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村秀看着太子半天才说道:“太子殿下,今儿怎么样?”她并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件事情的,今天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见到丞相家的大小姐,虽说丞相最近这些年有些不安于室的矛头,可是太子殿下依然还是愿意给丞相机会,不然也不会听从文帝的吩咐,来看看这位丞相大人的千金大小姐。
梵音国宫城内传来嬉戏的声音,“太子小心啊!”一个少年看着爬上树的太子,不免担忧的叫到。“哎呀,阿佑别这么小心翼翼的,没事儿的啦。”太子无所谓的说道,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人,只是阿佑总是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行而已。
爬上树看到的风景不同自然让太子的心情也略有不同,可是他却看到了一位少女,她正在远处画着画,因为距离的太远太子看不清楚少女的样貌,只是觉得她很美,她专注的样子很美,看着她在画画,太子不知不觉眉眼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少女不知道画了有多久,太子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看了有多久,只是从天起,太子心心念念的就开始出现了一个人。经常时不时的就会走神,甚至在阿佑叫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太子也会怔怔出神,似乎透过阿佑看向的是另外一个人。
身为太子殿下的伴读阿佑又如何看不出来太子殿下的心事呢?可是阿佑却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每当阿佑想和太子殿下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总会被太子殿下顾左右言他的躲避开,久而久之阿佑也就渐渐的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因为太子殿下不知道何时开始又恢复之前的样子,不,似乎比之前更加的努力刻苦,深得王上喜爱,又深得百姓的爱戴,这样的太子才是众望所归的,而那件事情不过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插曲罢了。
可是阿佑也慢慢的开始变了,就好像之前的太子殿下一样,这次轮到担心的是太子殿下了,因为他明眼看着阿佑不知道为何就开始弯起了嘴角。有的时候阿佑看着一株花,慢慢的就笑了起来。有的时候阿佑看着一幅字慢慢的就笑了起来。有的时候阿佑看着自己的靴子就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担心总是这么没有来由笑起来的阿佑会不会是得了癔症?若是那样,自己可真是少了一个股肱之臣,太子殿下想到这里不仅也开始惆怅起来,不过没几日太子殿下就放宽了心。
因为有一日,太子殿下和阿佑在宫中的时候,又恰逢那日是阿佑的生辰,太子殿下特意将阿佑留了下来,约好了两个人一定要一醉方休才行,趁着醉意太子殿下将心中担心问了出来,而阿佑竟然难得一见的含羞了起来,这可真是让太子殿下最吃惊的地方。
阿佑可是武将之后,而且自小醉心于武术,从来都没有如此害羞的模样,看着有些扭扭捏捏的阿佑,太子摇了摇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不过阿佑还是趁着酒意将自己多日来的反常讲了出来:原来阿佑是喜欢了一个女子,自从这女子出现的那一刻阿佑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一件事情就是和她在一起,自己一定要娶她,然后尽自己的所能对她好,让她幸福一辈子。
阿佑说出来这一番话的时候,太子殿下的脑海中那个尘封的画面又浮现了出来,女子正在桃花树下画着画,风就这么一下吹开了自己的心门,可是太子又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还不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她是宫女吗?看衣着打扮不像,可是若是世家贵女,自己堂堂的太子殿下又如何去打听呢?而且自己该如何娶那位世家贵女呢?自己的太子妃从来都不由的自己决定,若是太子妃是个不好相处的,被她得知自己恋慕那位世家小姐,到时候只怕自己这太子殿下给那位世家小姐带去的就是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太子殿下苦涩的喝下去了一口酒,然后拍着阿佑的肩膀半醉半醒的说道:“阿佑啊,人的一生很短,若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拼尽全力和她在一起吧。因为有的人想在一起恐怕也都不会有机会呢?”阿佑看着太子殿下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可是醉了?”太子殿下摇头晃脑的说道:“阿佑啊,记得孤的话啊。”
阿佑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然后招呼着宦官将太子殿下扶进去,这太子殿下若是醉了酒再吹了风生了病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只怕王上会震怒的。就这样阿佑的生辰就这样悄无声息,而又让人难忘的度过去了。其实阿佑还想问问太子殿下当日的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说那么奇奇怪怪的话,可是随着两个人慢慢的长大,相聚变成了一件难事。
不过阿佑虽然已经开始进军中掌军,学着开始带兵打仗,却也没忘记用空就入宫和太子聚一聚,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及时和太子殿下谈一谈他和他的她的事情,太子殿下也就这么见证着他们两个人的点点滴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阿佑太忙了,进宫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渐渐的也开始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发现阿佑看自己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不同了,里面满满的都是敬畏,甚至还有抵触,这是让太子殿下始料未及的,太子殿下也想问问阿佑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时间去问,太子殿下也因为这件事情变得吃不好睡不好,心细的王后娘娘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她命人将太子殿下请了过来,询问的究竟为何会这样,太子殿下就将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自己的母后,王后娘娘对于这个倒是十分的看的开,她理所当然的说道:“王儿是整个梵音国命脉所在,又是未来的天子,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会是你的奴仆和臣子,如何对王儿不敬畏呢?”
