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熙有些庆幸当初好心把陈清逸给救了,不然按照书中剧情,陈清逸那可是上赶着送人头,好歹顶着一张跟亲哥一样的脸,四舍五入也算陈灼也古代分也,如果陈清逸有麻烦,她铁定做不到见死不救,还会悄悄行动,费劲心思串剧情线索为他排忧解难,但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保护谢哥哥,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到时候分身乏术,谁也保护不了。
她怎么能放任白月光受伤害呢?
想起中午听到的流言蜚语,陈允熙有些担心李雪安,都说人言可畏,如今没人帮李雪安压绯闻,甚至还有小人煽风点火加一把浪,她的名声在盛京城那可是彻底坏透了,也不知道李雪安的心脏够不够强大,能不能抗住,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人,心里头才安心。
心中想着太多事,陈允熙麻利的吃完饭,回到房间熄灯上床,小手抓着被襟眼睛直直望着床板,认真思索违法问题,她仔细分析了下:好歹谢洵也是临安候府的公子,悄悄弄死他的难度系数非常大,保不定她还得搁半条老命留在谢府。更何况她对人家压根就不了解!
谢洵长什么样儿?她不知道,谢洵喜欢做什么?她不知道,就连谢洵有没有心腹,她也不知道。
陈允熙诚恳接受她对谢洵一问三不知的事实,毕竟谢洵在《重生之嫡女弄死王爷》中只是个几笔带过的小配角,三言两语交代完他的出身和奋发史。
不管敌人多么强大,都得迎刃而上,可刺杀谢洵要花费大把时间打探消息,踩点路线,等她拍板决定好刺杀计划,人家早就伙同长孙朗对谢哥哥下完了毒手,所以,她刺杀谢洵的意义何在?
通往罗马的路不止一条,陈允熙换了条思路,既然刺杀谢洵这个目标带来的期望值有些低,那她塞给谢洵一个狠狠的教训,将他的得力手下给弄死,让谢洵明白有人暗中盯着他,不敢大肆的兴风作浪……陈允熙越想越觉得刺杀谢洵手下的计划可行,反正刺杀幕僚可比刺杀世家公子容易多了。
令人尴尬的地方,她貌似不知道谢洵的心腹是谁,前不久她说在读者看不见的地方,书中没有笔墨描写的人都鲜活的活着,结合实际来看,他们可活得太鲜活了,鲜活的她无从下手。
以前的反杀是有迹可循,但这次她是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这可是把牢底坐穿都惩罚不了的重罪。
陈允熙长叹一口气,这可真是太难搞了,她以前也是天真,竟然单纯到只要替谢哥哥抵挡暗杀就行了,经过法喜寺一事她才明白还要帮他解决潜在威胁。
可是,她每日都要去书院读书,下午还要练字,晚上还要学武,那来时间去打听谢洵?
最令人难过的事,她家附近多了一些不明气息,武者对同类非常敏感,她能感受他们用内力强压的呼吸,而且很有距离感,那些人貌似不想干扰她的生活,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就好像是……是什么呢?
监视!
陈允熙的心跳骤然间太快,闷的有点上不来气,不敢相信这个猜测,她竟然被人监视了!对方连续几日徘徊家门口,犹如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捅她背后一刀。
可监视她的人会是谁呢?
陈允熙反省自个儿的行事作风,作为一个有点小钱的孤寡平民,本着财不外露勤俭持家的过日子原则,没人知道她有钱,排除劫财。
她虽然长的是好看,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可谁会喜欢满脸婴儿肥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要是男的对这张脸都下不去手,因此,排除劫色。
既非劫财,也非劫财,那她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值得人惦记,她浑身上下就没有值得表扬的地方,唯一拿的出手的武功也只能在暗地里使用,所以,谁会闲得发慌监视她?
是图她学习差,还是图她吃的多?
