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怕宝儿饿着了,又问起奶娘的事情:“姚妈妈,上回相看的那几个奶娘可有着人去请进府来?”
黄玉馨道:“娘,刚刚沈管事来过了,说请了三位奶娘过来,一会儿就让她们都来试试,您再看哪一个合适。”
李氏这才放了心:“那让她们都过来吧,宝儿一会儿就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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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泽怒气冲冲地回了安华堂,刘氏早得了消息,沉香榭里母子平安。既然这老家伙回来了,肯定少不了一通责骂。
她假装镇定悠闲地喝着茶水,见了他,挑了挑眉:“呦,老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在芙蓉别院里多住些日子?”
黄承泽眼里露出森森寒光,他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丫鬟仆妇,一个个知趣地退下了。
刘氏手明显抖了一下,今日这事她本来也没想瞒着他,只要她能不声不响地做成了,他难道还会为一个山野村夫的女儿出头?奈何事情全都搞砸了,幸好她及时派人去阻止,没闹得不可收拾。
黄承泽这个老东西狡滑得很,表面装成个正人君子,恶人全让她来做,出了事就来找她出气,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些日子的怨气她早就受够了,惹急了她,谁都别想好过。
黄承泽见她泰泰然地坐着,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身旁几上的茶盏猛地一摔,噼里啪啦一阵脆响,一副上好的官窑白瓷报废。
刘氏还是瑟缩了一下。
黄承泽怒道:“你们母女两个干的好事,你还敢在我面前摆出这么个姿态?”
刘氏深吸口气,冷笑一声:“我这个姿态有何不对?我是黄家的当家主母,做任何事,都是为的这个家,说起来,最得益的,还不是你吗?别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来,你真当我是傻子?故意带着那娼妇跑出去住,不就是想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怎么现在事情搞砸了,你不在你那温柔乡里呆着,跑回来在我面前摆出这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做戏给谁看呐?”
这是反了天了?黄承泽何时听过这样刻薄的话?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刘氏捂着脸,犹不服气:“打我?你今日就是打死我,我也还是这么个姿态。”
黄承泽咬着牙,压低声音说道:“贱妇,别说得这么振振有辞,我让你杀人害命了?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手上还握着你害人命的证据,递到顺天府去,休了你,你刘家又能如何?”
“你敢!你把我送去顺天府,敏儿还能逃得了?那可是你的女儿。”
黄承泽呵呵呵一阵冷笑:“惹急了我,那你便试试,看我敢是不敢?区区一个女儿,又是这般心思歹毒,每每坏我的事,我不想忍她的时候,她便什么也不是。”
“你吓唬谁呢?把我和敏儿送去顺天府,你黄家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
“元哥儿可不是靠的家族荫封,他靠的是他自己,若是妻儿没有管教好,那是他的错,嫡母和嫡妹犯了事,与他何干?说不定世人还要赞扬他一句,出淤泥而不染。”
他能这么说,就说明他有这么想过,看着他那怨毒的眼神,刘氏瞬时泄了气,这么些年,她早已经了解黄承泽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为一个庶子,从小在候府长大,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隐忍,对人处处留心,且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黄承泽又道:“别再动四房的歪脑筋,犹其是馨儿,那孩子的亲事用不着你操心,再敢坏我的事,你和敏儿就都给我滚蛋。”
刘氏已经不再敢反抗,瘫坐在椅子上,表情惊惧。
黄承泽甩手走出门去,却不见左侧隔间里的黄淑敏,刚刚的对话她全听见了,一直捏紧拳头等着他说完。
待他走远了,黄淑敏才施施然走出来。
刘氏还在暗自垂泪。
“娘,您别哭了,父亲这样的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刘氏又开始大骂道:“都是你孽障,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不要这样做,你非是不听,你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黄淑敏岂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现在怎么了?凡事难免有意外,不代表就没有机会,她想做成的事,有几件成不了的?虽然今日的事情很是蹊跷,她最想不通的是李氏的小舅子怎么就能那么准时的闯进府来,刚好还带着女医和稳婆,且手上还拿着把大刀,分明是有人通风报信,她一定要查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这样下次动手,方能更稳妥。
“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险总是有的。您也不想想,若是今日事成,对你我将是多大的助益?您可别忘了,那阮瑶君还在巴巴地盼着她的儿子接她回来做太夫人呢,娘您现在不出手,等她回来了,一切可就都晚了。”
刘氏早受够了,每回说起这事,她就提那个贱人来激她。芝兰那个贱人得宠,让她出个主意,她就只一味地叫她忍。说来说去,她还是为着自己的利益想,女儿又怎样?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她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夭折,二女儿远嫁,唯有她在自己跟前,早先也是因为自己那大兄弟的缘故,把她嫁给了王家那个病秧子,当时对她确实觉得亏欠,可那也是她自己愿意的,若她说出一个不愿,她也不会硬把她给嫁了。
本来她与黄承泽谈不上多恩爱,至少也是相敬如宾,自从她迁就她害死了二房的儿媳,被黄承泽捏有把柄,她硬生生让自己卑微得像个婢子,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敏儿,你走吧,回你的慈源寺好好呆着,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再来了。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止,后面我都替你担着。”
黄淑敏暗觉好笑,后面还能有什么事?就算秀竹一五一十全招了,她那个父亲也不会允许四房闹腾起来。
暂时不来也罢,她还有别的事要办,她忍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