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首位的中年男人这一声爆喝,令吴三娘一张俏脸顷刻变得紧绷,一对温婉精致的柳叶眉不由得深深蹙起,就连桌子底下的手,也隐隐地攥紧了裙边。
而站在她身后,身姿绰约、眉目微敛的温黎,那双妩媚已极的美眸之中,同样暗暗地划过了一丝极深的担忧......
按说,那天慕老的死,已经被三姨给设计成了一场意外。
她们事后对五行斋上下,也都做足了封口的动作,一切就当赵漠那天没有来过,将其撇清了出去。
这么做的目的既是为了保护赵漠,也是为了确保他能顺利地加入她们的阵营,
否则,一旦被这件事情拖累,赵漠别说是加入了,得罪了慕古仁背后的第七门势力,对方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上一次的探墓,让本就人丁单薄的大门一脉损失惨重,加上现如今下墓的时间迫在眉睫,吴三娘绝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拉拢过来的人才,就这么被他们给搅黄了。
这座酆都幽王墓原本就是属于她们大门一脉所有,但如今却被三门主给喧宾夺主擅自下了令开墓,这已经是对大门主的觊越,
如果她们这一批亲信,最后再被其他的势力以人手和实力不足为由给排除在外,
那她们大门这一脉......可能再过不了多久,就真的要不复存在了。
念及这背后所牵扯到的种种,吴三娘才会一下子就如芒在背,内心焦虑不已。
.....看这情形,事情恐怕还是被走漏了风声。
眼前这个冲她发作的男人,是高了她两个级别、地位仅在门主之下的一名总使,
隶属于七门主门下的四大总使之一,薛胜。
面对薛胜的厉声质问,吴三娘红唇紧抿、脸色僵硬地沉默了下来,
半晌后,她索性将玉颈一梗,冷声应道,
“薛总使若是信我,我自是不必再多说。可若是不信,那我说什么,也是无用的!”
顿了顿,她那张气质婉约的俏脸上也难得的浮现了一丝戾气,
“更何况,慕古仁是对我欲行不轨才自食恶果,你要我如何从实招来?”
“你是想让我告诉你,他当时碰了我哪一个地方,才中的蚀骨散吗?”
大厅之内,众人都是在十方门有头有脸的一方主事,吴三娘这几句泼辣又犀利的言语,令他们的脸色,立刻都变得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虽然话说得不太好听,但如果吴三娘的言语属实,有一说一,那这个慕古仁,确实是活该倒霉……
坐在首位上的薛胜,也被吴三娘这一通抢白给惹得脸色愈发黑冷,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锐利如鹰鸠一般的眼睛里,一阵寒芒闪烁,
末了,他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哼道,
“哼!慕老的尸首早早就被火化了,你现在说这些,也是无从取证。”
顿了顿,他那似秃鹫般阴厉的眼睛瞬间一眯,又继续说道,
“我刚刚只叫你回答我,这个赵漠在慕老去世的那天,是不是来过这里,你为何不敢正面回答?”
“刻意说这些话,恐怕是想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欲盖弥彰吧?”
“这里面,分明就是有巨大的猫腻!”
“吴三娘,你这是在心虚!”
薛胜阴冷却铿锵有力的话语声激荡着众人的耳膜,
很快,同属于薛胜手下的那几名主事,眼中立即开始凶光乍现,面对吴三娘时,更是面露不善!
这时,坐在薛胜对面的男人,却忽然开口了,
“薛老弟,别这么上火。这不是人马上就要到了吗?”
“到底是慕古仁多行不义自取灭亡,还是在那一天遭受了什么人的刻意屠杀,到时候抓起来审一审,即刻便知。”
出声之人,是一个面白无须,身形十分瘦弱的男人。
乍一看,这人似乎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但那双狭长的眼眸里不时流露出来的算计和阴狠之色,又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就是三门主的总使之一,贺玉生。
顿了顿,他低下头把玩着自己修剪得一丝不苟的指甲,继续开口道,
“想想咱们吴三娘,那可是十方门里的老人了。她还是大门主当初一手栽培起来的苗子,身份在一众主事里头,也是最尊贵的。这慕老又怎么会突然如此想不开,贸然地对三娘动手?”
“所以,以我贺某人来看,恐怕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出在这个三娘急急忙忙想要招进来的赵家小子身上……”
吴三娘听着这通貌似在劝和,实则却是在煽风点火的言论,瞬间就被气得俏脸铁青!
比起七门的总使薛胜至少还是一心为了给属下报仇雪恨,才会对吴三娘追根究底,这个笑面虎一般的三门主总使之一贺玉生,才是那个真正的狠角色!
他这么做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破坏吴三娘这一次的招募计划,
毕竟,如果真能因此少一个势力跟着下墓,那就能少分一杯羹!
况且三门一脉因为曾经长期遭到一门的打压,所以他们对一门的积怨,也是最深的。
如今只要能有个法子叫一门的这些人不痛快,他贺玉生绝对就会出来参上一脚。
听到这里,吴三娘忍不住直接打断了贺玉生接下来要说的话,
“贺总使,这件事情和三门一脉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慎言!”
闻言,贺玉生却冷冷地应道,
“吴三娘,你可别不识抬举。本使和薛总使想要审一个人,还轮得到你出来指手画脚吗?”
此言一出,薛胜也立即出声道,
“没错,吴三娘,你若是敢为了招募一个新人,就包庇杀我五行斋主事的凶手,到时候别说是他,就连你,也别想善了!”
这一下,大厅之内权力最大的两大总使已经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而吴三娘如今已经是大门一脉里面地位最高的话事人了,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出来帮衬她。
一介女流,面对一屋子正在虎视眈眈地豺狼虎豹,饶是在十方门内历经多年沉浮的她,此刻也难免有些心力交瘁。
……而温黎站在一侧,也早已经开始心急如焚,她现在只能祈祷着赵漠说不定半路有事返回了酒店,总之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现,
毕竟这一屋子的人,可全都在等着他送上门,好受刑招供啊……
但,最不想听到的脚步声,就在这一刻响了起来,
伴随着一道清清朗朗的声线,赵漠和杨江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了大厅的门口,
“……我应该,没有来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