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临算不得一二线城市,经济总量在东部k省大概能排3、4位,九年前的9.25案让廊临全国出名,之后人们提起南京1.19案就必提廊临9.25案。但廊临警方可不怎么喜欢出这种名,也不希望跟南京1.19案相提并论。
却不想,9.25案未破,又来了3.28和4.30碎尸案。
左擎苍、舒浔以公安部下派专家的身份赶到廊临时,恰好遇上詹旭的追悼会。被纸花簇拥着的黑白照片中,这个俊朗小伙子笑得自信又神采飞扬,充满年轻的朝气。跟别的牺牲干警不同,詹旭的尸身没有完全找到,找到的部分暂时不宜火化,放在花圈中间的玻璃棺里只有他的一套警服。
追悼会上,林曦为兄弟抹了把眼泪,自责不已。一抬眼,他看到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局长、副局长和支队长都上去握手,想必那个男的就是詹旭大学时的导师左擎苍。
左擎苍在詹旭的遗照前放下一束菊花,鞠了个躬,沉默着站了很久。
吴一锦拍了拍林曦的背,说:“詹旭不在了,这段时间你就跟着左擎苍,有什么事直接向他汇报。洪世健暂时调我们组,我知道你们不对盘,但别给我起冲突,明白吗?”
“知道了。”林曦闷闷地回答。
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林曦才知道,左擎苍和舒浔是一对夫妻,进而又想到,如果自己那天没有回家招待未来岳父母,跟詹旭一起去侦查,可能他就不会遇难。
“詹旭身手很不错的,我只当他一个大男人晚上在黑乎乎的地方转悠不会有事。”回支队的路上,林曦坐在后排,望着窗外,依旧恍恍惚惚的。他至今不愿相信詹旭牺牲了的事实,本来办案的热情很高,现在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得要命。
正在开车的洪世健就见不得他这种蔫像,左擎苍和舒浔正坐在车里呢,林曦这魂不守舍、絮絮叨叨的,丢了廊临警察的脸。虽然跟詹旭他们不对盘,但他也很为詹旭的牺牲感到难过,“你这副娘们样是给谁看的?你整天唧唧歪歪詹旭就能活了?你不是说他失踪的那个晚上,见到一个行为诡异的医生吗?呆会儿咱们就去会会他,怎么样?”
“医生?”左擎苍开口问。
“左老师,是这样的。”洪世健和詹旭是校友,但因为大他几届,并没有当过左擎苍的学生,所以说话也很随便,“詹旭好歹是个警察,如果忽然被人攻击,不可能招架不住。他太阳穴上的那个伤口很深,直接刺.破了脑动脉,而且位置很准。我怀疑凶手用了很尖利的武器,比如冰锥、磨尖了的螺丝刀,趁詹旭不注意,一下子扎过去。别的伤口还好说,脑袋上挨了这么一下,反抗起来很难,一会儿就会意识模糊,颅内大出血休克直到死亡。这么专业的手法,一定是个医生!”
“我们到詹旭失踪的地方看一看。”左擎苍进入工作状态向来很快,说罢,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下舒浔,好像在说“如果你需要休息就让他们先送你回去”。
舒浔摇摇头,虽然很早起来坐飞机、动车赶到廊临,但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肚子里的小家伙乖得很,可能是知道爸妈现在正侦破大案子,一点苦也没让舒浔受。这么贴心……是个女儿吧。舒浔摸摸小腹,忽然感觉到一点初为人母的喜悦。
今天恰好是周六,巷子里有好几个男孩拿着竹竿当利剑,打打闹闹,他们没有受案子的影响,玩得满头大汗,脸上张扬着天真烂漫。见好几个人从警车上下来,他们好奇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跑远了,又继续打闹起来。
几个小孩看上去对这一片非常熟悉,一会儿从这个巷子里进去,一会儿又从另一个角落冒出来。
左擎苍毫无顾忌地牵着舒浔,一边放慢脚步走一边四处看。
舒浔若有所思地望着打闹的孩子们,忽然停下来问:“章晨芬和詹旭有什么共同点吗?”
“除了都是在夜晚遇害外,毫无共同点。”洪世健对蔫了的林曦彻底失望,现在主动承担起了林曦的答疑解惑任务,“职业不同、性别不同、家庭背景也不同。章晨芬天天都从这里经过,而詹旭路过这里,完全是偶然。”
“阿旭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被凶手看见了。”林曦终于说了句揣测案情的话。
舒浔不以为然,说:“他们俩的共同点是——都不住在旧城区。”她指着正在打闹的男孩们,“凶手是个变态型杀手,他杀人的目的超越了情仇、性和钱,而且大有挑战警方的意思。如果他以杀人为乐,潜伏在旧城区,那么相比于章晨芬、詹旭,这些四处乱跑孩子不是更好下手?他有丰富的医学知识,可以用更加隐蔽的方式杀人,比如使用大量麻醉剂,甚至是蛇毒、虫毒等等,这样能杀死更多的人,为何非要碎尸?”
洪世健这才注意到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舒浔,“对啊,我也觉得,为何非要碎尸那么麻烦?”
