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语车开出去一半，又冷静下来。
她在干什么？
前脚跟人说，“放过我”，好不容易求仁得仁，现在自己去打自己的脸？
她庆幸自己还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把车停下来，想给徐朗打电话，但考虑到他震慑不到霍北擎，改打了傅明舟的电话。
傅明舟还没睡，很快接了电话，“初语？”
顾初语客套了一句，“二哥，睡了吗？”
傅明舟暗说我睡了，跟你讲电话的是鬼吗？嘴里却十分和气道：“还没，在外面喝酒，有事吗？”
顾初语确实听见那头有说话的声音，还夹杂着“合同”、“价格”一类的词，显然是工作上的应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事。”
傅明舟跟顾初语实质的交集实在是少，很快就想到了霍北擎身上，“你找老三？”
顾初语莫名心虚，下意识反驳，“没，是打错了。”
傅明舟没戳穿她接了电话就叫了二哥，直接说：“你找他直接去他家就得了，撇开别的不说，他好歹是你金主，谁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
顾初语含糊嗯了一声，“你先忙，我打个电话给他吧。”
挂断了电话，傅明舟转头就给霍北擎打了个电话过去。
霍北擎接的很快，但是不说话。
傅明舟开门见山，“在哪儿呢？”
“家。”霍北擎声音闷闷的，像是蒙在被子里。
“哟，病了？苦肉计？”傅明舟笑。
霍北擎不负众望回了他一个字，“滚。”
因为有气无力的，这声滚不如平时有杀伤力，只能让傅明舟确定他暂时死不了。
他给霍北擎注了剂强心针，“顾初语刚才找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你要是再把人呲走了，我就真……”
没等他说完，霍北擎就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蒙了一会，扫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未接。
鬼使神差的，他坐起身，直接裹着被子脚步发飘的下了楼。
他的体力只够支撑他走到沙发边上，往上一倒就没了力气，视线若有若无的往门口飘。
他一定是病疯了，才会觉得她会到这里来。
想起身上楼，奈何没力气，索性就在沙发上睡了。
半个小时后。
顾初语站在蓝山别苑门口，花了好几分钟调整好表情，才抬手敲门。
半天只听见里面穿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进”，但是半晌都没人来开门。
他是拿这里当办公室，指望她自己进去？
顾初语盯着时不时跳闪着蓝光的密码锁懵然好一会，才犹豫着按了一串密码。
咔哒一声轻响。
门居然开了，可她用的是她还住在这里时用的密码，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换过。
顾初语心里隐隐有一块在陷落，坠的整个人发酸，连忙推开门进去，开了灯，远远就看见客厅沙发上躺着个人，似乎被灯光刺到了眼，把身上的薄被拉过头顶，整个人蜷缩起来，分不清头尾。
顾初语放下药箱叫他，“霍先生？”
被子里的霍北擎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伸手把被子挥开，抬起头看过来，看见顾初语，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乃至，惊喜。
很快又一头栽回去，重新把被子拉过头顶，声音冷沉道：“出去。”
他是真病的不轻，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红，眼底布满血丝，薄削的唇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刚才掀开被子那一瞬，他的病容清楚的落在顾初语眼底，她刷地起身。
她还真要走。
被子里的霍北擎心火并着眼火都蹭蹭往上冒，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猛地又把被子拉下来，想说说走就走，你来了干嘛？看他死没死透吗？
结果掀下被子，顾初语还好端端的站在那，只是手里还捏着一支体温表，“先量个体温吧。”
霍北擎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盯着面前的体温表，质疑道：“消毒了吗你就给我用？”
这时候还吹毛求疵。
顾初语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医德高尚，才道：“没有，以前也没给人用过。”
这话乍听是说体温表是新的，可霍北擎怎么听都觉得她拐弯抹角说他不是人，刚要说什么，才一张嘴，冰凉的体温表顺着唇缝塞进来，细细的一条，碰到牙齿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连忙含住，含糊道：“你是看病还是谋杀？”
顾初语每天奋斗在第一线，见过比他难搞的病人多了去了，面无表情道：“体温表压在舌头下面，保持五分钟不要说话。否则，我只能用其他的方法给你测，肛测法你感不感兴趣？”
霍北擎：“……”
他倒是敢，她敢吗？
霍北擎骤然被气笑了，叼着体温表仰头躺在沙发上，心里却控制不住的发麻，怕再多说一瞬，顾初语掉头就走，硬是没再吭声了。
隔了五分钟，顾初语抽走体温表，简单的给他做了检查，确定他只是感冒了，转身从药箱里找出备用的感冒药，熟练的配好剂量，拿着杯子去厨房倒水的空隙，微不可查的吐了口气。
回到客厅，霍北擎已经坐起来了，她把药和水杯放在他面前，“吃点药，睡一觉。”她弯腰收拾药箱，隔了一会才说：“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去医院吧，别让霍阳担心。”
霍北擎有点贪恋她的声音，但是她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是怕霍阳担心才来的。霍北擎药含在嘴里忘了吞，一直苦到了胃里，嘴里道：“给你添麻烦了，明天我会让人去接他。今晚算你出的急诊，会另外付你的钱。”
顾初语动作一顿，“随便你。”
一笔两清，也很好。
她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他发白的脸色，“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霍北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要是明天好不了呢？”
顾初语被一噎，一时有些说不上话来。
霍北擎继续问，“如果明天好不了，你还会来吗？”
顾初语怔愣的看了他一会，顿生警惕，“我只是个儿科医生，你还是叫专业的医生过来。”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霍北擎接的飞快，“你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