陈允熙感叹,要不搞完这一票搬家算了,被几双眼睛盯着,心里头总慌慌的,可不去干点实事,她也有点心慌。
但眼下倒还是“斩草除根”比较重要,陈允熙按耐住躁动的心情,趁外面的人从来没有明目张胆的进过房,她悄悄摸摸从床上溜下来,拿个枕头塞被子里,装作有人睡觉的假象,油灯也没点,弯腰摸黑打开密室,像猫似的钻了进去,熟练的翻找好犯罪装备,一想到外面有人在监视,陈允熙的动作就更轻柔,生怕被人发现她的一身好本领,窸窸窣窣换夜行衣的空缝,陈允熙突然笑了起来,“至于吗,在自己家还跟做贼一样。”
待系好白绫,把寒冰剑往背上一套,陈允熙是真要做贼去了,其他小说女主都会找小乞丐打探消息,作为人生的主角,她为什么就不能有志气的打入丐帮内部,不动声色就知道各种利益纠葛,没准还能混上个丐帮小头头。
万家安眠,唯有她穿梭在各种屋脊之间,背着身上的剑,做着平生最不喜的事。
按照以往的经验,陈允熙特意远离达官贵人的府邸,穿梭了大概半个时辰,陈允熙来到临安候外,她不敢站在临安府周围的高树查看情况,毕竟这是谢哥哥住的地方,高手如云,稍不注意就被暗卫发现,她又不能暴露友军身份,被谢府勇猛男儿们追着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起那些整齐划一的冰块脸,陈允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谢府侍卫武功高强,她一个人也打不过,更别说一群人追着她杀,算了算了,保命要紧。
而且,她怎么能被友军伤害呢?
太不划算了!
陈允熙左看右看,没找到一处藏身的好地儿,谢府周围太多权贵,她又怕冒犯到其他人的地盘,那些人看她畏首畏尾的不像个良民,出于职业修养,拿起一把刀就向她冲来,被一群不是敌人的人追杀,更亏!
要是她没有打赢,那些人以为她是别府的探子,把她抓进死牢,顺带送她个十八般酷刑大礼包,扛过了就是生不如死,没扛过就是魂归乱葬岗……陈允熙想的后背发凉,眼睛四处张望,选了个死胡同,躲在杂乱无章的木板后面,眼睛紧盯临安候府大门。
冲鼻的泔水味迎面而来,陈允熙赶紧捂住鼻子,嘀咕道:不会吧,运气这么衰,找到的风水宝地竟然是处理厨房垃圾的地方?
一瞬间又觉得庆幸,没人能受住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臭味,说明附近的暗卫应该很少,就算有,也没谢府门口多,她只要调整好呼吸,没人能发现她藏在这里,除了倒泔水的厨娘,当然,她也不会呆到第二天早上。
陈允熙不明白她披星戴月出来干什么,脑壳中都没有个完整的计划,本打算寻求小乞丐的帮助,如今,她只想自嘲一句:果真是年少轻狂没脑子。
谢府所在的长晖坊很富贵,换句话说这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别说乞丐、连只苍蝇的飞影她都没瞧见,更别说她才是最像乞丐的人,陈允熙的目光幽怨的望着谢府,试问有那个鬼谷杀手会混到这个地步?
作为清徽大师的关门弟子,她把师父的老脸都丢光了也没取得实质性进展,在角落里大概蹲了一炷香时间,都没看见她想寻找之人,陈允熙觉得短暂的杀手生涯遭受到极大侮辱,不,还是有些意义的,她好歹知道了来谢府的路怎么飞,一回生,二回熟,明晚蹲点的时候就不会纠结藏那儿躲那儿的问题。
尽管想了好几条理由安慰自己,陈允熙的心里还是不舒服,没有人喜欢一无所获的失望,她双手合十,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低声祈祷道:“老天爷啊,作为你的干闺女儿,我愿以余生所有岁月的字丑为代价,换取谢洵相貌为何的情报,若能实现,信女的小楷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被人嫌弃。”
她没有其他值得的东西作为祈祷的筹码,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只有武功,可她舍不得这身武功,一个杀手没有武功傍身保命,那是多悲哀的事情。
而且,她对谢哥哥的感情还不至于到放弃武功的地步,任何危急情况之下,那怕是谢南嘉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放弃武功。
这个问题就类似于在罗云熙和前途之间,她只能选择一样,都什么年代了,当然是前途重要,她是很喜欢谢南嘉,可也没发疯到愿意以武功没筹码,更何况她一辈子都发不了疯。
舍不得本来存在的东西,她就拿很渴望拥有的东西为交换条件,想写得一手好字就是她当前最想达到的目标。
也许是陈允熙的祈祷起作用了,她看见一辆马车从不远处驾驶而来,几分钟后,略带富丽堂皇的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谢府门口,她看见门口的侍卫恭敬唤了一句“二公子。”
