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宾客,太子府恢复冷清。
景初回头间思起柳织织与薛雁南的事,以及之前戚若瑶的反应,便在想了想后,直奔戚若瑶那里。
当下的戚若瑶正在屋内,听着华朝她禀报宫中秦贵仪那边的进展。
秦贵仪是她安插在祁文帝身边的人。
之前她待在武昭王府半年,借助武昭王府了解过朝中不少事,包括大臣的私事,便找到秦氏冒认右丞私生女,并令其入了宫,才有了现在这貌美且极为受宠的秦贵仪。
秦贵仪那边行事顺利,她心情不错。
之前因薛雁南护着柳织织,而生起的不快消散不少。
她放下茶杯,对华道:“与锦说,莫让其操之过急,谨慎为重。”
“是!”
华刚应下,便察觉到有人过来,马上由窗钻出。
戚若瑶武功不低,自是也有察觉。
不到片刻,景初踏进。
戚若瑶宛若无事地起身,朝其颔首。
她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景初由桌旁坐下,瞧着戚若瑶的神情:“之前雁南的事……”
戚若瑶坐回去,接过素缘手里的茶杯,亲自为景初倒着茶,她道:“雁南那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她确实相信,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景初接过茶,稍默后,道:“原本除你之外,雁南从不让女子靠近,如今他却让柳织织……”
戚若瑶压下醋意:“那又如何?”
此事她也不舒服,但她不认为雁南会对柳织织另眼相待。
柳织织算什么东西?
景初知道戚若瑶从未放下薛雁南,她也从未在他面前遮掩过什么,他道:“出于男人的直觉,若瑶还是得有所心理准备。”
戚若瑶闻言,更为觉得不屑。
她看着景初:“殿下的意思,是说若瑶比不过一个做尽恶事的人?”
所以能让柳织织从她这里抢走一个男人的心?
简直好笑。
景初想起之前所见到的柳织织,说道:“你难道不觉得柳织织,似乎由里到外变得很不一样?”
他这个人,素来观察细微。
现在的柳织织,给他的感觉过于纯净,不像恶人。
戚若瑶不以为意:“难道这样,雁南就会对她有改观?还是殿下觉得,她变了,若瑶就比不过她?”
她说的话,算是一针见血。
景初笑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我看来,她自然是比不过你。”
戚若瑶也微微一笑,所以她并不担忧。
景初缓缓喝了口茶,又道:“我本以为你会因此受影响,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能这么想,那就好。”
虽然私心,他希望薛雁南真能走向柳织织。
更希望,戚若瑶能对其死心。
戚若瑶垂了下眼帘,眸光微闪间,将话题扯开:“我们不提这个,之前若瑶未去后花园赏梅,现在想过去瞧瞧。”
景初诧异:“你喜欢梅?”
戚若瑶起身道:“若瑶最喜欢的花,便是梅。”
一旁的素缘闻言,明白姑娘这是又生起什么动机,毕竟据她所知,姑娘向来对梅花毫无兴趣。
景初跟着起身:“我陪你去。”
“好。”
两人前行间,戚若瑶道:“若瑶听说,宫里有个梅园,那里的梅花开得极好,是整个都城绝有的好。”
景初负起手:“父皇喜欢梅,那些算是他亲手所种,以及打理。”
提起父皇,他语中透出敬意。
戚若瑶闻言,嘴角隐隐冷勾了下:“看来皇上是个难得的风雅亲和之人,他种的梅花,肯定不负盛名。”
景初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有机会,带你去看。”
戚若瑶听到想听的话,暂时未语。
景初继续道:“父皇在私,确实是个风雅亲和之人,在公,更是一个具有雄才伟略,宽厚爱民的好皇帝。”
他这话说得由衷,戚若瑶听得讽刺。
她道:“若瑶没见过皇上,但民间传言,确实极好。”
“空穴不来风。”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在去后花园的路上,景初总是会说起祁文帝的好,宛若祁文帝从未做过不公正之事。
戚若瑶并不想听,便找了个借口,回去作罢。
景初由着她。
踏进院中时,素缘朝周遭瞧了瞧,发现没有外人,便对戚若瑶道:“姑娘,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
戚若瑶淡道:“应该不知。”
素缘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姑娘要杀的是当今皇上,若他真知道些什么,又怎会引狼入室?
两人回到屋内,素缘思起些别的。
她又对戚若瑶道:“姑娘的事,世子该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
“姑娘就不怕世子拆穿您?”
“他不会。”戚若瑶完全不担心这点,“他不会这么对我。”
素缘颔首,觉得自己多虑。
次日凌晨,国师府成乐轩中的柳织织准时醒来,她睁开眼,本以为自己会仍在唐离怀里,未想他根本不在。
她思起昨日的事,柳眉拧起。
死变态。
她爬起坐了会,便缓缓下床过去打开门。
门外不仅候着霁月,还有童落。
霁月见柳织织出来,马上朝其福了个身,便下去给其准备洗漱事宜,童落则去到屋里点上灯。
柳织织瞧了瞧童落,回到床边给自己穿衣。
她随意地问道:“唐离呢?”
童落过来帮忙:“公子昨夜就已下江湖。”
“下江湖了?”柳织织的动作顿住。
“嗯。”
“那是不是短时间不会回来?”柳织织瞧了瞧动作利落的童落,干脆撒手由着对方帮她穿衣。
“一般来说,不会很快。”
柳织织眸色稍亮,没有唐离在,她是不是可以轻易逃走?