可是太子殿下还是有些不相信,那可是阿佑,与自己一同长大的阿佑啊,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呢?“王儿,阿佑就算是同你一同长大,那也是你的臣子,他越来越懂事是好事啊,毕竟君臣有别,这是天经地义的。”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太子殿下是从出生就被册立为太子,一直都是王上和王后娘娘的心头肉,当然到了年纪要大婚,这太子妃的人选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因此王后娘娘算是起早贪黑的,将所有的世家贵女挑选了个遍,就是想为太子殿下选一个可心的能够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人选。相比之下,太子殿下就格外的淡定,因为太子殿下很清楚,这太子妃怎么都轮不到自己决定,他承认或者反对有什么用呢?普天之下恐怕也不会有人推翻母后和父皇钦定的姻缘吧,即使贵为太子的自己恐怕也不行。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被拒婚了,太子殿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砸一个茶杯,当然不是愤怒,而是吃惊,竟然会有人不想当未来的皇后?太子殿下突然对这个拒婚的女子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他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会拒绝当自己的太子妃呢?
于是太子殿下让自己身旁的小宦官想了个办法,两个人偷偷的溜出去就是想看一看这位全天下第一个敢拒绝王上赐婚,也是对未来梵音国王后之位不屑一顾的世家贵女究竟是何模样。
当太子殿下见到那位贵女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似的,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面跳动的声音都在告诉着:是她就是这位贵女,自己当年见过的女子就是她。虽然再次见面,她已经褪去了年少时候的青涩,已经变成了端庄持重的模样,可是她的笑容太子殿下一直都记得,还有她腰上的玉佩,太子殿下记得那是自己曾经记得她最清楚的一件物品。
但是下一秒太子殿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已经多日未曾入宫的阿佑,正在和那位贵女说着话,看着两个人的神情完全就是旧相识的模样,那一刻有一团火在太子殿下的心里烧着,而且越烧越旺。多年之后,君临天下的太子殿下想起来那时候的情景还是觉得怒不可遏,原来妒忌的火一旦蔓延开来就是没有办法扑灭的,因为任何情绪都催称为它的催化剂。
“王儿?”太子殿下这才从王后娘娘的呼唤中,回过神来。“王儿最近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疲惫,是不是最近太用功了?不必如此,王儿太过于辛苦了。”王后娘娘看着太子殿下有些担忧的劝道。
“母后放心,儿臣心中有数。”太子殿下淡淡的说道,然后话锋一转问道:“母后,儿臣的婚事不知道如何了?”听到太子亲自提起自己的婚事,王后娘娘就有些薄怒:“那个沁之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听到王后娘娘这么一说,太子的心里就很清楚了,沁之还是想和阿佑在一起,所以一直坚持着拒婚。
果然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是吗?太子殿下阴沉着脸问道:“母后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王后看着太子的面色不善有些奇怪,王儿可是从来对自己的婚事没有那么大的意见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王后娘娘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被拒婚所以觉得丢失了太子的颜面才会如此动怒吧。
王后娘娘叹了口气说道:“这,沁之毕竟是太傅的女儿,太傅又是帝师,这,母后和你父皇也是不好出面的啊。”其实话外的意思就是,很有可能这婚事就会被取消,想到这里太子殿下的脸色又阴上了三分,不过他毕竟是未来的君主,与其对别人发怒还不如想办法自己解决问题。于是太子殿下走到王后娘娘身边耳语了一番,王后娘娘听后沉思良久,才点了点头“眼下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不多日阿佑的府中就传来了订亲的消息,而且听说那女子已经有了身孕,听到这个消息太子殿下竟然格外的开心,赏了那女子不少稀罕的珍宝,当时整个京城都在传言说是这女子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孩,就会和阿佑一样成为未来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若是女儿只怕就会是未来梵音国的下下任的王后娘娘,不然太子殿下和王后娘娘为何会如此看重呢?说到底还是看着阿佑将军的面子吧。只有太子知道,自从那女子入府后,他和沁之的婚事就提上了日程,这次沁之并没有再拒婚。
而太子殿下和沁之大婚的当日,阿佑竟然没有奉召就回了京城,原本王后娘娘想着借着这个借口,可以斩草除根,让沁之和阿佑再无可能,可是太子殿下突然就心软了,他已经要和沁之成亲了,阿佑又毕竟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何必做的如此绝呢?太子殿下将王后娘娘暗中布置的人手全部都撤了下来,可是没想到的是阿佑竟然生出想带沁之走的想法,太子殿下这是第一次对阿佑动了杀心,他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沁之真的和阿佑走了,那他们两个就全部死在这里吧。
那一刻太子殿下在等着,同样阿佑也在等着,他们都在等坐在轿辇上的沁之如何选择,沁之只是看了阿佑一眼,然后轻轻的说道:“女子出嫁都必须由兄长背着到夫君的身旁,可是我没有兄长,你来背我吧。”
听到沁之的话,阿佑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声不吭的将沁之背进了宫城。兄长背着妹妹出嫁这个缘故,太子殿下是知道的,寓意以后妹妹路上的一切波折和风浪都会由哥哥承担,妹妹余生都会平安顺遂。多么美好的寓意啊,可是阿佑背着沁之的画面,让太子殿下看起来就像一个外人,一个拆散了他们一对璧人的外人。
太子从那天起就变了,即使他心里想着念着沁之,可面子上对沁之仍然是冷若冰霜。他开始纳妾,各种各样的美妾都纳入府中,可是太子心里清楚的很,那些美妾各个都和沁之有些相似,可终究都不是沁之。
这样的一辈子该多痛苦呢?直到沁之死的那一刻,太子殿下才真正的知道,自己也跟着死了,死在沁之离开的那一刻,余生都是惩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