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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委屈(1 / 1)

岳千烛听到外面大哭大闹的声音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醒来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但是余温仍存,就知道夏沐濋是刚刚起身出门。她心里一慌,立刻清醒过来,起床披上外袍,开门便向声音的方向走去。

这个声音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白晨。这么晚了,他来到沐王府肯定不是小事!

果然,岳千烛刚刚绕出主院就看到院子里亮起的火把。夏沐濋的外袍本是披着的,现在只能狼狈的挂在一个肩头,另一边已经滑落下去。他手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听着某人的哭诉声从下而上的传来。

白晨跪倒在地,双手抱住夏沐濋的大腿就是一个劲儿的哭诉。岳千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白晨,哭的也是过于伤心。

在旁边,薛谟双手负后一脸的黑云,在他身后则是一直守凰城城门的孙副队长,低着头不敢目视前方。

陈致和李管家也出现在庭院里,冷眼看着院子里的这场闹剧。

岳千烛停下脚步,将衣袍向上拽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抱着小腹走到院子里。

夏沐濋听到声响,侧头过来,看见是岳千烛走出阴影,无奈的脸上微微皱起眉毛:“还是吵醒你了。”

岳千烛没等回话,就看到本是抱着夏沐濋的小腿痛哭流涕的白晨,突然向自己跪着走过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眼睁睁的看着白晨被夏沐濋耸到一边坐在地上。

“什么人你都敢去抱!”夏沐濋几乎是呵斥白晨。他走到岳千烛身边,一手放在身后扶着她,轻声问:“有没有吓到?”

岳千烛摇头,相比自己受到的惊吓,她更想知道白晨这是怎么了?而且在他身后还有薛谟,莫不是被薛大理寺丞给参了一本?

白晨心里是委屈的,坐到地上哭诉:“娘娘!您可得给下官做主啊!”

岳千烛可是没有权力白晨做主,只是看到一向清高自持的状元郎,这次顾不得仪态和礼节,大半夜的跑来沐王府大哭,想必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无处诉说。

自从岳千烛有孕在身,眼窝子浅的可怕,无论是什么小事发生,她就会落泪。现在看到白晨这般可怜的模样,不仅让她心生怜悯,鼻头一酸,关切道:“白大人,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白晨看到终于有人关心自己有没有受委屈,感动极了:“我的娘娘啊!下官受极了委屈!”

岳千烛向前迈一步,夏沐濋想要阻拦,看到她如此关心的样子,就没有伸出阻拦的手,而是紧跟在她身后,保护着他。

白晨回身直接指向薛谟,对岳千烛诉苦:“娘娘!是他!薛督军!夜里尾随下官一路跟到城外,在下官在办正事的时候突然带着孙副队长出现,吓得下官差点死在当场。还训斥下官,甚至动了下官正在办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微愣,白大人这点小委屈不至于夜里来沐王府诉苦吧。

但是岳千烛并不这么想,她现在完全是母爱泛滥,看着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凰城知府,一颗老母亲的感情泛滥到不可收拾。

自家孩子受委屈,管他委屈大小。

薛谟立刻后退一步,反对说:“白大人,你可得说明白了!本官打扰你什么了?你怎么不告诉王爷和王妃,你半夜出城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正事!”白晨头也不回的反驳道。

“正事!”薛谟上前站到白晨旁边,俯身质问:“白大人的正事就是半夜祭拜吗?”

白晨终于忍不住爆发,回头吼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薛谟同样毫不退缩:“我是不知道!你半夜祭拜一个女人做什么?”

