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辉和一伙人赶到,这伙人手持戒刀,面带凶煞。
为首人见衣沐华一个人站在院中,“人呢?”
他们高举火把,幽幽焰火中,衣沐华看清这伙人没有穿官兵服,略微讶异,然后指着左边,“往那边跑了。”
这些人拔腿去追,梅映辉留在衣沐华身边,“流血了,等着,我去找大夫。”
衣沐华拉着他,“深更半夜,你去哪找大夫,我受的是皮外伤,明日去不迟。这些是什么人?”
不是官兵的人来救他们,衣沐华当然要问个清楚。
“我也不知,那人追我,我开了门便跑,出去没几步就遇上他们。他们也没说什么,让我带路,我就引他们来了。”
这些人带刀,似乎是有备而来,衣沐华思量他们的身份,方孔赶到,身后还有一群官兵。
衣沐华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纳闷问他,“你怎么来了?”
“接到举报,肖毅夫妇藏于这带,我便领人搜,随后听这边有动静,便过来。”
听到夫妇二字,衣沐华说道,“方才与肖夫人一起来的人,不是肖毅。”
按理说,肖毅夫妇应该一起出现才对,可只来了少阴,衣沐华总觉有些不对。
方孔猜测,“兴许是别的同伙。”
衣沐华想了想,“你可查到吴将军死的那夜,哪位侍卫出过将军府?”
方孔摇头,“当时混乱,他们哪记得谁出过将军府。”
衣沐华实在想不通肖毅为何不出现,说道:“我想去肖毅的府上看看。”
“现在?”
衣沐华重重点头,无比坚决,方孔眼落到她的伤口,衣沐华说道,“不碍事,回来再处理。”
方孔没有劝,与衣沐华梅映辉乘马车去肖府。
肖府门前有官兵看守,方孔亮出身份后,官兵放行。
进府后,衣沐华先去肖毅的房间,她想了解肖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了解一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观察他的住所。
生活痕迹比本人的嘴还说得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踏入肖毅房间后,淡花香始终萦绕鼻端,房中的床帘被褥皆是粉色,珠帘清脆,衣沐华看不到肖毅的痕迹,反而处处是肖夫人的。
衣沐华问旁边肖毅的贴身随从,“你们公子与夫人感情如何?”
肖毅随从跟随肖毅十几年,负责打理肖毅生活,找他来问话最合适不过。
随从答道,“公子对夫人很好,夫人说什么,公子都应允。”
“两人一块的时间多么?”
“公子身为侍卫队队长,忙碌得很,不常陪夫人,但只要一起,总依着夫人。”
随从说的话与衣沐华所分析相符合,房内多是肖夫人的东西,可见肖毅停留的时间短,床帘被褥皆是粉色,男子通常无法忍受,但肖毅忍了,这说明他宠爱肖夫人。
肖毅是个宠妻奴,衣沐华倒是吃了一惊,本以为他不会怜香惜玉,原来他只惜自己的妻子。
方孔见衣沐华到肖毅房间,便认为她在找重要的东西,“是找什么可疑的东西吗?”
“不是,肖夫人心思缜密,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我是为肖毅而来,”
衣沐华视线定在窗外的一堆废铁上,指着铁问随从,“它们做什么用?”
“公子要打造一把刀,吩咐我找铁,但我收集了十几家铁铺的铁,公子都不满意,便随后扔在这。”
衣沐华沉吟,“他是不是要打造武将木雕的刀?”
“是啊,小姐,您怎么知道?前段时日,木雕的刀丢了,公子便寻思打造一把,可没一种合适,后来找到了刀,也就没再找。”
提及木雕,梅映辉就忍不住插话,“那铁是玄铁石所造,非普通铁石可比,玄铁石难寻得很,你们自然找不到。哎,不对,你们公子怎么又把刀安回去了?他不是应该扔掉么?”
衣沐华嫣然一笑,“映辉,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不是?既然肖毅是凶手同伙,为何把刀安回去?”
梅映辉点头,肖毅明明可以毁灭证据,何苦留后患。
“我们何不反过来思考,既然他把刀安回去,那说明他不是凶手同伙。”
梅映辉瞪大眼,衣沐华怅然,“虽然我很巴望他是,但他不是。”
少阴杀衣沐华,肖毅没有出现,衣沐华心里便有了肖毅与少阴可能不是同伙的念头,这才特地跑一趟肖府。
肖毅房外的铁片和肖毅随从的话证实,肖毅对于木雕的刀消失毫不知情,正因不知情,他才会将杀吴将军的刀安回原位。
梅映辉嘴张大,良久才反应过来,“抓错人了?”
“也不算,肖夫人是凶手无疑,肖毅却不是同伙。如果我推测没错,肖毅是被肖夫人抓走。两个人一起消失,肖毅的罪名才坐实。”
一直不说话的方孔说道:“肖夫人之所以抓走肖毅,是在掩护另一人。”
衣沐华点头,“换刀必须由侍卫队里的人,既然不是肖毅,就是另外一人。也就是这人,把山路图弄出将军府。”
方孔一拳锤在墙上,“可惜查不到当夜侍卫中谁出了将军府。”
衣沐华办过不少要案,第一见这种环环相扣又配合得天衣无缝的案子,对方凭借高超手段堆砌起一座高墙,遮掩住自己。
墙仰望无尽,高不可攀,让所有立于高墙前的人都有种压迫感。
她本应该产生怯意,叹息而后退,但她渐渐生兴奋,如果她逾越了这堵高墙,就是崭新的人。
对方以足够的耐心策划一场几乎没有瑕疵的计划,那她也有足够耐心找到瑕疵,成就另外的自己。
暂时没有其他线索,衣沐华和梅映辉回家。
马车之中,梅映辉伸手到衣沐华面前,掌心上滚动一颗话梅,“有助消化。”
折腾一夜,衣沐华吃撑的胃还没消化完,她捏着含入嘴里,“味道不错,哪家的?”
“将军府的管家给的,你忘了?”
衣沐华点点头,想到他之前说的一句话,第一个发现的人总是嫌疑最大。
心念一转,衣沐华拍大腿,“我想到了,我想到是谁了!”
衣沐华撩开车帘,对外面的车夫喊道,“改道,去丞相府,快!”
缰绳紧勒,马嘶叫一声,车骤然停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中,转了个弯,车夫加鞭,快速驶向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