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千烛几乎是倚靠在夏沐濋的身上,跟着马车的摇晃而晃动着身体。她先是看了一眼觉得眼熟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很是平静的坐在一侧,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明显是生气了。不过,应该是碍于夏沐濋的身份,所以并没发火。
而后,她又看向陈致。
“······”不用紧盯着人家姑娘吧,是人家姑娘欠他钱了?
心累,心很累。
马车行至到忘月轩。陈致先跳下马车,回头对女子说:“下来。”
女子轻哼一声,下了马车。
随后夏沐濋下马车,扶着岳千烛走下来。
“你们又在搞什么?”岳千烛走在夏沐濋身边,眼看着陈致将女子带入忘月轩。
夏沐濋将手放在她的腰后,低头说:“确认一件事。”
岳千烛仔细看在前面走的女子,突然想起来为何这么眼熟了。
“她,不是贺寒生妹妹,贺寒嘉吗?”
在刚才的婚礼上,贺寒嘉一路扶着赵娡欢走入厅堂。只是当时岳千烛所有的视线都看向赵娡欢身上,所以就将旁边的人给忽略了。现在看到她的背影,想起在厅堂时候的背影,就确定她就是贺寒嘉。
岳千烛扯了扯夏沐濋的衣袖说:“你们将贺小姐带回来干嘛?瞧她的模样,可是生气了。”
气鼓鼓的不要太明显。
夏沐濋挽着岳千烛的手说:“你不觉得她长的像另外一个人吗?”
正说着,岳千烛就看到贺寒嘉跟着陈致去到了陈致所住的房间。
“我是觉得眼熟一点,可是想不起来。”岳千烛与夏沐濋跟在后面也向那个方向走去。突然,岳千烛握紧了一下夏沐濋的手,诧异道:“沐凝姐姐?”
是有点像,尤其是侧脸,简直与沐凝的神情太过相似。岳千烛突然理解刚刚在将军府,为什么夏沐濋只是看到了一眼贺寒嘉便跟了出去去看。沐凝是他心里一直不能触碰的伤痛,看到熟悉的人,他肯定会着急验证。
夏沐濋点头,与岳千烛一直跟在后面向前走:“是陈致先发现的贺寒嘉与姐姐相似,刚才在将军府我见到她的时候也很惊讶。不过,也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性情是完全的不像。沐凝是温柔且刚强的,她一眸一笑可以感染春风,不是一般女子可以与之相比。贺寒嘉也很好,但她更像一个悬崖边的花,开的艳丽也开的野蛮。
“我们应该是吓到贺寒嘉了,所以她也想求证,她到底有多像姐姐。”夏沐濋带着岳千烛已经到了陈致的房门口。
岳千烛听完夏沐濋的解释,将视线移到屋子里。此时的陈致和贺寒嘉站在沐凝的画前,陈致眼中的柔和与贺寒嘉眼中的惊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怪不得陈致从枫林府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贺寒嘉当时就在枫林府,贺寒嘉的存在,让陈致减少了很多相思之苦。
”是——有点像。“贺寒嘉看着眼前的画像,画像中的佳人确实与自己有些相像。不过贺寒嘉可不敢与画中的人相比,在她眼里,画中人的温婉的气质是她这辈子也难以匹敌的。
贺寒嘉看向陈致,他紧盯着画像,流露出的思念是藏不住的。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失态的举动,问道:“她,是你的爱人?”
陈致看了一会儿,说:“嗯。未婚妻子。”
难怪会那么在意与她长的相像的人。
“很抱歉,我不知道有这份渊源。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道歉。”
······
就在刚刚的将军府,贺寒嘉到后院招待女眷,转身就看到陈致跟了过来。本来两人有过一面之缘,贺寒嘉也知道陈致的身份,所以必定会以礼相待。但是后院毕竟是女眷之地,她不好让陈致再往里面走,于是就将他请出去。
哪知陈致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问道:“你可否与我出去一下?”
