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喝到神志不清,最后仰面躺在沙发上,死攥着酒瓶子真情表白,鼻涕眼泪水儿都快下来了。周青禾看不过眼他这怂样,玩心一起来拍了小视频发朋友圈,瞬间收到一堆回复。
“这谁?青禾姐你男朋友?”
——滚,路边一狗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存,我发给他心上人去。”
——成,别说我干的啊。
“啧,感天动地的真挚爱情。”
——可不。
“哟,这怂货。”
这最底下一句话是祁慕回的。
周青禾愣了下,摸不着头脑。哎嘿,这小子怎么醒着?这个点不该抱着他家那碗粥美滋滋睡觉呢嘛?
殊不知那厢祁慕也是有苦难言。
他家小闺女大半夜被恶梦闹醒,哭着喊着要抱抱。祁慕哪舍得让温粥大半夜起来,亲了下唇让她别担心,自己掀被下了床。
好在祁慕当奶爸时间也久了,哄起人来得心应手。小闺女很快合眼重新睡去,他回到卧室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怀里粥粥睡得正沉,他便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打开手机。
一刷就刷到青禾这条消息,登时乐不可支。
许瑞这放浪形骸惯的孙子,总要被好好收拾一顿才会乖。
他关了手机,双手将怀里软软的身子揽得更紧,嗅着心爱人发间的清香缓缓沉入黑甜。
许瑞走后言柚就没再继续睡,坐在沙发上睁眼到天明。
这些年的画面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地过。
越想心越疼,却也越坚定。
直到暗淡的天光漫进屋子里,她才终于承认,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但错的不是他,是她。
是她不自知,太贪心。
言柚吸了吸鼻子,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好在今天休假不用上班,否则她这么精神恍惚地上手术台必得出大乱子。
再出来时手机在响,是家里的老人。
在电话里告诉她最近小区里哪几户人家又嫁了女儿娶了媳妇,吃了几顿满月饭。这两年这些话言柚听得耳朵起茧,头还有点儿晕,边擦头发边漫不经心地应声。
老人家不乐意了,“是不是嫌烦不乐意听了?柚柚啊,奶奶着急啊。”
“奶奶,我也着急。”她笑,“但感情这东西,急不来呀。”
这句话被她说得虚虚实实,似真非假。
老人家不相信,到最后索性放了狠话:“奶奶不管啊,赶明儿就让隔壁小李介绍介绍。我老婆子还就不信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工作好模样也俊,还愁找不着一个对象?”
言柚哭笑不得,半哄着半应了下来。
到底是不忍心忤逆奶奶。
她是孤儿,从小被老人家领养,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
奶奶是她命中的恩人,是唯一的家人。
按理说她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和那个圈子扯上关系的。尤其是许瑞这样背景复杂深不可测的大院子弟。
相识之初到底还是因为他那脾性。
跳,野,不要命。
初中的时候就带着他那堆“兄弟”四处干架占地盘,一张稚嫩的脸,打架的时候眼里的凶光却让所有人都肝颤。而她是过路人,观战结束一个没忍住,过去给他处理伤处。
许瑞歪斜着身子靠在墙上,瞅了她好几眼,嘿嘿笑了两声:“哪来的小姐姐啊?”
她凝着脸,神情肃穆,“你这伤最好去医院。”
大腿上被划拉了两道口子,血流得急,看得人心慌。
许瑞脸都白了,却还是不在乎地笑:“别了吧,去医院被家里那老头知道了得活剥了我。”
言柚用外套按住他流血的地方,默了半晌,“那你跟我回家。”
许瑞咳了好几声。
周围聚着看他的兄弟一个个也瞪大了眼睛。
他笑起来,眸光璀璨,暧昧地凑近她耍流氓:“嗨呀,看上爷了您直说呀。这圈子绕的。”
她毕竟长他两岁,虽微红了脸但神色未变。
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道,等他大叫才松手站起来,目光却是对着他旁边那群同样半大不小的毛头小伙的。
“不想他死就把人抬上跟过来。”
奶奶是医生,退休后在家楼下开了间小诊所。平时耳濡目染,言柚也稍懂医理。这几天奶奶不在家,她胆子也不小,准备自己上。先是指挥着人把许瑞在床上放下,紧接着赶人去外面,又拉上帘子。
室内这便安静下来,只有许瑞因为伤口疼而倒吸凉气的声音。
言柚手脚麻利,给他清洗包扎。许瑞那伤口看着吓人,其实也不深,不多时就处理完了。
许瑞倚在床上,唇色发白,眸光却极亮,看着她的侧脸笑得好不风流。
“说真的,你要不要以后都帮我弄这些?”
