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敲门?”林蔷突然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窗帘透出一道天光,窗外夜色朦胧,天还没亮。
林蔷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韩哲的家,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外面敲门的可能是韩哲。
林蔷立即爬起来穿着拖鞋去开门。
“早上好!”韩哲穿着一身运动服站在门口,笑着说道,“跟我去江边跑步吧!”
“现在吗?”林蔷难以置信,感觉韩哲是不是还没睡醒,还在说梦话。
“对啊,等我们跑到江边的时候还可以看日出。”韩哲的笑容很真诚,“穿上舒适的衣服就出发吧,太阳很快就要升起来了。”
“好,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林蔷关上门,赶紧刷牙洗漱换上衣服下楼。
“怎么会这么早叫我出来跑步?”林蔷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刚过五点,街上的路灯还没熄灭,昏黄的灯光拉长两人的身影,空旷的街道只有保洁人员和早餐店员的身影。
“想跟你一起看日出……”韩哲说,“沿着江滩往前就是仙鹭亭,我们跑到那里等待日出吧。”
林蔷已经很久没看过江滩日出了,好像最近一次看日出还是读小学的时候,某个周末的早晨,爸爸拉着自己去江滩看日出。
那时自己也是很不情愿地起床,跟在爸爸身后,在江滩堤岸上跑步,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
长长的路上,微风轻拂行人的发梢,初醒的鹂港市分外宁静。
两个人穿过小区,跑过街道,沿着长长的江堤,一路跑到了仙鹭亭。
仙鹭亭是观日出的绝佳地点,这个地方倒是聚集了很多人,有人在此打太极,也有人沿着江滩跑步,还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等待看日出。
转眼间,群星与残月渐渐隐退,黑绒般的东方天幕微微泛出鱼肚白,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的缝隙,耀眼的光芒伸手拨开云雾探寻这个原本混沌的世界。
一瞬间,天彻底放亮了,云雾也变得越来越淡,一丝一缕地缠绕在江面之上,随风漂移。
阳光穿过薄雾,像是温暖的怀抱,林蔷的心也被这清晨的阳光装满了,很满足,很幸福。
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它不言不语,却令人沉醉。
林蔷回头看着旁边的韩哲,好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
……
“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饭……”韩哲牵着林蔷的手,“吃完早饭,我带你去游乐园。”
林蔷笑了,刚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转眼间韩哲就要带自己去游乐园,难道韩哲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林蔷却摇摇头:“我还要上班的啊……”
“局里已经给你批了两天假,今天还有一天……”韩哲停在原地,紧紧握着林蔷的手,“你不是很想去游乐园吗?今天天气很好,而且工作日人也不多……”
“可是我手头上的案子还没有结束,鹂港大学谭天霖死亡的案子我全程参与过,现在已经超过48小时黄金侦查期,再拖下去我怕很难找到凶手了……”林蔷声音变得很低,“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心情去游乐园呢,而且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
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学家,你通过各种方式让我从黑暗中走出来;我知道,你关注我的一举一动,想要满足我每一个小心愿,想尽办法让我开心起来……
但是,你知道吗?每一次回忆过去都让我很痛苦……
游乐园里的确会有我曾经的记忆,也许是美好的,但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过去的人已经不在,回忆不是更令人绝望吗?
林蔷突然能够理解楚临东妈妈絮絮叨叨说起女儿的心情:“如果当时我对她好一点……”,如果曾经我多珍惜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改变今天的结局?
仿佛看出来林蔷低落的情绪,韩哲妥协了:“那我送你去上班吧……”
林蔷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你为什么不坚持坚持,也许我就同意去游乐园了呢?”
没想到林蔷这么……韩哲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
林蔷眨巴着眼,等待着韩哲的回答。
不过韩哲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见过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例,会诊过各式各样有心理疾病的人,林蔷这样的提问韩哲也有的是办法。
韩哲说:“如果我回答,那我们就去游乐园吧,你会不会坚持要去上班?”
“不知道……”林蔷低下头,无意识地用脚一下一下地戳着地。
“以前不是有个段子吗?一个男生问女生吃什么,女生说随便;男生说那我们去吃火锅吧,女生说太辣容易上火;男生说那我们去吃潮汕菜吧,女生说没味道不想吃;男生又问女生,那你想吃什么呢?女生说随便……”
“一点都不好笑……”林蔷继续用脚一下一下地戳着地。
“你知道中国人为什么常常‘说一套做一套’吗?”
林蔷不明所以。
韩哲继续说道:“因为中国人很重视他人的感受,但是又很坚持自己。比如说,我们在工作中常常因为某些问题,希望对方做出改变,对方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点头答应一定改一定改,但转眼间依然会把一字未改的东西交过来。”
感觉说的好像是自己,林蔷在写报告的时候,有些观点自己觉得没问题,但是同事说不行不行,自己就点头说改改改,然后就改了一小点或者依然没改就交过去了……
林蔷停止了用脚戳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思考。
“其实故事中的女孩那个时候也许不太饿,或者是她想吃的东西男生不想吃,或者她压根就不想思考,总之吃饭的**不是很强烈,但是男生想吃饭,她就委屈自己,决定要跟男生步调一致,在男生提问的时候回答了随便,但是转眼间遇到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决定坚持自己,不愿妥协,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
韩哲摊开两只手,继续说道:“最后的结局是,男生觉得女生矫情难伺候,女生觉得男生不爱自己,互相都受到了伤害。”
林蔷呆呆地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中,沉默之后,林蔷问道:“那女生该怎么办呢?”
“要么直接拒绝男生的提议;要么直接同意男生的决定……”韩哲双手握住林蔷的肩膀:“让别人去做他想做的事,然后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最后发现错了,就坦然改正;如果没错,就坚持自己。一个人,一定要有勇气坚持做自己,也要有勇气承担错误,不管是当面还是内心。”
韩哲把林蔷抱在怀里,继续说道:“别害怕,别害怕当面拒绝别人的邀请和建议,别害怕坚持自己会伤害别人,别害怕面临选择会后悔,什么都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林蔷伸手抱住了韩哲的腰,缓缓说道:“我想回鹂港老法院家属楼看一看。”
“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