天上轰隆一声!凰城憋了几日的暴雨终于在这个夜里倾盆而下。

此时大家已经全部进入大厅。

既然白晨要诉苦,薛谟要反驳,那么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夏沐濋带着岳千烛坐在厅堂的侧面,让陈致来断这场纠纷。本来还在庭院里对峙的薛谟和白晨此时站在厅堂里剑拔弩张。

李管家从后院拿来薄毯递给夏沐濋,夏沐濋将它盖在岳千烛的双腿上。夏沐濋丝毫不在意场上的现状,只是关心刚刚他们的争执有没有吓到岳千烛。

好在岳千烛刚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受到惊吓。现在的她任由夏沐濋握着自己的手,满脑子都是薛谟与白晨的对峙。

半夜祭拜。坟墓。女子。

白晨一直是位儒雅的文人,即便有时候会因为不甚了解某事会有点不着调,但多数都会保持自己的谦卑。今天他发如此大脾气的模样,是岳千烛不曾经见过的。

她看向旁边的夏沐濋,还有不远处等着解决矛盾的陈致,他们表情虽然平静,不过似乎平静的有点过了头。听到这几个琢磨不透的词,竟然一点都没有好奇的意思,除非是他们知道关于白晨与祭拜的秘密。

岳千烛的身体微微向夏沐濋倾斜一点,轻声问道:“你是知道白大人是干什么去了,是吗?”

“嗯。”夏沐濋直接回答:“陈致也知道。”

“那他做什么去了?”岳千烛问。

夏沐濋说:“应该去城外祭奠。祭奠一个刻着董田氏的墓碑。”

董田氏?女子?还是已经为人妻的女子!

岳千烛突然抽了抽嘴角,再次用更轻的语气试探着问:“那人不会是白大人的心上人吧。白大人喜欢别人的妻子?”

“不对!”岳千烛否认自己,克己复礼的白晨绝对不会是染指人妻的人,她又轻声说:“是不是白大人的心上人,被迫成为别人的妻子。女子不从,自尽表钟情了。”

夏沐濋轻笑了一下,说:“你这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

岳千烛有点不好意思,自己最近话本是看的有点多。

“白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岳千烛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到。

夏沐濋一听就知道岳千烛对今晚白晨祭拜的事很是好奇,他把玩着岳千烛的手指,对她轻声说:“算不得秘密,只是你和他们入城晚一些,不知道当年的事。”

岳千烛是两年前入的凰城,而白晨是四年前。就两年的时间,白晨不会是做出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吧。她继续问:“白大人才到凰城四年时间,能有什么事?”

夏沐濋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中央大厅,尤其是白晨一张已经气的发白的脸,为他叹息。

“四年前白晨刚入凰城做知府,一腔抱负想要大展拳脚。他接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凰城富者董家小妾田氏来告的状。田氏是董老爷的三房小妾,生儿育女,操劳家务,尽职尽责,但是却一直生活在董老爷的打骂之中。”

岳千烛心里一紧,似乎知道了田氏女子告状的缘由。

夏沐濋继续说:“几年间田氏被打数次,有几次更是命在旦夕。田氏经受不了董老爷的毒打,便告状府衙,希望知府出面进行强制和离。”

岳千烛不自觉的点头附和,佩服田氏的果敢。

夏沐濋说:“按照齐越律,各地知府只要证据确凿就可以同意申请强制和离。但是田氏的状况不同。她是董老爷花钱买回来的妾侍,卖身契在董老爷手里,后者就是不想和离。”

岳千烛应道:“即便律法不行,但还可以调节,甚至调节到双方可以和平和离。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夏沐濋点头:“的确。但是这个办法,在白晨这里行不通。白晨当时初出茅庐,又是一副自以为能够解决一切难题的高傲样子,严格根据律法判案,断不通融。”

夏沐濋想起以前,继续说:“我记得,因为此案叶适言还与白晨争论好久,但毕竟知府是白晨,断案的依旧是白晨。最后田氏没能和离成功,继续回到董家。半年后,跳河自尽了。”

岳千烛猛然抬头看到已经面露痛苦的白晨,开始同情他。在白晨的观念里,很多事情都可以含糊其辞,但惟独齐越法律和他做人的底细是严格死守。在田氏女子的判案中,按照白晨的

奉行的齐越律判案无错,只是他没有叶适言的通融和同理心。

田氏女子一死,白晨立刻受到冲击。这是他判的第一个案子,却因为自己的古板害死了一个人。白晨不止一次在想,如果他当时在依照律例中加上一点人情,将董家和田氏放在一起进行调节,或许田氏女子就不用继续在董家过水深火热的生活,就不会遭受不住,跳河自尽。