这话说的直白,在场的人无不侧目看过来。贺家小姐这是要被男人邀请出去了。
贺寒嘉觉得陈致擅闯后院有些无礼,不过考虑到今天是兄嫂的大喜之日,不想加了晦气,于是说:“陈领军,今日是我将军府的大喜之日,我作为今天的之一要照顾今日的宾客,此时此刻是不能跟你出去的。”
陈致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里的良好理智在今日几乎是全部崩塌。他想起六年前与沐凝一起商议婚事,准备礼服的日子,那种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让他觉得今日的场景令他心伤。所以他才会来找贺寒嘉,想从贺寒嘉的身上去寻沐凝的影子。一时也就忘了场合。
就在这时,夏沐濋走进来。
贺寒嘉觉得难办,她还敢说陈致两句,但是沐王爷来凑什么热闹?
她正想再说一遍内院不适合男宾的话,就看到夏沐濋在仔细的打量自己,这种压迫和审视感,让她不敢开口。
夏沐濋看了一会才开口对陈致说:“她就是让你最近不正常的原因?”
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什么叫不正常?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不正常?可不就是——
“贺家小姐不会是被陈领军给相中了吧。”
“连沐王爷都看出来了。”
“不对劲儿啊。”
几句闲谈传入贺寒嘉的耳朵里,听着不舒服。贺寒嘉算算年纪在齐越未婚女子中是个年纪不小的,而且还离经叛道非要入军营做个将士,这种举动早就让上京城不少人家看笑话,只是碍于贺寒嘉的身份,这些人不敢明说而已。
现在一个男人贸然的闯入后院要带走她,原来要指婚的沐王爷也来解释一句暧昧不明的话。这可就让这些喜欢闲言碎语的女人抓到话柄,偷偷议论起来。
贺寒嘉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也一个女孩子也架不住天天被这么说道。听到这些话时,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管他眼前的沐王爷还是陈领军,也保持不住一个好脸色。
“陈领军,我不知道你现在要找我做什么?但是现在后面是我家的宾客,我需要招待,怕是不能与你走。”贺寒嘉的说话的时候眼眉会向上挑,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夏沐濋拿着扇子轻轻敲打着手心,看着热闹。
陈致也听到了这些言语,不过他有他的想法,是不会被这些语言所左右。说:“我无意冒犯贺小姐。只是贺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想——”
陈致顿住,他知道他贸然来找贺寒嘉是自己的冒失,可是他非常想确认贺寒嘉到底与沐凝有多相像。第一次见年的时候是在枫林府,那时候距离远,看的不是很清楚。第二次见面就是现在。
陈致知道,如果错过这次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就不会再主动来找贺寒嘉来确认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自私确认再去贸然给贺寒嘉增加麻烦。
“我想看看你与我这位故人有多相像。”陈致不含糊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贺寒嘉愣了一下,就因为这事儿?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沐王爷,对陈致说:“一定是现在吗?”
“我可以等你结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贺寒嘉也不好拒绝:“行,你等我一下。”
说完,贺寒嘉回去后院,让丫鬟将二夫人请过来招待女宾,安排妥当后就跟着陈致来到了忘月轩。
······
现在贺寒嘉看着眼前的画像,终于明白陈致为何要一再确定她与画中人到底有几分相像。他应该是太想念他的未婚妻了。
陈致从对画像的眷恋抽离出来:“无妨。你谨慎一些是对的,是我疏忽了。”
“那我能帮你什么?”
陈致看着与沐映两三分相似的贺寒嘉摇头说:“没有了。”
末了,他又说了一句:“谢谢你。”
岳千烛与夏沐濋在陈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
岳千烛叹气说:“我们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抓到唐路的把柄,去指证他?”
“不用着急,都在我的计划中。”夏沐濋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岳千烛可以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母子平安。
“哦,对了。”夏沐濋想换个话题:“你在马车上的时候要对我说什么?”
岳千烛一拍脑袋,自己差点忘了要说的话:“你在将军府看到杜含秋带着念华郡主离开了吗?”
夏沐濋点头:“看到了,杜含秋挺生气的样子。”
“那要不要去保护一下郡主?”
“保护?”夏沐濋带着岳千烛转进后院:“杜含秋是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现在念华郡主她——”岳千烛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夏沐濋笑了一声:“你想说夏念华怀了杜含秋的孩子,杜含秋会不会稍有不慎,让她发生意外?”
“······”不是说要保密的吗?夏沐濋怎么知道的?
