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联邦有三个宫殿群,小玫瑰宫,就是仿照南部的玫瑰皇廷建造的,只是要小一号。大理石建造,典型的欧式建筑,三层,尖塔高耸,最上头有个很大的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大风里都能听见。
陈醉仰头看了一眼,见里头已经亮了灯,一二层还好,第三层有很大的玻璃窗,画着红色的玫瑰图案,这种玫瑰花窗被里头的灯光一照,夜色里简直美的动人魂魄。
郁戎等人住在了第一层,于怀庸和赵润住了第二层,第三层划分给了陈醉一个人住。
于怀庸戒心重,先把于文轩喊过来交代了一些事,又去卧室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这才出来,出来就见一些穿着制服的宫女们正来回在小玫瑰宫穿梭,手里都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全都往三楼去了。
他到了三楼,就看见秋华正在指挥宫女们安置东西。
“他娘的,真是娇气。”于怀庸说。
就住几天,还这样兴师动众的。
可对于草根出身的男人来说,就是这样的娇气,有一种很诡异的性吸引力。
让人心怀不忿,又让人想要征服与摧残——
说真的,如果不是搬到小玫瑰宫来住,陈醉自己都不知道他平日里的生活竟然是这么讲究的。
她们几乎把他整个卧室的东西都搬过来了,除了床单,枕头,香薰和其他日常生活必用品以外,秋华还叫丽丽她们送了好几套茶具来,不过最叫他意外的是,有两套茶具他看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套摆在了茶几上,一套被秋华放进了橱柜里。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问说:“怎么两套一模一样的?”
“这是殿下让买的呀,说一套留作备用,这样万一哪天打碎了杯子,还能有一模一样的来替换,否则摆出来就不成套了。”
陈醉愣了一下,这真是有钱人的做派。
丽丽她们还送了很多套衣服过来,他发现有些衣服也是,一模一样,看不出一点区别。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贵人不是一天几套地换衣服,而是一天换好几套,外人却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夜已经深了,秋华服侍他去屏风后头换睡衣,陈醉还是不习惯有人给自己换衣服,便说:“我自己来。”
秋华笑了笑,便退到了屏风外头站着。
那屏风并不高,大概刚过寻常女子的肩膀,陈醉个头高,那屏风只到他胸膛上下,隔着屏风,他就看到郁铖走了进来。
因为外头不断有宫女穿梭,卧室的门也没有关,所以郁铖直接就进来了,进来就看见陈醉长发披散,裸露着白润的身体,站在屏风后面,在屏风与身体的结合处,隐约瞥见雪山红樱。
郁铖立即背过身去了。
陈醉就笑了,穿上睡袍,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郁铖。”
郁铖转过身来,头微微低下去,说:“殿下。”
陈醉转头去看旁边的秋华,只见秋华不着痕迹地轻轻动了一下嘴角,目光里满是赞许鼓励神色。
感觉就是一个鼓励女主人出轨的坏女仆!
大概这两天的事发生的太多,就连秋华也感觉到梅花宫岌岌可危的态势了。尤其是今夜发生的事,他这个无依无傍的皇后,的确迫切需要找到一个粗壮的大腿抱。
郁铖神色镇定,说:“家父让我过来当值。”
“我听见了。”陈醉说:“于怀庸就在楼下住,我本来还有点害怕,幸好你来了,你在这,我就放心了。”
他又拿出了楚楚可怜那一套,没办法,《百万雄兵》里的男人都吃这一套。
不过他看郁铖好像是个例外,看他的眼神特别官方,眼睛里好像并不能看到美色这种东西。他这帝国第一美男子的魅力看来是用不上了。
陈醉有点着急,眼下他深陷困境,可没有给他从长计议的时间。他要拿下郁铖,还要稳、准、狠!
郁铖说:“我就在外间当值,殿下如果有需要,尽管叫我,夜深了,殿下早点休息。”
郁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几次见面,都是如此匆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陈醉扭头看向秋华,秋华送郁铖出去,然后关上门,小声说:“我以前也只在格斗场上远远地见过,都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年轻帅气!”