“他根本不知道詹旭是警察,也不知道章晨芬从事什么工作。他杀人就是为了碎尸,享受这个过程。”左擎苍回答,并指出:“这个案子目前有三个疑点。一,为什么要在夜晚杀人,对他来说有怎样的便利。二,为什么挑衅警方,是否在最近受到来自警察的伤害或者遭受巨大的家庭变故、万念俱灰;三,为什么选择丢掉那些尸块,而剩下的尸块在什么地方。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杀了两个人,除去被他丢弃的那些,还剩至少两百斤的尸块,这些尸块如何处理就是我们破案的关键。”
有条理的分析让蔫了的林曦仿佛看到了破案的希望,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振作起来,急切又真诚地说:“左老师、舒老师,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左擎苍想了一会儿,和舒浔对视了几秒,开口道,“一,排查旧城区所有冻库,包括家里有容量较大的冰柜的独居住户;二,搜索附近适合抛尸、埋尸的地点,如水塘、荒地、无人居住屋子的院落等等,先找出剩余尸块再说。第三,对除头颅外的尸块再次尸检,着重检查死者自带病症。”
听罢,舒浔微笑,她的丈夫一如既往犀利又聪明。
“自带病症……”洪世健喃喃道,“这很重要吗?”
“我以前经常拿阿旭脚特别臭开玩笑……”林曦抽抽嘴角,不可思议道,“难道凶手也因为受不了他脚臭特地把脚给扔掉?”
“别逗了!”洪世健无语抚额,心想,这人还标榜自己是詹旭的兄弟呢,嘴比我还毒啊。
几个人沿路又走了一会儿,舒浔发现,几个玩闹的小孩子窜来窜去的好像毫无顾忌,但有个地方却绕着走,压根儿就不敢靠近的样子。她抬头一看,那是一栋和周边建筑风格很不搭的小楼,带着点西式的风格,镂空的围墙大约两米高,可以看见里头一片破败,明显没有人住。院子里的花草不经打理,花已经枯死,野草疯长,房前屋后几棵大树郁郁葱葱。
舒浔仔细看了看里头的树,心生疑惑,问:“这是什么地方?”
“周鼎巷44号。”洪世健好像被猫挠了似的一抽,小声说,“……鬼屋。没人敢进去。”
舒浔怔了一下,她之听说过有个鬼屋叫京城81号,没想到廊临也有个鬼屋。她看院子里种的树,就有种诡异的感觉,你看,屋子前种两棵桑树,屋后能看到柳枝,说明那儿有柳树,再往后能看到槐花正盛。风水学上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屋后不栽槐。”桑字音“丧”,不祥;“柳”更是送殡时的“招魂幡”,也不祥;更不用说槐树,它同桑树、柳树、杨树、苦楝一起被说成是“五大招鬼树”之一,是不宜在家中庭院种植的。这房子倒好,全部反着来,什么不让栽就偏栽什么。
洪世健谈性来了,双手背在身后,开始滔滔不绝:“相传,咱们廊临这个地方在明末时候还是很繁华的,到了清朝闭关锁国,经济渐渐也受到影响了。清末呢,爆发了鸦片战争,随后就是什么洋务运动之类,有些人接受了洋人思想,有的还去国外留学。其中有个大夫,也是留过洋的,回来开了个诊所,说是给人治病,卖‘忘忧膏’,其实就是鸦片。他因此大赚了一笔,为了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就盖了这么一所房子。你们不要看这里现在破破烂烂的,以前可是市中心,能在这里盖个小楼,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土豪!”
他说得口沫横飞,声情并茂,舒浔也就当个故事听了。
“可能是卖鸦片太损阴德吧,那个大夫住进来之后身体就不行了。这些树,我听说啊,一开始是没有的,那个大夫病死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长出来了,砍了,再长,一直长!好了,这下子大家觉得这里邪门了,可大夫的儿子、女儿说这是老宅子,不能轻易换,就一直住里头。结果他们、包括他们的子孙没一个好下场的,全部死于非命,具体怎么死的,我姥姥没告诉我,总之死得也是莫名其妙的。以后也是,谁住进来谁倒霉,我姥姥说,剿匪的时候,一伙土匪不信邪,跑这里面落脚,大概七八个人吧,睡了一晚,第二天都死了。剿匪的人说,土匪们横七竖八的,死不瞑目,张着嘴瞪着眼睛,是被吓死的!更可怕的是,他们有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容!以后再没人敢进去,那些小孩八成也听过这个屋子的传说,怕着呢。房子没人住了,那些个招鬼树疯长,不知道是不是被鸦片害死的人,还是那个早死的大夫,变成了树鬼,索命呢。”
林曦听得直翻白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还什么鸦片树鬼索命,我看你成天歪沙发玩陌陌的样子就像在抽大烟!”
洪世健呸了他一声,“其实这里不知道多少人把案子跟这鬼屋联系在一起了,你跟詹旭都没当回事。你们瞧,章晨芬回家要经过周鼎巷,一部分尸身在周鼎巷附近的东郎子巷被发现,詹旭那晚也在这附近,一部分尸身在周鼎巷附近的巷口垃圾箱。刚才舒老师问他俩有什么共同点,除了都不住在旧城区外,都跟周鼎巷44号附近有点关系。而且,凶手是个医生,这鬼屋的主人……不也是个医生么。”
无神论者左擎苍自然对这种什么“鬼屋”的说法不以为意,真有鬼,大白天提个人头去快递公司,也太过与时俱进了。他站在周鼎巷44号围墙外,往里看了一眼,转头对洪世健说:“我们进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yiyumose小朋友
我上一章脑残了,居然写4月31日这个时间!!!
感谢帮我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