童落像是看出她的动机,淡淡地说道:“姑娘还是歇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最近属下会一直陪着你。”
“……”
柳织织忽觉有些不妙,这铁面无情的童落究竟有多难缠,她刚穿越过来时,就已经深刻认识到过。
她撇着嘴问:“怎么个陪法?”
“寸步不离。”
“……”
所以这是比之前还要狠?
柳织织呼了口气,待童落给她拉好腰带,便去到桌旁坐下。
她再看了看童落,其实童落比唐离难缠。
无论如何,其他仍见机行事,待霁月端水过来,柳织织便洗漱起,这次她是难得被两个人盯着洗漱。
洗漱罢,霁月又端来早膳。
柳织织吃着早膳,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有些像猪。
后来她思起自己完全可以去府外玩玩吃吃,反正没唐离在,于是她放下筷子对童落道:“我可以出去玩吧?”
童落道:“可以。”
柳织织便起身朝外走:“那我去玩。”
童落提着剑,跟在她后头。
柳织织朝身后尽心尽责的童落看了眼,这还真是寸步不离。
她放慢脚步,与童落并肩而行。
她本想试着与其沟通,可想到对方是唐离的手下,估计沟通不仅无效,怕是话还会穿到唐离耳中。
思及此,她加快步伐作罢。
因着还是凌晨,她们踏上大街时,周遭人烟稀少,柳织织选了个摊子,吃起古代的纯手工粗面。
她喝了口汤,问童落:“你吃了?”
“没有。”
“那干嘛不坐下来吃?”
“不必。”
不必就不必,爱吃不吃,柳织织低头吃得极香。
整碗面吃罢,她百无聊赖地继续逛起,一路上什么都买,什么都吃,由凌晨到天大亮,童落始终耐心随她。
期间柳织织总想寻机会逃,奈何童落盯她极紧。
渐渐她有些没劲。
正是玩了许久,觉得颇累的她打算找个地方歇息时,一辆马车由她身旁路过,马车内坐着戚若瑶。
戚若瑶无意看到柳织织,马上出声:“停下。”
吁——
忽有马车停在身旁,柳织织转头,便见戚若瑶由马车下来。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迈步,本打算不搭理对方,却被唤住:“柳织织。”
冷中带傲的声音。
戚若瑶看着柳织织的背影,不由思起对方竟是有幸被薛雁南维护,还有幸抓着薛雁南胳膊的事。
占有欲极强的她,仍觉不舒服。
她缓缓步到已经顿足的柳织织身旁,看了眼随在对方身旁的童落,问道:“你们怎么在一块?”
童落是唐离的手下,她亦是知道。
柳织织只道:“有事说事。”
她算是明白了,这戚若瑶和女配都是半斤八两的毒妇,哪怕她有意求和,对方也会不动声色地派人杀她。
如此,她也没必要做小伏低。
戚若瑶又瞧了瞧童落,再打量着看起来确实改变许多的柳织织,仍觉不屑地出声:“借一步说话。”
柳织织道:“随你。”
反正她无聊,倒要看看这货想说什么。
戚若瑶转身朝对面的巷中走去,柳织织跟上。
童落自觉候在原地。
站到冷清的巷中,戚若瑶才嘲讽道:“怎么?之前还向我认错来着,如今攀上国师府,就不将我放在眼里?”
柳织织只问:“是你派人杀我?”
戚若瑶大方承认:“没错,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却一直没有线索,难不成就是因为你躲在国师府?”
柳织织又问:“为何杀我?”
她明明未再惹过这女人,更不欠这女人。
至于赶尽杀绝?
“当然是因为你该死,你这种下作之人,活着也是祸害。”戚若瑶的语气倏地变冷,“说,你对雁南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
“你究竟做了什么,逼得他维护你?”
柳织织看着戚若瑶,明白此事算是戚若瑶心里的一根刺,哪怕戚若瑶心知肚明,薛雁南确实是被逼的。
但她却没必要把实情告诉对方。
现在的薛雁南与戚若瑶处在顽固的僵持之中,戚若瑶断是拉不下脸去问薛雁南,只能独自百爪挠心。
那就让这丫的急去。
戚若瑶斥了声:“你说不说?”
柳织织稍哼:“你以为你是谁啊?”
瞧这态度……
事实证明,柳织织与戚若瑶没什么好谈的,不喜欢吵架的柳织织懒得再搭理对方,便要走,却被其伸出胳膊拦住。
戚若瑶侧头:“别给脸不要脸。”
柳织织懒得说话。
戚若瑶忽然冷笑起:“你莫不是使了什么诡计攀上唐离?那你觉得,若我在这里把你杀了,又能如何?”
她不认为,唐离会把区区一个柳织织当一回事。
充其量,估计只是个送上门的利用工具。
柳织织立即唤了声:“童落!”
童落的速度极快,几乎在柳织织话音落下的同一刻,就已跃了过来,直接将戚若瑶推开,站在柳织织面前。
戚若瑶不悦:“你……”
柳织织只丢下两个字:“疯狗。”
她越过离去。
被童落推,又被柳织织骂,戚若瑶自然不悦,她拧起眉,下意识转身,却又被童落迅速拦住视线。
童落冷冷地看着她,眸中含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