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静的湖上木桥中间,薛雁南正前行着。
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直到由拐角转向时,抬眸不经意见到对面院内走出的妇人,他便停下了脚步。
妇人身着华贵,面容清丽和善,不难瞧出与他长得有些相似。
此人正是他的母亲,武昭王妃。
武昭王妃看到儿子,步伐稍顿了下,便缓缓步了过来,直到立在他面前,她叹了口气道:“织织所做的事,娘都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探望戚若瑶。
薛雁南不意外她会知道此事,一时未语。
武昭王妃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几乎不见细纹的脸上怀有忧意,她看着他的脸问道:“你如何处置织织的?”
薛雁南未说自己杀过柳织织,他稍默,便道:“她和唐离为奸。”
武昭王妃诧异:“什么?”
她拧眉稍思,当真是觉得无可奈何。
她从未想到过,她一手教养大的小丫头,最后竟会变成一个为了作恶,而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薛雁南没有就着柳织织多谈的意思,他越过母亲就要往前走。
武昭王妃忽然唤住他:“南儿。”
薛雁南顿足。
武昭王妃转头看着儿子那张无波的俊脸,默了默后,她道:“无论如何,织织走到现在,都是因为对你过于情深,她不管是过去,现在,以后,做的事情都是因为对你的情。”
她这算是在给柳织织说情,包括以后的事。
最起码,她希望儿子最终能有所念及。
薛雁南只道了句:“我有分寸。”
不待母亲说别的,他大步上前,去了对面的院内。
武昭王妃回头看着他的背影,见其隐于屋内后,她才转身,脑中想的是柳织织与唐离走到一块的事。
唐离那人,哪是那丫头可以招惹的。
那丫头招惹上唐离,不仅仅是在与武昭王府作对,也是送上门被利用,说不得连性命都保不住。
她无奈叹气,缓缓迈步。
至于当下的柳织织,还不知道自己在这本小说世界内,也是有人挂念的,只满脑子想着逃离这都城,远走高飞。
因着知道古代路途慢,她正在往马车上储备吃的。
她进入一家点心铺,二话不问,直接便爽快道:“小哥,给我将每个口味的点心都包一斤,速度快些。”
之前买衣服时,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所误解,后来买了吃食才知道,她的五千两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加之为了省时间,她也不好挑挑拣拣。
伙计更爽快地应下:“好咧!”
柳织织已知驾马车的灰衣男子是李糖的侍从,名叫宴七,他正老实地跟在她身后,专门负责把买的吃食拿上马车。
而李糖,则在马车内倚着车壁假寐。
他本一派悠闲,任柳织织折腾。
直到有东西碰到他的脚,他才缓缓睁开眼,未想入目的是几乎整马车的大包小包,座子上与车板上皆是,挤得他四肢都不好伸展。
他鼻子灵,知道这满满当当的全是吃的。
他稍抿了下薄唇,看向还在往马车上放东西的宴七。
宴七敏感地察觉到公子的目光,便抬眸,当他看到公子那难得面无表情的俊脸,陡地打了个机灵。
他硬着头皮将最后一个纸包放下,赶紧跳下马车跑了。
李糖的目光下移,将周遭的满目狼藉再扫过,自小过惯舒适生活的贵公子显然没有过这种可笑的体验。
他的脚尖隐隐动了下,似有将这些吃的踢下去的冲动。
宴七跑到正在摊子前买梨的柳织织跟前,一看她又买了整篮子的梨,眼皮子不由跳了跳,便小声对她道:“够了,马车塞不下,挤到公子了。”
柳织织啃着梨,诧异道:“塞不下?”
她转头瞧了眼那宽大的马车身,面露怀疑:“这么不禁塞?”
宴七诚恳地点头。
柳织织又啃了口梨,想到自己买的吃食好像确实不少,便道:“那不买了。”话语间她就单手提起这篮梨朝马车走去。
宴七欲接过:“让属下来就好。”
柳织织继续啃着梨,摆了摆手:“不用。”
宴七看着明明是闺阁贵女出身的她,却提着一篮子梨,还能那般潇洒利落的背影,不解地挠了挠脑袋。
柳织织将梨递上马车,往里推了推。
吧嗒一声,一个纸包倒在李糖的脚上,本是又在假寐的李糖再睁开了眼。
他瞧了瞧自己脚上,便抬眸看向柳织织。
柳织织爬上马车,由旁边的空位坐下,意识到李糖的目光,她嚼着梨朝他笑了笑:“很甜,要吃吗?”
