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擎和顾初语的尸体停放在七院。
这里每天都有蹲守的记者，傅明舟等人扶着戴着墨镜，一身素黑的老太太从车上下来。
老太太虽然被众人围着，浑身不住的哆嗦，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往医院楼上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那么成功那么优秀的孙子，如今长眠在医院里了。
围在老太太身边的都是霍北擎亲近的人，傅明舟，司恪，叶妄，各个都是红着眼睛，面带悲悯，老太太停下来一下，他们就要偷偷背过身去擦眼睛。
老太太明明一声没吭，但她的背影无端孤寂，一只手始终紧紧的搀着霍阳。
霍阳也是一身黑，明眼人瞧见，小朋友右手的手臂上带了一层黑纱。
是家里有直系长辈去世了。
若是平日，霍家人出现的范围内，根本就不会出现记者的踪迹，可今天无人阻拦，长镜头把这一切记录的很清楚，再配上一个让人潸然泪下的煽情标题：悲！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儿子才四岁！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顶上了热搜，并且火到了前三。
霍阳瞪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想着老太太临行前的话，心里紧张，下意识抿着唇，嘴角下行，落在别人眼里，更是可怜兮兮的。
一直上了12楼，老太太才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阿擎呢？！”
傅明舟楞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老太太一个眼神扫过来，是许久不见的疾言厉色，“少跟我玩这些心思眼，他人又没死，个个都摆着个哭丧的脸给谁看？”
傅明舟明显楞了一下，下意识扫了一眼霍阳手臂上的黑纱。
老太太扯了扯霍阳手臂上的东西，是跟衣服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就是个衣服的款式，端看看的人怎么解读罢了。
她是从头到尾都没相信霍北擎是真的死了。
傅明舟心说亏他还以为瞒的很好，司恪都信了，老太太却淡定如钟，愣是今天才来。
这话一出，司恪和叶妄齐齐低下头，冲老太太鞠躬，“奶奶，我去下卫生间。”
“我也去。”叶妄附和着举手。
两人说走就走，脚底抹油，最后，只剩下傅明舟独自面对现实的鞭笞。
眼见着老太太要翻脸，他陪着笑，“奶奶，您……知道啊？”
那您老的戏够好啊。
刚才在楼下，他都看着不忍心了，好几次差点就把真相说出来，生怕老太太挺不住。
结果人是什么都知道，还主动带着霍阳来加戏了。
这可比做一百条热搜真实性还高。
傅明舟在心里暗赞一声，老太太这个铁娘子的称号真不是白得的，嘴里马不停蹄的把霍北擎给卖了:“真不是我想瞒着您，阿擎做的太真了，我最开始也不知道，吓的够呛。也就怕您脾气上来，瞒不住。”
老太太冷嗤了一声，没应声。
霍北擎想做什么，没知会她，但是这几个猴崽子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了解他们每个人，跟对霍北擎一样。
霍北擎要是真出事，这几个怕是拼了命也不会让消息泄露出去一分。
现在倒是好，消息满天飞，生怕人家不知道。
她就知道
傅明舟见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换了话茬，“我这就带您去找他。”
病房里，霍北擎正靠着床头看文件，徐朗前脚刚走，后脚门就被敲响了，他本能的以为是徐朗，皱眉叫了一声“进。”，结果进来的人半天没动静，他一抬头，就见老太太搀着霍阳站在病房门口。
他身上没伤，但是看见这两人，却还是觉得心口一窒，眼神里难得有了紧张的神色，“您怎么来了。”
“我现在不来，你还真准备弄个灵堂，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霍老太太不冷不热道。
霍北擎忽然就有种心虚的情绪。
他还真想过。
温娆不是想诈死么？
他就看她“做鬼”能有多厉害。
当然，这话不能跟老太太说，他侧身准备下床，用眼神剜了一眼跟在老太太背后的傅明舟。
傅明舟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伸手捞起霍阳，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霍阳眼前一亮，立刻松开霍老太太的手，跟傅明舟往外走。
霍北擎抿着唇，看了傅明舟一眼，知道他多半是带着霍阳去找顾初语去了。
他想说不准去，但是话到嘴边，想起霍老太太还在，都尽数吞了回去。
老太太见他要下床，沉声道：“躺回去。”
霍北擎动作顿了顿，还是站起了身，主动在老太太面前转了个圈，“我没事，真的。您别听外头瞎说。”
霍老太太见他没事，心底到底还是偷着松了一口气，“你这是胡闹，有什么事儿非要你拿自己命去赌的？！”
霍北擎沉吟一声，才说：“假如说，是为了温娆呢？”
提及温娆，霍老太太心思一凛，“阿娆怎么了？”
“她没死。”霍北擎说。
霍老太太闻言，眉毛下意识皱了皱，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关切的看向霍北擎：“她对你做了什么？”
霍北擎道：“她是没对我做什么，但是她利用萌萌，害的初语的朋友流产，事后她还割了萌萌的舌头，逼她去跟顾初语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还有初语的妈妈出的车祸，也是她做的。”
“……”
他说着说着，就想起那两份声音跟他相仿的录音，心里膈应，也就没跟霍老太太提。
温娆是霍老太太养大的，自然也是有感情的，但是这份感情比起霍北擎这个亲孙子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否则，她也不会在温娆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把她送出国，想要断她对霍北擎之间的念想。
谁知道断来断区，她却还是陷了进去。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静静听霍北擎说完，心里五味杂陈，等霍北擎的声音停下来，她忽然说：“她当初送过去手术的时候，拉着我不肯松手。你知道她麻药晕过去之前说什么吗？”
霍北擎看向霍老太太，并不接话，静静等着她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