陈允熙的小心脏激动的不得了,心中一个劲的呐喊,不会吧,难道她真的是老天爷的干闺女儿,片刻之前才祈祷结束,这么快就心想事成了,临安候的二公子还能是谁,庶子谢洵呗。
距离太过遥远,再加上深夜天黑,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下,陈允熙压根看不清谢洵长什么样子,她把白绫往下面扒拉一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少年,约摸十五岁左右,穿了一袭蓝边白袍,身躯修长笔直,头上簪了个玉冠,乌黑的发丝微挽,没挽起来的部分便披散在身后,周身都是一股温和透净的气质。
陈允熙不由得惊叹,谢家少年郎怎么个个都生的好看,如果说谢南嘉是灼灼朝阳,热烈美好,那么谢洵便是清晨露珠沾湿的玉兰花,干净透彻。
她似乎明白了谢洵为什么要用尽全力将谢哥哥打压下去,换个角度来想,谢洵就是一部心机庶子的逆袭史,他出身侯府,亲生父亲只疼爱嫡兄,不给他和弟弟一个出身的机会,只想通过对他们的视而不见来缓解对发妻的愧疚之情,母亲是见不得台面姨娘,常被人冷落嘲笑,更别说从小到大都有人提醒着他:谢洵是临安候庶出,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所有的聪明都是有所图,只有平庸才对得起庶子身份。
可有什么办法?
谁让她的白月光是谢南嘉而不是谢洵,站在她的角度来说,所有威胁谢南嘉的人都不得好死。
难怪长孙朗和谢洵会是同谋,不愧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们都是不被期盼的存在,世人理所应当的认为安分守己才应是他们的本分,换句话来说,他们只不过想改命,给自己一个风光无限的未来。有一说一,长孙朗真不是个好货,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就在这时,陈允熙看清了谢洵身边的人,一般来说,贴身小厮都不会配剑,也不会有浑身透露着杀气,那青年却一身黑衣,还手拿一把长剑,一脸兢兢业业的跟在谢洵身后,陈允熙判定黑衣青年就是谢洵的心腹。
不知怎么的,陈允熙觉得谢洵整理衣服时,好像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就算知道谢洵不可能发现她,陈允熙赶紧屏住气息,一动不动的盯着谢洵。
谢洵走上台阶,忽而转身对着青年说了几句话,只见青年严肃的点了下头,转身就走了。
陈允熙疑惑的皱起眉头,半夜三更的,谢洵给手下下达了什么命令,看那人急促的步伐应该是挺重要的事情,所以,她要不要跟上呢?
打着保护人的名义去伤害不相关之人,她和武侠小说所谓的名门正派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因为他的主子是谢洵,而谢洵即将采取行动伤害谢南嘉,她杀不了谢洵,为了给谢洵一个教训,她便要杀了他,对黑衣青年未免太不公平,可世家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连谢南嘉的英年早逝她都认为是不公平,既然如此,这不公平之事她到底要不要立即做。
陈允熙有些沮丧,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安顺遂的活了二十年,从来没那件事情像此刻这么纠结,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伤害人是一件道德败坏的事情。
要不,她悄悄跟在黑衣青年后,看他奉谢洵之命去做什么,的确是和陷害谢哥哥相关的恶毒之事,她再下手也不迟,至少让良心稍微过得去。
直起身子正要从杂物堆里钻出来,一阵凌厉的风声从身后破空而来,陈允熙闪身避开,尖利的飞镖擦腰而过,“砰”的一声响动刺进木板。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角落,自上而下飞来数名黑衣侍卫,一手举着弓箭一手拿着剑将陈允熙团团围住。
“又是你?”黑衣男子从转角缓缓而出,面无表情道:“怎么,还想坏一回事?”
陈允熙没有理他,抽出剑严阵以待,心道老子费劲心思劝说自己今晚不要为难你,结果你倒是送上门了,竟然还想要我死,你怕是来找死吧。
“公子要活的。”黑衣男子一挥手下了命令,自己也拔剑加入战斗,恶狠狠道:“叛徒,你去死吧。”
“呼啦啦”好几只利箭朝陈允熙射过来,那些箭还没碰到陈允熙的身子朝断成两截掉落满地。
陈允熙被那一声“叛徒”搞懵了,苍天大地啊,她可没加入什么非法组织,愤怒道:“你说谁是叛徒,有毛病,谁和你有关系?”
黑衣男子冷笑道:“八月初三,碧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