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胖子之所以想到程大同,其实更多的是想着该如何告诉她,她兄长的死讯。
她该多难过啊。
史胖子记起他给程大同起外号后,还被程一刀揍了呢。
当然,在那之后,程一刀又被程父揍了。
毕竟寄人篱下,这点他史胖子都懂,可他程一刀居然敢揍他。
真是气煞人了。
那年冬天,程母没能撑过去,再也没起来。
那个冬季,听说死了上万人,全都是饿死冻死的。
他挨过一次饿。
他因为欺负程大同被父亲面壁了一天,一天也不许给饭吃,他那一天夜里觉得自己快死了。
然后程一刀和程大头就来了,还带来了馒头。
所以他无法可想饿了很久很久的感觉,那怕是他会死很多遍吧。
他也受过冻,前两年有次夜里他去喝花酒。但是没带够钱,那小厮居然不认识他这史府大少,被撵了出来。
家里史老爷子又怒他不争,把他晾门外一个时辰。
他也觉得自己要冻死了,但真的冻死,他又是无法可想的。
后来司马穣苴来了,史家老太爷跟他曾是同乡好友,如今他来就是来看看故人之后。
然后他便相中了程家兄妹。
说他们骨骼惊奇,是练武的奇才。
他越看越觉得这老家伙是个老神棍,来骗少男少女的。
再后来,也就是一年前他们回来了。
大头居然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绝美少女。
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往事如幕般从他脑中划过,眼角不禁慢慢湿润了起来。
“程一刀,你怎么能死呢,你为什么死呢,我该跟着你的啊,我不该嫌弃你,丢下你一人的,我不该跟你比武的.……”
“程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怎么跟大头说啊,你起来啊,程大哥,你起来啊.……”
……
夕阳越来越低了,在凤凰岭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
死了的六十多人此时已被掩埋。
史胖子就这样一直跪着,默默看着石碑发呆,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又过了许久,李十元和任然儿过去扶起了他。
“史大哥,看天气,马上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史胖子看看他们,缓缓点了点头。
入夜,月光照在史胖子刚刚跪着的地方,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那泪水润湿的土壤还是变了色的。
墓碑也是沐浴在这月光之下。散发着淡淡忧伤的华光。
只见上面还刻着:
“兄长,程一刀之墓。”
……
一只满是泥土的手就这样从那墓里探了出来。
大雨,落下来了。
.……
雨下的太大了,李十元.无名.然儿.史胖子四人只能在华阴县暂歇。
四处找客栈也都碰壁了,均都客满,就连马棚厨房也都是有人的。
华阴县的桃林塞乃武国国之门户。
西薄太华山,南邻秦岭,东接桃林,北当黄河,渭河,洛水会合一处,山峦重叠,谷深崖绝。
中通一条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是为锁喉重关。
而就在此时,一个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胖子摇摆着走了过来。
活像一只肥鸭子。
只见他大声问道:
“客官,雨这么大,可是要找地方歇脚啊。”
李十元等人称是,肥鸭子又道:
“我家也是开店的,不如几位就到我那歇息吧。”
怕他们担心价格又道:
“放心,不贵的,只是我那偏僻,所以才出来拉客”
李十元等人自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着这矮胖子往他处而去。
矮胖子的店果然挺偏,居然在一个叫做蝎子山的山脚。
只是此山较之太华山就要小的太多了。
开了三间客房,李十元和无名一间,然儿一间,史胖子一间。
自然是史胖子付账了。
首先他人傻钱多。
其次,十元等人也没带钱。
“然儿妹妹,你看多开一间房多浪费啊。不如你我同睡一间吧。放心,史大哥我乃正人君子也,睡地上亦可。”
……
看然儿不搭理他,关门回屋了。他也就闭口不再自讨没趣了。
回屋后的任然儿舒了一口气。
虽然跟史胖子认识不久,可他一直以为这厮是个没心没肺的货。
今日程一刀的死看来对他打击颇深,也让她看到了这厮其实也是有另一面的。
不过,他能开玩笑了,想必也已经缓过来了。
深夜,一只笛管捅破纱窗,一股青烟,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