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知夏的话,顾老太太的面上没有什么神色,还以为她是不喜欢自己提及母亲的事情,顾知夏便顺势闭了嘴。
却不料她又问道:“那她还认识你吗?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见过面了,你爸他……也好久没有邮寄你的照片去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顾老太太的面上出现了一些古怪的神色,像是自责,像是内疚。
顾知夏闻声一愣,然后笑了笑说:“奶奶,我和小时候长得不够像吗?”
“像。”
“那就对了,妈妈当然能认出我来,毕竟我是她的亲生女儿不是吗?她看见咘咘的时候,还很亲切呢。”
闻声,顾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然后幽幽的叹了声气说:“这么多年来,确确实实是我们老顾家委屈了你们娘俩了,但是上一次……你说的要跟顾家断绝关系这件事情,确实做的不好!”
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顾老太太的面上又是一丝不苟的严肃。
顾知夏闻声低了低头,道:“奶奶,如果您是关心我的话,我只能给你说,从脱离顾家开始,是我这么久以来最最开心的时候……但是要是您是为了指责我,我无话可说。”
即使她说话的态度唯唯诺诺的,但是顾老太太能够清楚的听见,顾知夏的话语中是不可以小觑的坚定。
她只是轻轻地摇摇头,然后说:“我倒是不想管你们的这些事情,毕竟我都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说太多招你们的讨厌,以后不给我烧纸上香的人,不还是你们吗?”
顾知夏听着这话愣了愣,她猛然抬头,然后摇着头说:“奶奶,您在说神话呢,您的身体这么好,再有个十年二十年都是少的了!”
顾老太太忽然笑出了声音来说:“我也觉得奇怪,你跟我相处的时间是最少的,但是这么多的人里面,我就是喜欢从你的嘴巴里面听到这些话。”
突如其来的慈祥让顾知夏有些受宠若惊,但是首当其冲出现的情绪还是感动和柔软。
她抿了抿唇,然后担忧的说:“奶奶,以后您要是想跟我一起吃饭了,给我打电话就是了,我都会安排好的。”
她不敢说奶奶要是想她了就给她打电话,毕竟顾老太太说的很对,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要说祖孙情深,恐怕自己跟顾老太太的感情,还有她跟顾清浅和顾清宛的感情深。
但是怎么说也是老人,她只有说着好听的话,将她哄的开开心心的。
“好了,我今天叫你出来吃饭,你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吧?”
顾老太太的眼中都还闪着几分精光,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在顾知夏的心中的地位。
“知道。”
顾知夏点点头,然后又道:“这件事情,我想他们没有谁给你将所有的来去经过讲清楚,奶奶您……心疼自己的孙女我当然也很理解。但是……这件事情已经被景城摊开了处理了,法院那边也已经接到了二审的请求,就算是我想停下来,也要听法院的安排不是吗?”
顾老太太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不高兴的。
她道:“那就让你律师不要为你辩护了,你同意和解不就行了吗?”
闻声,顾知夏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一击。
她以为奶奶护短,不会站在自己的这边,但是也没有想到她连事情的经过都不想了解,就要自己不要追究了。
方才的温情现在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顾知夏的神色也坚定了几分说:“不可能的,奶奶,律师不是我让不辩护就不辩护的,还有和解……我也不会愿意,因为我相信,这一次不让顾清浅受到惩罚的话,下一次她还有更阴损的招,到时候我怎么样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谁又能够为我主持公道呢?”
她的话让顾老太太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知夏,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不管是清浅还是清莞怎么受到你们惩罚,是她们应该收到的,但是如果是坐牢的话,这会给顾氏集团带来灾难性的打击,难道你就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爷爷打下来的天下,就这么没了吗?”
说着,她苍老浑浊的眼中就集满了眼泪。
顾知夏心中越发渗出了冷意。
原来奶奶比顾震霆都还要冷血……
她完完全全都只是为了顾式集团着想,丝毫不在乎顾清浅的前途。
她抿了抿唇,然后说:“奶奶,顾氏集团不会因为顾清浅出现任何的问题,毕竟顾氏集团现在并不是她在经营,而是顾震霆。”
“知夏!”
顾老太太在听见她直呼了顾震霆的名字之后,就有些生气了说:“有你这么直呼父亲的名字的吗?”
“……”
顾知夏忽然站了起来,她面上写着内疚和抱歉,说:“奶奶,抱歉,这件事情我真的不能够答应你——”
还没有说完,她就忽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然后扶住了一旁的墙柱道:“我以为您是家里面最明事理的人,但是今天看来,您是过于冷静了。顾氏集团是爷爷的心血我当然知道,但是在他的手里面,现在已经衰败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您比我更清楚。奶奶,您有这么逼过他么?有这么让他好好的经营顾氏集团吗?难道这一次我放过了顾清浅,就能够让顾氏集团像是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那样如日中天吗?您自己都知道不能——
“而我,奶奶,我是被顾清浅下了药。紧接着就是她派来的人手上拿着摄像机,请来了好几个壮汉……要是我那一次真的喝了那瓶水,真的中了她得计,您觉得我现在还能够有力气在这里跟您说话吗?”
顾知夏说着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整个顾家唯一让她留恋的可能就只有奶奶了。
毕竟她不是一点都不记得,当年将自己抱在膝盖上面,一口一个囡囡的叫着,哼唱着那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童谣的事情了。
可如今,连这个唯一给过她温暖的老人,都让她失望透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