接着他便看到了李校长递过来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捐助学校加盖教学楼的投资合同,蒋校长不管财政这里,之前并没有看过。
此刻他见到签名处写着的“童海生”三个字,不禁一怔:“你的意思是……?”
李校长说道:“我都已经打听过了,童隽就是童先生的小儿子,他妈妈是演电影的那个邵玉琳。只不过之前他父母离异,跟了母亲。”
他的手指在纸面上点了点:“这不是明星嘛,怕声张出去惹麻烦,监护人那一栏就一直空着,我也是找人打听了才问清楚的。”
蒋副校长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童隽刚刚重新回到他父亲家,童海生就来捐楼了,可见对这个儿子应该要比孩子妈妈上心的多,看来童隽成绩的进步也与此有关。
家庭环境对学生的成长也很重要嘛。
两位校长商量了一番,一致认为既然人家没有声张,他们便也当做不知道童海生和童隽之间的关系,以免打扰童隽正常的生活和学习。
不过,家世背景可以隐藏,成绩却是一定要公开的,于是不久之后,这份成绩单就由校长手里传到了各个老师的办公室,人手一份。
当然,熊文华也包括在内。
这段日子,她过的很不顺心。
熊文华脾气暴躁,还有些斤斤计较,平时在同事当中人缘就不算好,只不过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大多数老师也都不愿意跟她发生矛盾,平时容忍三分。
结果自从采访事件过后,不但在开会时被校长几次点名批评,还不得不公开退钱并向学生道歉,简直让一贯喜欢炫耀的她颜面扫地。
平时对她客客气气的那些人,现在见了她也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背后的议论就更多了,弄的熊文华气闷不已。
她说什么都不相信,童隽这种学生能一下子有那么大的进步,差生就是差生,资质性格都在那里摆着,没出息就是没出息,也就会耍点小聪明罢了。
可能一次两次他投机取巧,分数上去了,但绝对不会稳定。
熊文华每回在办公室听着别的老师对童隽夸奖有加,心里都会冷笑——她就等着看这小子考砸了,那些人打脸不打脸!
但让她意外的是,一连等过了几次考试,童隽的成绩居然都在稳步上升。更是在这次联考当中,考取了第一的成绩!
简直匪夷所思。
熊文华不敢置信地拿着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
她忍不住脱口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熊老师,我劝你两句,当老师可不能这么当。”
有一位老教师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幅嘴脸,开口说道:“我是没教过你们班的学生,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子。但你是个成年人,学生不好,你就好好教育,学生优秀,你应该为他们高兴。”
“天天就想着自己那点面子,跟个孩子较劲,这样有意思吗?你读师范的时候,没学过教师行为操守吗?”
这位教师每两年就要退休了,而且很有资历,熊老师脸上火辣辣的,没敢跟她顶,顿了顿道:“王老师你不了解情况,这个学生本身是个差生……”
王老师冷声道:“就凭你能说出‘好学生差学生’这样的话,也不是个合格的教师!”
熊文华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怒道:“王老师,我是因为你岁数大了才尊敬你,你也别太过分了!”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都安静下来,眼看双方越闹越僵,有人便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事……”
刚说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了。
“老师们都在呢?李校长让我来说一声,下午的教学研讨会取消了啊。”
探头进来的人是教学秘书,他抱着一摞文件,神情有些匆忙,也没注意到办公室气氛的异常:“教育局的几位领导和前一阵给咱们学校投资盖楼的老板要过来,检查一下新教学楼的质量——不耽误上课,各位知道这个事就行了。”
只要不是来听公开课的,就跟他们这些一线教师关系不大,老师们也都没太往心里去,倒是经过这么一打岔之后,也吵不起来了。
王老师夹起教案离开了办公室,留下熊文华自己坐在椅子上,气的肺疼。
童隽可不知道熊文华对自己这么念念不忘恨之入骨的,在他看来,上次那件事都已经算是过去了。
离高考本来也没有多长时间,他考完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实在没必要跟老师置气。
下午第一节课,正是全班同学都昏昏欲睡的时候,童隽早上起的太早,为了假装正在认真听讲,已经耗费了所有的演技。
刚下了课,他就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趴在桌子就要睡觉。
“童隽童隽。”一只手伸过来,将他的帽子边揭开一条缝,冲着里面说道,“高危预警,刚才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老熊跟咱们班头问你中午在不在教室了,可能又要出幺蛾子。”
说话的人是他们宿舍的周泽,他之前还是个傲娇少年,逐渐发现童隽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之后,已经很喜欢整天找他一起玩了。
童隽本来都要秒睡了,硬是被他一嗓子吼了个精神,抬起头反应了三秒:“也没准看我这次考得好,想请我吃个饭?”
周泽直接把帽子给他扣死了:“得了,你继续睡吧。”
可惜他的话刚刚说完,童隽就被过来带话让他去办公室觐见的班长叫走了。
目前的学习状态比较紧张,中午不休息留在教室里看看书做几道题也很正常,童隽一路上也在奇怪熊老师又是为了什么事找他。
他到了办公室,里面只有两三个老师在,熊文华正在她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戴着眼镜批改作业。
童隽敲了下门走进去:“熊老师,您找我?”
熊文华连头都没抬,也不看他,冷冰冰地问道:“你今天中午不回宿舍,留在教室里干什么?”
童隽道:“学习。”
虽说班里的同学成绩好,当老师的也会面上有光,但联想到自己因为童隽提高而经历的一系列倒霉事,熊文华真是听见他说“学习”这两个字就脑袋疼。
她干脆将手里的红笔往桌上一扔,抬起头来冲着童隽冷笑道:“学习?这个借口倒真是好用!你觉得考过几次高分,老师就管不了你了是吧?还想撒谎!学习你跑我办公室里来干什么?”
童隽因为熊文华咄咄逼人的态度,语气也沉了几分,但依旧解释给她听:
“我下了上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来过办公室,是因为高老师说家里有事,让我帮她把教案和作业给送进来。我放下就走了。”
熊文华盯着他道:“当时办公室里有没有其他老师?”
童隽道:“王老师出门的时候我进的办公室,他看见我了。”
熊文华冷笑一声说道:“也就是说后来没有其他人了。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下午来上班的时候,会发现我的办公桌抽屉被人给翻过了?”
这句话她问的很慢,与其说是生气,倒更有一种,“你这小子总算有把柄落我手里了”的快意。
之前她两次想教训这个学生,不是被教导主任拦住,就是被校长给打断,现在领导们都去陪投资教学楼的贵客了,熊文华正好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好好查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