李糖也朝她笑了下:“不吃。”
柳织织没看出他的笑不达眼底,只道:“那你若饿了,或是馋了,自己随便吃,点心干果糖什么的都有。”
李糖未答,只瞧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随着马车的前行,柳织织吃完一个梨,便拿起一包点心吃着,不得不说古代的零食种类虽少,味道确实不错。
她将点心朝李糖递了递:“吃吗?”
“不吃。”
“不吃拉倒。”
自穿书起,柳织织难得觉得这么轻松,吃了几块点心,她便将点心放下,从纸包内拿出一串糖葫芦来吃。
她咬下一颗,又问唐离:“吃吗?”
“……”
李糖将脚边的东西往一边推了推,便环胸闭上眼,没再搭理这个没半点闺阁姑娘形象的丫头。
一串糖葫芦吃罢,柳织织拿起大鲜枣啃着。
她不由轻啧:“甜。”
听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吧唧不停的声音,外头驾马车的宴七下意识转头朝里看了看,心觉这吃得也太招人嘴馋。
柳织织发现宴七的目光,便上前将鲜枣递给他:“吃吗?”
宴七瞧了眼公子,大手从纸包内抓了几颗。
有人陪自己一道吃,柳织织便笑了。
柳织织回去坐好,她看了看假寐无声的李糖,边吃边问道:“话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寻药?”
“邬岐莱芗镇。”
“还是抢人家的?”
“看情况。”
“你还真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柳织织瞧着李糖,仍啃着最喜欢吃的鲜枣,一时并未换其他的。
直到马车出了城,她下意识朝外看。
她没再打扰李糖,只一边吃着零嘴,一边赏看路两端的风景。
马车颠簸间,她的嘴始终未停,不知不觉由正午渐渐到午后,有些困的她打了个哈欠,继续换零嘴吃。
许是她吧唧得太久,李糖终于睁眼。
他看了看空间明显宽松许多的马车,目光落到柳织织的肚子上,他挑眉道:“你这食量倒是够可以。”
柳织织看了他一眼,只笑了笑。
这厮不会懂,女孩子吃零食,边吃边玩,能不带停。
这滋味,简直不要太爽。
李糖未再言语,他目睹着她又转眸看风景后,似有稍思,环胸间,他的手中出现一颗药丸。
他两指轻捏,药丸化成粉末,顺着恰好飘来的风朝柳织织吹去。
药粉飘入柳织织的鼻息间,她毫无反应。
李糖略露讶异之色,他看了她一会,便垂头闻了闻自己的指尖。
柳织织转头见了,便问:“你闻什么?”
李糖放下手:“没什么。”
柳织织又打了个哈欠,终于将零嘴放下,对李糖说道:“我越来越困了,先睡会,到驿站后记得喊我。”
李糖打量着她:“马上就要到驿站,你可以等会再睡。”
柳织织哈欠连连地点头,便在一堆吃食里头翻了翻,拿了串甜甜的糖葫芦继续吃着打发时间。
李糖又看了眼她的肚子。
如他所言,马车很快就从一处驿站前停下,柳织织便对李糖道:“你先进去,我将这些吃的整理一下。”
话语间,她已是开始弯腰着手。
李糖随她,先下了马车。
要了两间房,他直接上楼进入房间。
坐在桌边,他接过宴七给他倒的茶,缓缓呡了口,便拿出一粒药扔给宴七,吩咐:“给你自己用。”
这药的模样,与马车内他对柳织织用的一样。
宴七看着药,极为不解:“这……”
自小跟在公子身边的他,自然知道这是公子最近研制的,最厉害的迷药,他见公子只喝着茶,便乖乖将药丸搁到自己鼻下捏碎。
扑通,宴七直接倒下。
李糖缓缓抬眸,看向宴七晕死的模样。
这证明他的迷药没有问题。
他垂眸若有所思地将被杯中茶喝完,便放下茶杯,把玩了会手中折扇,之后起身从宴七跟前蹲下。
他往宴七嘴里塞了另一粒药,随即在其身上轻点了下。
宴七再睁眼时,只觉脑袋沉得厉害,他看到正缓缓步回桌旁坐下的公子,便揉着脑袋颇艰难地站起身。
缓过这阵晕乎乎的感觉,宴七问道:“公子这是?”
李糖只吩咐下去:“将柳织织敲晕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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