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送客,还不如说是将明若华主仆几人硬生生拖了出去,临关门,那几个婆子还狐假虎威地叉着腰道:“你们将门看好了,日后再有闲杂人等,不得放进府!”
明若华差点气得倒地,上了马车后,她一连喝了三杯水,这才将自己的呼吸稍稍和缓。
“狗眼看人低,一千两银子?一千两银子还不够老娘买套头面首饰呢!”明若华气鼓鼓地说道。
明彩忙不迭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将银票撕碎,然后砸在她的脸上呢!”
明若华白了她一眼,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蠢吗?虽说不值钱,好歹也够咱们吃住一段时间了。”
正说着话,马车忽然狠狠颠簸了一下,明若华猝不及防,被实实在在地颠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紧紧护住了小腹处,不由得掀起了帘子,出声问道:“明一,怎么回事?”
明一还没有出声,她就听见一个粗声粗气的府兵道:“让开让开,都让开!敢拦住郡主的车驾,要你们吃板子!”
明若华抬眼看去,就看见数十的府兵在前面开路,紧紧围着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从自己的跟前而过,直奔状元府。
恰好此时,那马车中的主人,也轻轻挽起了帘子,声音清冷道:“不要劳师动众,切勿伤了无辜人士。”
这话一出,明若华脑子里头如同一道惊雷响过,瞬间愣在了当下。
明若薇!这声音,便是做鬼她都不会认错。
三年前,她被捆在一个黑漆漆的麻袋中,便是她带着笑意下令,轻声道,“让你们兄弟将她招呼好了,然后毒哑了,卖到窑子去吧,派人看着,要是她敢跑,就杀了,不跑,就留在窑子里头过一辈子。”
她怎么能想得到,往日好姐姐好姐姐地跟着自己的妹妹,竟然有一副如此歹毒的心肠?
若不是明一和明彩身怀绝技,她恐怕在劫难逃。
“让开,都让开,不要冲撞了兰若郡主的车驾!”
“哎呦,兰若郡主真是好福气,竟然配给了宣王世子,还是状元郎,实在令人艳羡。”
“可不是,虽然说她是明月楼的继承人,不过,要不是她将明月楼的情报组织上交给了锦衣卫,得了郡主的封号,她还配不上人家宣王世子呢。”
“哎,可惜了当初那位大小姐了,竟然如此想不开,非要跟一个管家的儿子私奔。实在可惜——”
兰若郡主?明若薇?她竟然为了这个虚名,将明月楼的情报组织交出去了?天杀的败家子!
还有,她什么时候跟管家的儿子私奔了?啊?
而且,竟是她要跟南景臣成亲?
明若华眸中翻涌出一片森冷之色,杀父之仇,夺夫之恨!新仇旧恨,她要与明若薇一起算个清楚!
“大小姐,你没事吧?咱们现在回明月楼吗?”明彩低声问道。
明若华回过神来,缓缓勾起了唇瓣,道:“不急,让那对母女再蹦跶一会儿吧。现下当务之急,不是要抢回我的夫君吗?”
明彩眼一黑,恨铁不成钢道:“大小姐,这都火烧眼眉了,一旦他们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明若华手一摊,道:“所以,你刚才没有看到状元府上戒备有多森严吗?那不是我安胎的好去处吗?”
“可是姑爷都跟二小姐订婚了!”明彩冒险道,“要不,我安排人手,将二小姐弄死?”
明若华白了她一眼,道:“她现在可风光了,不仅继承了明月楼,还成了劳什子郡主,要弄死她,谈何容易?不过——”
她勾唇轻笑,凑在了明彩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明彩连连点头。
***
新科状元与明月楼主之女的新婚大喜。
当日,整个京都都被轰动。
明月楼是南国最大的商会,生意遍布全国,富甲一方。
而新科状元乃是宣王世子,实力雄厚,割据一方。
强强联姻,令人欣羡。
听说,明月楼楼主明夫人为爱女准备的嫁妆,就足足有一百二十抬,抬嫁妆的人几乎从街头到街尾。
总之,这一场婚礼,那是热闹非凡。
相比起明若华在桃花庄中,只能拜拜天地,连一桌子都没有凑够的婚宴,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明若华坐在花桥中,一边吃着瓜子,一边暗暗赞叹道。
没错,她替代了明若薇,坐到了花桥上。
虽然明月楼被继母把控,但是楼主之印在她手上,而且明家,还是有不少追随她的忠心仆人,她混进去轻而易举。
而明若薇,被明彩一把迷药迷晕,放在了嫁妆箱子中,在街尾的时候偷偷拐了个弯,往一处兔儿馆去了。
“吉时到,迎新娘子下桥!”随着外面喜婆尖锐的嗓音,明若华急忙正了正自己的盖头,正襟危坐。
新郎官踢了桥门,然后将手伸到了明若华的跟前。
夫妻三年,她低垂着头,就能认出这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是属于她夫君阿晨的。
虽然行礼的是自己,但是一想到她顶着明若薇的名义,明若华心里头就有些泛酸。
不过,她还是保持理智,将手伸了出去。
下桥,跨火盆,拜堂,行礼,明若华被送进了洞房。
明彩易容成明若薇身边的大丫鬟,屏退了众人。
直到明若华坐到脖子都要酸的时候,婚房的门才被轻轻推开。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虽然老夫老妻了,但是明若华心里头竟然有些紧张。
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视线专注而灼热地盯着地上的黑色长靴。
南景臣在她身前站住了脚步,并没有任何的招呼,便用秤杆挑起了她的盖头。
明若华抬起流光溢彩的双眸,对上了南景臣幽暗深邃的双眸。
“夫君——”明若华忍不住喃喃开口,眼眶有些发热。
不过一别数月,她竟然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南景臣的回应,更没有往日那般亲昵的拥抱和亲吻。
南景臣俊美之极的脸上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冰寒道:“你是何人?郡主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