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用了那么重的话伤了他,一时间易如歌心里觉得难过不已。旧的眼泪还没擦,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眼中泪水趁势落在了凤逸的肩膀,流进了她的嘴巴,泪水真的好苦涩,她忍不住抖起了身体。
看到她的肩膀耸动,凤逸只觉得心里好痛。练武时,向灵再重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也没这么难受。
是他又做错什么了吗?逸轩就说了,他是个特别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木头疙瘩,即便是再善解人意的姑娘待在他身边,也会被他气死。
真不知道这么多年,薛霜是怎么对着他这个毒舌男一直柔情似水。
凤逸的确不懂。薛霜于他,不过是一个会说话的木偶,或者是一个出色的间谍。
他可以利用她,把薛凌想要让他成为的那个凤逸,尽情地展现给薛凌看。
从未放在心里的女人,他为何要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再说,她总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每次,她羞红着脸庞给他送来汤水,或者半求半逼他,陪着她去游山玩水时,向灵的眼神总是变得很难过。
向家势力不小,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服了向灵。薛霜这个女人,真的和她哥哥一样,天生是来坑他的。
想起薛霜,凤逸总会想起一张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可想起易如歌,他就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至今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无数手下都劝他别来救这个来历成谜,敌大于友的女人。
可他就是不管不顾地来了。刚刚狄霜要撞她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替她挨下了那一档。
胸口隐隐作痛,他却觉得,幸好这一撞没有撞在易如歌身上。
那一日,她为了救他,手掌几乎被那利刃破开。她虽从未居功,他却好是心痛。
不顾性命危险地闯齐宫,有几分目的是为了偷治疗瘟疫村人的药草,又有几分目的是为了给易如歌治疗手心伤痛的药草呢?
他素来冷心冷血,除了把家国天下和一众属下放在心上。其他人,包括自己,即便是受了生命重伤,他也毫不在意。
可却不能忍受,易如歌受伤。
狄霜用尽生命一撞后,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应该是没有力气给易如歌第二撞了。凤逸却还是牢牢地护在怀里。
他心里有好多话想对易如歌说,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丫头,你别哭,你是有什么事情难过吗?那你可以对我说。我知道我不会说话,总是惹你生气。那天,明明是想给你摘点苹果,让你改善一下伙食。可就是不会说话,害得你那么伤心。
丫头,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或者骂我两下。我不会还手,只希望你别气到自己。这样,我会心疼的。”
他从未说过这些软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女孩子。
可看到易如歌,他却颇有无师自通的天分。
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准备在她肩膀上拍一拍。杜飞说了,他哄自己家六岁弟弟杜悠悠就是这么做的。
这时候,地上却传来了狄霜凄厉无比的声音。
“殿下,你好狠的心,我因为你落得如此下场,你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难不成你当真忘了,我们青梅竹马之情意吗?”
易如歌心里顿时一震,她忙不迭地从凤逸怀里抬头,看到了他同样困惑的表情,她不知怎么地,如释重负。
她相信凤逸,却不想听到任何凤逸可能与他人有关系的话。
感觉到易如歌的手在出汗,凤逸安慰似地捏了下她的手,两人一起朝狄霜看了过去。只见狄霜头发散乱,倒的地上有一大滩血。
这样子可怜又可悲,哪里还是仪容一丝不苟的贵妇狄霜,她明明就是一只鬼。
易如歌无端有种感觉,这时候的狄霜是鲜活的,不再是贴着齐国未来皇后标签,一举一动都要用尺子量过后才会做。
“殿下,您真的不认识狄霜了。亏奴婢还对您念念不忘,您这样对待奴婢,于心何忍。”狄霜眼中泪水滂沱而下,易如歌本来见惯了她落泪,这时候却感觉到她真的有一股悲伤。这是怎么回事,她难道真的和凤逸有某种关系。
一时间,易如歌心里像是有好多人在同时打鼓,又像是有十五只吊桶在打水,又乱又烦。他们真的是旧识,他们有过怎样她不知道的过去?
“殿下,奴婢是羽家家将之女,皇后娘娘说了,将来是要把奴婢许配给您做侧妃的。您小时候每次和逸轩少爷玩耍,都是奴婢在一旁侍奉,您真的不记得奴婢了。”狄霜贪恋地看着凤逸的脸,似乎要把他的脸看进心里去。
可能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狄霜再不需要像从前那样演戏,索性就把一切都说了个痛快。毕竟今日之后,能遇到殿下的机遇应该就没了。
“殿下,从狄霜一生来,心里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知道,您心里也是一直记着狄霜的,对吗?”
“狄霜,原来是你。”凤逸恍然大悟的神色顿时让易如歌心里好生难受。他们真的认识,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看见凤逸想起了自己,狄霜眼里有了神采,惨白的脸色也有了少许红晕。
下一刻,凤逸就把她打入了地狱。
“怎么是你,狄爷爷不是说了,你被齐国官府抓走了,生死不明。怎么你会大着个肚子在这里,你为什么要伤害如歌。”
凤逸说着说着,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易如歌。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他连眼珠子都懒得分给狄霜,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易如歌。
狄霜似乎被雷劈了,她再不能保持平日里在白珂面前的冷静自持。她不可置信地扑过去,抓住凤逸的衣角道:“殿下,您再仔细看看。我是那个您和逸轩少爷上树的时候,递梯子。你们钓鱼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准备换洗衣服的狄霜呀。
您曾经说过,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您怎么就把我忘了。不可能,不可能,您再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她凄惨地求着,哭着。凤逸却只是摇摇头道:“我当真不记得说过这样的话。
再说就算我说过,那时候在我眼里,你就跟那个梯子,那些换洗衣服没什么区别。
我忙着和逸轩玩,又怕弄脏了衣服被大人知道。谁在那个时候送梯子,送换洗衣服,我自然觉得那人是世上最好的。而且你口中的最好,就跟我幼时喜欢弹弓,大一点喜欢弓箭差不多,是一种随时可以被取代的最好,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种最好。”
说着,凤逸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这个自己记忆里几乎不存在的女人,只是含情脉脉地盯着易如歌。
她才是他最想握住的美好,是他不顾一切也想留住的太阳。
耳畔,却突然传来狄霜凄厉的声音。“殿下,你被这个女人骗了。她自从小时候救了齐国太子白珂后,就一直对他情根不移。你把一片真心用在这样的女人身上,只是糟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