岳千烛怀疑:“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夏沐濋带着岳千烛进屋子,让她坐下来说:“我碰到他们了,随口一问。杜含秋没有说,是夏念华说的。”
就在将军府外院,夏沐濋看到杜含秋急匆匆的带走夏念华,虽然夏沐濋一直秉承不多管闲事的原则,不过夏念华毕竟是他很看重的亲人,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夏沐濋就一定会问的。
不过杜含秋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夏念华拍了怕自己的肚子说:“孩子他爹闹脾气呢。”
岳千烛问道:“你就不惊讶?”
夏沐濋给岳千烛倒了一杯水放在软榻旁边的桌上说:“他们俩就是翻天了,我都不惊讶。”
一个是莱地郡主,一个是齐越首富,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可不就是翻天了!
······
此时翻天的两个人正坐在上京城的杜宅房间,隔着案几各自抱着手臂,目光紧锁。就在刚刚两个人已经吵过一次。
杜含秋生气夏念华对自己下套,利用分手的机会设计他留下一个孩子。
夏念华不服,为了这个孩子她牺牲多少!而且现在这块肉就在她身体里,吃苦受累的是她,他杜含秋还有意见!当真是不要脸面!
杜含秋嘴硬,夏念华要面子。这两人在一起谁先服软谁是狗!
事实证明,做狗的还是杜含秋。
杜含秋看着夏念华的肚子,抬眸说:“非要留下他吗?”
夏念华被气道:“拿掉他我会死,你知道吗!”
杜含秋以为夏念华是担心医术问题,说:“我会找厉害的大夫——”
“我说我会死!”夏念华喊他:“你敢拿走我的孩子,我一定跟你拼命!”
杜含秋愣住,看着要跟要跟自己拼命的夏念华,顿了一下。语气没有刚才的强硬。
“你想做什么?”
夏念华刚想盘腿坐,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乖乖的双腿并拢坐好,不屑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所以你要单独抚养孩子去镇守莱地和平莱王府?”
“那是我的责任!”
“可是你想过你能不能支撑的了!”杜含秋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胡闹的女人,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她是怎么想的!
夏念华躲避他的视线:“这与你无关!我有我的打算!”
“你的打算是什么?”杜含秋替她问:“现在有平莱王在,金戈军和平莱王府还能听话。等他老人家不在了呢?”
夏念华打断:“还有我呢!”
“好!有你!你觉得你一个郡主之身能压得住场子!”
“怎么不能!”夏念华不甘示弱:“你就是看不起女子!”
“我不是看不起女子!而是不信任你们孤儿寡母!”杜含秋直接戳到痛点:“现在你有老王爷护着没人敢说你一个不字!但是你的肚子怎么办?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任人宰割!任人欺负吗?”
夏念华不服气:“萍地有堂哥夏恪信,黔地有我堂弟夏沐濋,再不济京中还有苏侯府!没有人能欺负的了我,就算我们是孤儿寡母也没人敢欺负!”
“他们能护得了你一时,能护得你一世吗?”杜含秋指着自己的头说:“夏念华,你动动你的脑子!圣上现在军改目的就是削弱你们藩地的势力,别说是你了,就算是老王爷要从这次军改中中保留势力也需要用点计谋!你觉得你能做的了吗?”
“你现在是在跟我算账吗?就因为这次军改我们用了你杜含秋的钱!”
“那是我的生意!我心甘情愿!”夏沐濋罕见的大怒,好看的脸眉眼挤在一起,令人胆寒。
“好!”夏念华也无法保持端庄,拍了一下桌子:“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杜含秋看了一眼夏念华平坦的小腹,心里是说不出的异样,忍着心头止不住的颤抖,缓缓的说:“听我的,孩子拿掉。”
“混蛋!”夏念华抄起桌上的茶杯向杜含秋砸去。
杜含秋没有躲避,茶杯直接摔在杜含秋的肩膀上,弹落至地,粉碎。
“那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力让他消失?”
“他也是我的!”
“轮不到你!”夏念华咬着牙说:“你看似在为我着想,不就是生气我设计了你嘛!没错!我就是设计你了!得不到你的人,还不能得到你的一个孩子吗?”
夏念华抹了一把脸,装作眼眶没有眼泪的样子:“杜含秋,你是觉得我们祖孙三代,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是吧!行啊,大不了我嫁人啊!”
“你这样能嫁给谁!”
夏念华觉得可笑:“杜含秋,不要以为我喜欢你就以为没人想娶我!我拿出我半数身家嫁人,全天下有的是男人想做你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