郁铖在《百万雄兵》里出场,便是百花联邦一年一度的军人格斗赛上,一挑三,这也是他的经典名场面,作者写的特别燃,他反复看了好几遍,郁铖就是靠几场格斗赛,奠定了在他心中的偶像地位。一听秋华提起,他立马问道:“他比赛的时候你有看到,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秋华点头说:“他参加的那两年,全联邦都找不到对手,也就是规定说每个人只能参加两届,不然不知道他要蝉联到什么时候,联邦建国快一百年,他是唯一蝉联的冠军呢。”
“不知道他怎么练出来的,怎么那么牛。”陈醉由衷感慨说。
秋华说:“是啊,按理说他们这样的贵族子弟,都是养尊处优的,他肯定是吃了很多苦头,才有了今天这样的本事。”
陈醉由衷地说:“要是有一天,我能跟他一样牛逼就好了。”
秋华愣了一下,大概还不习惯他说“牛逼”这个词,便说:“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殿下不需要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只要身边有这样的人,就够了。”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陈醉问说:“你确定陛下有意在他过世后把我托付给郁家?”
“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的。”秋华说:“殿下,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陛下没有这个意思,今天的形势凶险成这样,殿下也要趁早为自己做打算了,您是皇后,就算有一天陛下过世了,您还是皇后,不管谁跟谁争权,您都是跑不掉的,一定会被牵涉其中。我在宫里几十年了,服侍了两代皇室,其实我一直有一句话,想跟殿下说,就怕殿下会生气。不过最近我看殿下变了很多,所以想大胆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陈醉点头:“你说。”
“陛下并不喜欢男人,以前有苏皇后在,苏皇后过世以后,陛下也有许多情妇。”秋华小心翼翼地看着陈醉的脸色,见陈醉面色如常,说话就更加大胆了:“陛下是不喜欢男人的,和殿下联姻,一是和太子殿下的死有关系,二是看中了玉簪州陈家的财富,说的难听些,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不说陛下一直卧床不起,就算陛下长命百岁,难道殿下还要守一辈子活寡么?”
陈醉闻言笑了一声。守活寡这个词听着怎么这么好笑。
“你继续说。”
秋华见他这样都不生气,更加大胆:“其实宫里和外头没什么区别,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了,菊芋王为什么不受待见,还不是因为当初姚太后怀他的时候,和先帝的侍从武官有了婚外情,所以大家都说他不是先帝亲生的。殿下自入宫以来,这一路我都看在眼里。我说句真心话,殿下之所以过的这么苦,受这么多罪,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所谓皇后,只要在人前做好应尽的职责,担当好一国之后的形象就够了,至于私下里怎么样,压根就不重要。您相信苏皇后也和陛下吵过架,打过陛下耳光么?可是在民众心理,苏皇后不依旧是最贤良高雅的皇后么?”
陈醉是平民出身,他眼里的皇室,和其他民众眼里的皇室没有太大区别,于他而言,皇室就是高贵的,圣洁的,不可侵犯的,可是只有她们常年服侍在皇室身边的人才知道,所谓皇室,不过是多了一层皇室的光环,他们也是饮食男女,既有光鲜亮丽的一面,也有污秽不堪的一面。
可是陈醉不知道,入宫做了皇后,他便以他以为的皇室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他活的格外累,也因此被内宮厅拿捏在手心里。
“皇后的位子要坐的稳,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固然重要,可是人活一世,如果只为了别人活着,也太不值得了!眼下殿下处境危急,又有于怀庸虎视眈眈,为了身家性命,什么名声,清白,有什么要紧的?!”
“可是郁铖不是好色的人,我勾搭他,不好勾搭吧?”
秋华抿了抿嘴角,说:“陛下都有托付的意思,如今殿下为了自保,有意要和郁家亲近,这不是勾搭,是结盟。殿下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可更是为了国家社稷,既合情,又合理!”
简直比萧文园还会说话!
秋华继续说:“郁铖对殿下还是有意思的,不然不会三番两次帮助殿下。郁相派他来守护殿下,可能也有这个意思,毕竟真要乱起来,郁家这样的豪门世家,不可能独善其身,他们拉拢殿下,也是在巩固自己的力量。”
“秋华,我看你可以去做军师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只做盟友,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果能和郁铖有更深层次的感情,于他而言确实也更安心。
何况郁铖是他的偶像,人品家世能力,全都是顶配。
真的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投怀送抱去了。
这最不可能拿下男皇后第一次的男人,反倒要成为他第一个男人了么?!
已经是深夜了,外头呼呼的北风刮着,陈醉赤着脚踩在地摊上,穿着睡袍在卧室里来回走动。
秋华说的对,和性命相比,身体算什么,况且和郁铖,他也不吃亏。
他也不指望今晚就和郁铖能有什么亲密接触,但起码通个气,拉近一下彼此距离,还是有必要的。
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错过。
陈醉就推开了卧室的门,走到了外头的客厅里。
客厅里要比卧室冷一些,他踩着地毯,快步走到郁铖房间门口,敲了一下门。
没多久房间的门就开了,郁铖只着白衬衫,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