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擎的瞳仁不是那种极致的黑，是深棕色的，在灯光下，瞳仁周边像是描了一层光晕，亮的惊人。他的眼神并不深邃，反而极浅，浅到顾初语轻易就能在他眼睛里看见执拗和认真。
她后知后觉的伸手探了探霍北擎额头。
触感真实温热，也没有发烧。
那就是真醉了。
要是他真想她，估计也是想她怎么倒霉吧。
她用了一分钟才平复几乎要超脱控制的心跳，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霍北擎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也没做什么让我误会的事情。你猜对了，我就是喜欢你。”
顾初语张了张嘴巴，半晌啊了一声。
耳边轰鸣，都是霍北擎说，“我喜欢你。”
从她认识他到离婚，再四年过去，她从未听过他说过一句喜欢。
所以这一句，就如惊雷一样，精准的劈中了她。
事情何止是有点超脱自己控制，简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刚恢复平静的心变本加厉的跳的更快，震的她胸腔发痛。
她能清晰的感觉一股灼热慢慢往脸上攀爬，她赶在自己失态之前，转身准备上楼，“你喝多了。”
霍北擎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你躲什么？”他攥着的位置是她的脉搏，她所有的悸动都清晰的传到他的掌心。
霍北擎眼睛发亮的看着她。
顾初语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了现行，猛地抽回手，恼火道：“霍北擎，你脑子放清醒一点好不好？”
霍北擎道：“我很清醒。”
他清醒的时候还敢这么说，是把她当傻子涮着玩儿？
顾初语忍不住道：“你还记得温娆是谁吗？记得你的纯、情小猫咪，惹火人、妻，暴躁小辣椒什么的吗？怎么了？都不合口味，想换换冷血前妻口味的？”
话说完这一瞬间，她就开始后悔，觉得自己跟神经病一样，居然把叶妄那些乌七八糟的形容词记得一个字都没露。
关键是，她干嘛把自己跟那些人比。
顾初语气血翻涌，瞬间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面前霍北擎，提着裙摆往上走。
对啊，他怎么会喜欢她呢？
大概就是当初是她甩了他，所以心有不甘吧。从前是替身，现在还不肯放过她，她是上辈子杀了他全家没埋吗？
顾初语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心里某一块陷落，生生发疼。
霍北擎原地愣了半晌，心里忽然一片明朗。
他转身不疾不徐的跟上顾初语，不疾不徐的解释：“我跟温娆没有关系，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还有你说的那些什么纯、纯什么什么的，是叶妄胡闹的，我没进去。”
顾初语拉着扶手借力往上走，目不斜视，“你不用跟我说，和我无关，我也不想听。”
霍北擎说，“我知道。”
顾初语心跳不争气的漏掉了一拍，居然有点失望。
霍北擎见她一声不吭，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听，但是他还是自顾自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还没结婚，我总有追你的权利吧？”话说到这里，他多问了一句，“我能追你吗？”
他还想说，当初江曜能挖他墙角，他现在怎么就不能挖他的？
但是这句话有点把顾初语当物件的意味，他没说。
他从不是个犹豫的人，不过是嘴硬不肯承认，但现实就是，顾初语显然不像从前那么惯着他。
认清现实需要时间，可她都不等等，就要跟江曜双宿双飞了。
霍北擎：“以后他要是不娶你，我娶你。”
顾初语顿住脚步，她现在的心情就好比中了五百万，结果发现彩票是前天的，捡了钱，结果发现是小广告。
什么叫他要是不娶你，我娶你？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顾初语咬牙吐出一句，“你别跟着我。”
霍北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但又不想解释。
江曜不娶她，她就这么难受嘛？
顾初语不敢停下来，怕跟霍北擎说话。一半是怕，一半是怀疑。
光是听着就心里乱的不行，她怕自己真信了。
一口气爬到十八楼，腿都在打颤，但还得维持表面平静，四平八稳的往自家门口走。
到了门口，发现霍北擎也跟来了，她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你还要干嘛？”
霍北擎说：“你还没回答我，能不能追你？”
顾初语都要被他气笑了，抱胸凉凉说道：“霍北擎，你是不是双标？你之前一直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劈腿江曜，说我没有良心，你的朋友骂我水性杨花。怎么了？现在你一边说我要跟江曜结婚，一边说要追我。绿帽子底下好乘凉吗？”
“你要是喝醉了跟人打赌大冒险，我建议你换个人，或者回去继续喝。别到我这来找事，我那天说的太隐晦，现在正面回答你，甲方是我跟你关系的极致。”
“你不用说我自作多情，被你莫名其妙涮了一顿，总要个结果，否则明天指不定谁又跑到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也不要跟我说你是认真的，你之前还说你是好马，不会吃回头草，我要是信了，要么你傻要么我傻。”
“还有，酒醒了，希望你记得今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免的像上次在天城那样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顾初语噼里啪啦的，把霍北擎所有要说的可能都说完了，霍北擎还真无言以对，关键是那些事儿还都是真实发生的，混账话也是自己说的，他后悔都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顾初语开门，关门。
顾初语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不多时感觉到后背的门板震动，伴随着敲门声。
她咬着牙装作没听见，换了拖鞋径直往卧室走。
白天走的时候没拉窗帘，这会一进门，触目所及就是亮着一排灯的跨湖大桥，桥边漆黑，有船舶点灯来往。
是他曾经许诺给她的风景。
顾初语佯装的坚定一瞬泄了气，一屁股坐在了落地窗前，手放在膝头，控制不住的发抖。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有微信信息进来。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霍北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