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那个杂草丛生的庭院,墨景宁一眼就看到了破旧不堪的屋子内,诗柳正趴在一节长凳上小声抽泣着。
听到了动静,诗柳哭的更厉害了:“殿下,都是诗柳不好,让您担心了。”
墨景宁看她狼狈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自己从小便没有母妃的陪伴,父皇也不管。还好身边有跟他一起长大、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钱公公和诗柳,是他在世上仅剩的温暖。
所以他一向很护着他们,并不把他们当奴才,而是当作朋友一样。
掌管后宫杂役的那些奴才们不知受了谁的指使,一直变着法儿地欺负他们。平时看他们不顺眼便动手打人,他们的身上常年都是青紫的,没有一块好皮肤。
但墨景宁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到诗柳和钱公公因他而受到欺辱。
“诗柳,你又何必这么傻!”
墨景宁不敢触碰她,扭头便走:“我去请医女。”
“不必了殿下,我趴几天就能好起来。”
闻言,诗柳面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殿下,你要请医女,孙公公那帮人还不知会出什么难题欺负你!”
她虽然感动,但也有着后怕,连忙停止了哭泣,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诗柳不疼,殿下千万别去……”
上回钱公公被人打了个半死,墨景宁死活闹着要请医女,孙公公还要求他去把好几个院落的粪桶挑完。
墨景宁为了钱公公,还忍着照做了。
那味道,熏得他几天都吃不下饭。
墨景宁看着明明很痛,却为了不让自己受委屈而强忍的诗柳,不忍地偏过头,一时也没有说话。
钱公公也在一旁劝道:“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知道殿下照顾我们,便想以此让殿下屈服。殿下,千万不要如了他们的愿!”
墨景宁从牙缝里艰涩地挤出了一个“好”字。
他迫切地渴望变强,希望自己能保护诗柳和钱公公不被人欺负。
他发誓,有朝一日必要令那些欺辱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墨景宁沉默了半天,见天色将晚,自己已经在云姐姐那儿吃饱了,但钱公公和诗柳恐怕还饿着肚子,便道:
“诗柳,你好好养伤。钱公公,你陪着诗柳吧,我去寻些吃的回来。”
“殿下,还是我去吧……”钱公公有些不放心。
墨景宁摇头,直接转身:“我去去便回。”
孙公公正喝着上好的茶,看着那位主子因自己办事得力而赏赐下来的绫罗绸缎,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突然大门就被人撞开了。
“哟,孙公公好兴致啊!在这喝茶呢。”
云安歌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让孙公公一脸惊愕,门外不是还守着两个小太监吗,怎么都不通报一声?
玉锵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痞笑道:“门口那两个啊,睡着了。”
其实是被他们打晕了。
孙公公知道这三人虽然看上去是孩子,那破坏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连忙跪下求饶道:
“哎哟我说三位祖宗啊!大驾光临,也不通知杂家。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杂家一定乖乖听话!”
“听话?”
宋程昱一拳挥了过去,“想揍你一顿,你可听话?”
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上去,狠狠地教训了孙公公一顿。
孙公公被打得鼻青脸肿,连连哭喊着:
“三位祖宗啊……哎哟……奴才错了……再也不敢了……手下留情啊……哎哟……”
云安歌倒没出多少力气,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了壶新茶喝着。
见打得差不多了,示意他们停手。
她抿了一口茶,然后低头看着孙公公,语气十分嚣张跋扈:“孙公公是吧,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孙公公捂着脸,委屈巴巴道:“知道……是奴才不懂事,冲撞了三位贵人,还请贵人们高抬贵手,放过奴才吧……”
“你又何止是冲撞了我们三个!”
云安歌清亮的凤眼一瞪,顿时变让孙公公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她厉声道:
“墨景宁以后就是本小姐的人!你要是还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背着本小姐肆意地欺负他。被本小姐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墨景宁出来找吃的,听到了里面孙公公哭喊的动静,还听到了云姐姐的一番话。
他眨了下朦胧的眼睛,只觉得心里的那些愤怒、那些痛恨、那些不可诉说的绝望,似乎奇异般的被她这一番话抚平。
心里涌动着一股热流,云姐姐他们,是为了他才去找了孙公公的麻烦。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为他默默做了这些。
“这……”
孙公公犹豫了半晌,回道,“三位贵人,实在不是奴才要刻意为难那小……九皇子。
奴才哪有这个胆子哟,其实奴才这么做,都听得是上头贵人的意思呀……”
上头贵人的意思?
宋程昱跟玉锵还云里雾里的,云安歌却已了然在心了。
据她所知,目前皇上虽不喜欢也不理会墨景宁,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也从来没有想要杀掉或者虐待自己的儿子。
所有的传言,以及那些欺辱虐待,都是有心人利用底下的人所为。
而这些“有心人”,云安歌猜测很大可能是各位皇子的母妃。
毕竟皇位之争如此艰难,能除掉一个对手也是美事一桩,尽管这个对手只是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瘦小孩子,他们也乐于授意这些奴才打压,使其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但他们恐怕要失策了,云安歌想着,墨景宁的性格可不是他表面上这么无害,他可不是会服输的人。
墨景宁听闻也是一愣,他原本以为是父皇讨厌自己,才对这些奴才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又隐隐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云安歌勾起了唇角,既然不能独善其身,她可要搅得这趟浑水天翻地覆。
“我说孙公公啊,你怎么就不能聪明点呢?你可以在他们面前做做表面工夫嘛,这样也不得罪我们,两边都讨好,不是一个好法子么?”
“只不过……既然听了我的话,那边得一直听下去了,不然让那边得知你是个两面派也不好啊……”
云安歌半是建议半是威胁,她想孙公公这么怕死,肯定是听进去了。
孙公公觉得这个女娃简直不像个孩子,心思深沉得可怕,但又确实给他指了条明路。
于是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跪地拜道:
“是!杂家以后好好听云小姐的话!全都按云小姐的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