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辰赶回房,一开门便看到闭着眼睛的云笙,以及床边那滩暗红色的血迹,他瞳孔一缩。
他闪身过来,一只手扣上她的手腕,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眼神逐渐沉凝。
她气息平稳却有些微弱,像是没有阳光而频临枯竭的植物,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
这是因为心头血吗?她没了那心头血,便活不了多久了。
都是他不好!都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他心中愧疚万分,只恨不得回到过去一刀砍了自己!
云笙睁开眼望着他,少年的眸子里满是她,眼神透着担忧,她笑了笑,“此生,我怕是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了。”
少年皱了皱眉头,目光幽暗,抓紧了她的手,郑重承诺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相信我!”
她不会有事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会救她!
这辈子,他注定和她同生共死。
云笙看着他,微笑说道:“言尘,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虚弱吗?”
李延辰身形一颤,脸色发白,“因为……你以前受过伤。”
“那你想起来了吗?我因何而伤?”云笙盯着他的脸,凑过头轻声说道:“你我大婚之日出现的意外,你不打算查清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他眸子里划过一丝阴狠,抬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他离她近了些,认真地说道:“云笙,这时候并不合适去关心别的事情。”
云笙笑了笑,“可我就想知道。”
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他都会满足,无论那背后之人有多少,他都会一一揪出来,把这些伤害过的她的人都解决,他会为她报仇。
但同时他也是自私的,他不希望她把他当做敌人,所有他会极力地隐瞒以前的事。
看她最近的表现,他毫不怀疑云笙已经开始恢复记忆了。
房内一片寂然,他们相互对望,像是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平静之下藏着波涛暗涌,一触即发。
少年抿着嘴角,忽然微微低头,似乎带着几分可怜的意味向对方臣服,与此同时,他开始向云笙传输灵力。
一股浓郁的灵力流向云笙的身体,云笙眸光一动,想要缩手,而少年却霸道地拉住了她。
“别动。”他脸色又白了白,抬起头,嘴唇都有些透明了,但是他却依旧笑着,“云笙,你不是答应我忘了所有的梦,重新开始吗?”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忽然又加大了灵力传输,脸色越发得透明,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你活着,我也活着,你死了,我也去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真是……疯子!
云笙终于动容,脸上带着怒意,“放手!”
“不放。”少年眼中出现疯狂的偏执,“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去找什么真相。”
云笙瞪着眼看着他,眸子闪过粼粼波光,这是个为她执着的少年,他的眼里,只有她。
她知道,那次意外本不是他的意愿,他也是个和她一样的可怜人而已,从小到大,他受过的苦不比她少。
而现在,他正在用极端的法子阻止她知道真相,但是如今已经晚了。
她脸颊上滚下一串滚烫的泪珠,在烛火印照之下,显得十分凄美动人。
她很少落泪,他也很少见她落泪,少年一怔,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
“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能离开你。”他灵力几乎要竭尽,声音也虚弱无力,可他还是不肯放手,固执地看着云笙,“你怎么样才可以消气?你告诉我,是不是要在我胸口刺一剑?”
他摸出腰间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胡乱地放在云笙手里,“我不还手,不还手的……”
“够了!”云笙把匕首一扔,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次便彻底地把手抽了回来。
少年跌落在地,怔怔地看着她,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到底……我要怎么做?”
烛火摇曳,光线忽明忽暗,似乎在预示着接下来的不平静。
在少年的注视之下,云笙也跟着起身下床,蹲下身,她绝美的脸上染上几分落寞。
“言尘,我不怪你。”她轻轻叹息,眼中波光流转,如同一潭秋水。
“恢复记忆之后,我更喜欢你了,怎么会怪你呢?”她语气轻柔得有些不像话,李延辰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
“你真的?不会怪我?”他一向都没有安全感,此刻正在怀疑此话的真实性,“不要骗我。”
“不骗你。”她对他一笑,满室生华,“伴侣契约怎么会有假呢?”
她抬眸看向烛火,脑海中似乎幻化出昔日的场景,“伴侣契约,是一种特殊的仪式,这种仪式可以生效,传自圣国女王一世华雅千秋,就是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契约一旦生效,男女双方都不得背叛对方,否则便会遭到契约反噬。
逍遥侯背叛了玉常的母亲,子嗣无出,还短命离世。
至于康帝,过了五十大寿,他的身体也快不行了吧?
云笙回过神来,笑道:“我阻止不了我的心,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李延辰激动地抱紧了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云笙脸上带着平淡的笑,“言尘,你可知道,你的外祖母名为兰倾。”
“兰倾,是南疆巫国上一代神女,幻术天下一绝,更有着血瞳魅惑之术,催眠心智,蛊惑人心。”
“奇绝双婆也曾经是她身边的护法。”
李延辰有些忐忑不安起来,眸光一闪,“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云笙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我喜欢你,但是这辈子,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她明白自己的身体情况,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活下来了。
与其等死,还不如先主动离去,不留遗憾。
现在,她灵力充沛,也不用想着什么法子逃了,她扶着李延辰躺着床上,转身之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被揪住了。
她回眸看着他,他已经红了眼,带着几分戾气和低微,颤抖地说道:“别走……求你。”
云笙凄然一笑,“第一杀手,不应该如此卑微……忘了我吧,像以前一样,那样,你就不会有痛苦了。”
她撕扯下这一块衣角,最后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留恋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