他三天两头挂彩,又不想去医院,总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处。
言柚闻言,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走到旁边拧开水龙头洗手。
许瑞笑意更深:“付你钱,一次五百。”
水流声停下。
言柚擦干手,走到床边给他盖上薄被,“闭嘴,睡两个小时我叫你。”
话落拎起书包要走。
“哎哎,那你干不干啊?”他叫住她,有点儿急了。
言柚头也不回,漠漠道:“不干。”
她一离开,门外那群人赶忙进来。却见床上的瑞哥若有所思地看着门的方向,唇边的笑让人看不懂。
“瑞哥,你看啥呢?”
许瑞收回目光,斜他一眼,“都出去,老子要睡觉。”
众人:“……”
我们这才刚进来呢喂!
室内再一次安静下来,许瑞扒拉着被子躺下,鼻尖是淡淡的清香。
啧,好像是她身上的味道。
等言柚从回忆中抽离,电话已经断了,屏幕黑着。言柚抚了抚眉心,打开微信登录,一时刷新出好多新消息。
发消息的那些都是许瑞的朋友,打开,无一例外都是个小视频。暂停的画面很暗很模糊,依稀可辨是个人影。
言柚抿住唇。
白皙圆润的指尖就这样顿在屏幕上,好久都没动一下。
***
不远处是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刺骨的山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许瑞就这样席地坐着,左手夹烟,眼底映着绚丽的灯火。青白的烟圈很快被风吹散,他深吸口气,那冰凉刺得他心底直颤。
旁边有人过来,怀里搂着女伴,“瑞哥啊,今晚不来一把?”
“没心情。”他掐灭烟。
“哟?”男人乐了,“觉得不刺激了?”
许瑞眉头骤紧,一言不发。
见状,男人让女伴先走,自己在许瑞旁边坐下,也点了烟,“啧。瞧这脸难看的,和女朋友吵架了?女人嘛,随便咯。”
许瑞这才看他一眼。
不怎么熟,玩车认识的。
“你还真别不信啊哥。女人就是矫情,就爱瞎折腾,越宠还越来劲。我好几个女朋友都这样。真甭担心,冷几天就学乖了,到时候缠着你还来不及。”
他扯了扯唇,不应。
男人吸口烟,坏笑着继续:“实在不行您索性换个。怎么样?我那好几个妹妹,特美,身材特好。怎么着也比您那医生姐姐强——”
这话一出口,许瑞登时火了。
一跃起来拎起那人就揍,又掼摔在地上狠踹,目露凶光,红着眼像发狂的野兽,嗓音冷得像能挤出冰渣。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男人捂着胸腹在地上打滚哀嚎。
周围的人纷纷过来,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许瑞还没消气,正想再补一脚,旁边有个女孩大着胆子颤颤巍巍说话了。
“瑞、瑞哥……你电话一直在响……”
许瑞一停,过去捡起手机。
来显是祁慕。
他舔了舔唇,稍微平静下来。边接电话边打开一旁的车门。
“什么事?”
祁慕被他开口这股戾气弄得顿住了,隔了两秒才说:“怎么,又在哪打架呢?”
“妈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我倒是想。”祁慕笑了下,“来我家里,有个礼物送你。”
许瑞系上安全带,“无缘无故送礼,小爷不敢收。”
“这不是安慰你失恋满一个月么。”
“滚你丫的,等着老子上门干你。”
话落他挂了电话,猛踩油门往山下冲。
唇角无意识地微勾。
嗨呀,还是兄弟好。
这边祁慕才挂电话,温粥就凑过来了,眼睛眨巴眨巴,“怎么样啊他来不来?”
祁慕丢了手机把媳妇捞进怀里,长指捏她柔软的耳朵,压低嗓音:“怎么着,就盼着别的男人来?”
“瞎说什么呢你。”温粥拧他的腰,回头看了眼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喝茶的言柚。
祁慕笑着去亲她,“来。”
“那就好。”温粥点点头,回头继续切菜,“他们最好今晚就能把心结解了,我在旁边看着真的难受。你看看柚子姐,人都瘦了一圈。”
“不看,我就看你。”祁慕把厨房门拉上,从身后抱住她,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话:“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还有心思撮合人家和好。”
“我乐意。”温粥往他嘴里喂了颗圣女果。
祁慕眸光微深,不怀好意地捏了捏她的腰,呼吸灼热:“那我们再要一个?恩?”
温粥痒极,笑着躲开。
眼看着就要在厨房上演18////禁,门铃适时响了。
温粥忙推开他要去开门,不想被祁慕拉回来。
他看她一眼,“笨死了。”然后打开厨房门,对言柚道:“姐,帮忙开个门呗。”
言柚一愣,放下茶杯过去,“有客人?”
祁慕眨眨眼,闷笑着不说话。
他这古怪的模样让她有些疑惑,等到了门边看到显示屏上门外的人时脚步不觉停了。她咬住唇,倏地明白为什么今天温粥邀她过来吃饭。
只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她苦笑了一下,伸手打开门。
缓缓抬头,迎上许瑞在见到她瞬间变得炙热深黑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