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熙长叹一口气,早晓得刚才就不冲在最上面的,而且还选了一个最靠左的方向,人来人往之间,都没看见谢哥哥出剑的身手。
太亏了。
谢府中的侍卫收好剑,熟练的去收拾地面上的尸体,陈允熙一把抓住刚才挡在她前面的谢府友军,故意用稍微大声的语气道:“请告诉你家世子,今日之事皆是由长孙朗策划,请他务必小心。”
而后,立即用轻功转身就跑,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侍卫抓住了左脚,陈允熙气鼓鼓的瞪着他,可惜谢府侍卫看不见。
再来一个人帮忙将陈允熙制住,生硬道:“少侠,我家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陈允熙:“???”
喊她少侠,是在夸她男扮女装很成功?
可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白月光进行面对面的友好交谈,而且进入谢府侍卫的包围圈,就更不好脱身了。
陈允熙兀自停下脚步,“等一哈,我的匕首好像掉了,你让我先确认一下。”
正宗的四川话,配上粗糙的嗓音,简直是比糙汉还硬汉。
谢府侍卫不多言语,还是将人架着走,陈允熙急了,这些面瘫脸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陈允熙看着远处少年郎的背影,嬉笑道:“谢世子,俺叫陈富贵,是我家世子派我来救你的。”
谢南嘉侧身转头,一个凉薄的眼神扫过去,显然是不信陈允熙说的话。
陈允熙那管他信不信,她要的是谢南嘉片刻的神色松动,一瞬间的事儿,陈允熙右手翻转,朝右边侍卫的下腹狠狠打去,由此将右半身解放出来,趁左边侍卫错愕之际,左脚一抬,朝他膝盖弯拼命一踢。
正在不远处搬抬尸体的侍卫听见打斗声,飞快的拔剑而来,只不过中间隔着十步的距离,给了陈允熙足够的逃跑时间。
留下一句:“谢世子多注意安全,谨防皇室算计。”一溜烟的飞跑了。
陈允熙逃跑的时候没有原路返回,选了一条远路,穿梭在各种屋脊之间,她知道谢府侍卫肯定会追踪她。
毕竟谁会没事替人消灾,做了好事就走人,这可是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还高尚的品德,有谁能这么善良?
陈允熙明白,今日之事对于谢南嘉而言,算是暗藏的算计,他又不是蠢人,势必会寻找她的蛛丝马迹,所以作为从小看《法律讲堂》,《天网》长大的陈某人,还是有一些反侦查意识的。
陈允熙奔跑到盛京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假意朝北城门飞去,留给谢府人一个错觉,她完成任务,正准备回去复命。
听见后面不紧不慢的轻功声,陈允熙忽而飞身一跃,跳到了街道上,身手敏捷的在围墙之间翻来翻去,辛亏夜已深,人们已经熟睡。
又在一户小院里扯了一件衣服,往地上丢了二两银子,潇洒的套上衣服,生怕地上留下血滴。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陈允熙回到破落小院,小心翼翼打开暗门,在暗道奔跑良久,终于回到了密室。
陈允熙在密室的桌边坐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枸杞水,那可是她傍晚特意泡好的,心满意足的舒口气,暗幸道:刚才太危险了,差点就进了贼窝。
谢府那一堆人的面瘫脸,陈允熙一回想,浑身就起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冷了,虽然比谢哥哥的眼神温和很多,可面瘫是一群啊!
留了些人布置现场后,谢南嘉回到了谢府书房,在桌前坐下来,眉头轻皱,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身边的谢虎神色迟疑,不知该如何禀报情况,鼓起勇气道:“禀报世子,人跟丢了。”
谢南嘉闻言,没多大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似的,只道:“谢亮可回来了,他是在何处跟丢的?”
谢虎摇头:“回世子,谢亮已在门外等候。”
不多久,从门外进来一位侍卫,仔细打量,正是方才追踪陈允熙之人,来人跪在地下,自责道:“属下办事不利,还望世子责罚。”
谢虎心中不由得哀叹一口气,谢亮出自鬼谷,一身轻功算是他的看家本事,来无影去无踪,空中无痕,连世子都夸赞过好几次,怎么今晚发挥失常?
“那人是在那里追丢的?”
谢亮:“定国侯府。”
“哦?”谢南嘉稍微思索一番,勾唇笑了,“这位陈世子还真是有趣,明明说好各司其职,怎么突然出手相助?”
谢南嘉在三皇子府中安插了眼线,今晚的刺杀之事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明白大周皇帝对谢家嫡子起了杀心,索性将计就计,还给皇室子弟一份大礼。
只不过敌人队伍里出现的内鬼,让他没有任何思绪,这人仿佛凭空出现,浑身透露着一股杀伐之气,出剑快狠准,丝毫不留人活路。
谢南嘉心想,难不成那人真是陈清逸的人?
转眼又想,过去他遇到追杀时,陈清逸从未出过一次手,可今晚长孙朗策划的暗杀事件,陈清逸吩咐手下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给他提醒,当真是稀奇。
说不定是这段时间长孙朗太过弹跳,将人给恶心到了。
想来就去,谢南嘉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当然他心中还是这样想的,七月三十他见到了糯米团子,八月初三的针对他的刺杀就多了帮手,胖团子还真是他的锦鲤。
一想到那个爱哭包,谢南嘉心中就多了些柔软,他对自己一向了解,他若认定了一个人,那便是生拉硬拽,也要把姑娘锁进他的怀抱。
他以前从未期待过爱情,就觉得那种东西太过遥远,虚无缥缈,只能在人们口头上存在,可人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遇到期待已久的美好,心动很正常。
他不是断情绝爱的圣人,世人说他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只不过是他没遇见胖团子罢了,她太干净了,无忧无虑,纯真良善,是在黑暗中摸黑打滚的人,最想得到的一份光明。
而在另一边,被白月光当做锦鲤的陈某人正在小心翼翼给自己包扎伤口,小姑娘早就取下白绫,扯动衣服之间,哭的泪眼朦胧,但还是强忍着上药,擦净剑、收拾好血衣后,从密室走出来,径直躺在床上,看枕头底下的桃木剑还在,默念几句“阿弥陀福”,拉上被子盖住身体,倒头就睡着了。
许是伤口太疼,陈允熙睡着以后也不安稳,时而皱着眉,时而出冷汗。即将天亮的时候,陈允熙的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没劲,仿佛一张被网困住的鱼,远离了河水,在死亡边缘徘徊。
八月初六即将秋闱,宋陌也没有去书院,整理书籍时,翻到往日临摹的字帖。他想着阿熙这几日正在学练字,就想把字帖送给她,结果小姑娘昨晚睡的格外早,他敲了好几次门,都没有听见阿熙来开门声音,于是他只得今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