所以白晨对田氏女子一直是愧疚,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选择避免流言偷偷祭奠,来给自己赎罪。

从那以后,田氏女子的死在白晨的政治生涯中刻上不可磨灭的标志。也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让白晨为人都变得柔软很多,影响了他的从政风格。

白晨今日本来就因为心中有愧而心情低落,又碰到薛谟的突然出现,吓得他以为是冤魂索命,再加上薛谟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自己,让白晨的尊严有些受伤。他们都是上京城的公子哥出身,在这种问题上,是十分的挂不住脸。

陈致静静的看着两位大人吵了一会,看他们吵累了,才开始解决纠纷。

岳千烛知道那两人好面子,也就不打算当看客,以免他两人下不来台,于是就扯着夏沐濋的袖子回去了房间。

夏沐濋帮岳千烛换了一身因为在回来的路上被裙底被打湿的长衫睡衣,随后自己去换了一身衣裳。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夏沐濋一边在岳千烛的头顶打伞,一边将她搂在怀里。来不及阻挡的雨水全部淋在夏沐濋的身上。

外面暴雨轰隆隆的。夏沐濋擦干身体确认自己体温恢复之后才上了床。

岳千烛已经闭眼睡觉,感觉到身边出现了热源,她凭借直觉钻进了夏沐濋的怀里,下巴蹭了蹭夏沐濋胸膛,软语着:“我有点事情比较好奇。”

夏沐濋抱紧岳千烛,低头亲吻一下她的头发,闷声嗯了一声。

岳千烛打了一个哈欠说:“我想问——”

岳千烛的轻眠声渐渐响起,夏沐濋含笑,困成这个样子还有不少东西去好奇,小脑袋怎么就不知道休息一下呢。

大雨下了一夜,次日白天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因为昨日夜黑薛谟和陈致就留在府中过夜,早上两人更是相见不如不见,彼此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即便是同一条回去府衙的路,两人硬生生顶着大雨从不同的路回去。

这两人的争端算是告一段落。

岳千烛在温暖中醒来,她知道今天早上夏沐濋没有离开。外面的雨声滴答,里面是夏沐濋的呼吸声,岳千烛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依赖枕边的人了。

她抬头想去看看夏沐濋,不成想直接对上夏沐濋笑弯了的双眼,心情瞬间大好!

“早上好?”夏沐濋起床的声音会糯糯十分可爱。

岳千烛跟着笑:“你睡的好吗?”

“好。”夏沐濋轻轻抱紧她说:“极好。”

只要有岳千烛在,夏沐濋什么时候都是极好的。

“今天怎么没有去军营?”

“嗯——”夏沐濋准备逗逗她,说:“下雨了。出不了门。”

岳千烛撇了撇嘴,以为夏沐濋还会想以前一样,嘴巴甜的不得了。说出类似“舍不得你”“不想离开你”这样的话。可是,他们的沐王殿下当真是越来越“顾全大局”了。

岳千烛低着眉头:“那你起来吧!”

“嗯?”

岳千烛抽出自己抱着夏沐濋的手,翻身过去,轻哼了一声说:“起来去军营!你怎么能忍心让你的将士们被雨淋?还不快去想解决办法?”

夏沐濋心道糟糕!他的千烛最近情绪一直不稳定,不会因为自己的玩笑生气了吧。想到这里,夏沐濋顿时有了壮士断腕,力挽狂澜的冲动。

他侧身看着背对自己的岳千烛,微微抬起自己的头想要看看这姑娘是什么表情,但是因为有头发的遮挡,他根本看不清。

夏沐濋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点了一下岳千烛的手臂:“那个——”

岳千烛一动,身后的男人立刻惊慌的收回手指,不知所措。堂堂闻风丧胆的黔地沐王此时在床榻上还没来得及享受温柔乡就被一个女人吓到不知如何是好。

说出来有人信吗?

有人信!

只要那个女人是岳千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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