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脚步往前走了几步,那手中的鬼火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晃悠悠地飘向两人,将他们从上到下的照个清楚。
“哪个门派的?正门不走,躲在这野坟堆里,是想在这里扎窝吗?”莫兰没好气地说道。
可怜那俩小弟子不过十三四岁,也是刚刚筑基的年纪,这次是跟着派中弟子一起出来长长见识的,没想到灵试比赛都没看完,就收拾包袱打道回府了。
那年纪更小的弟子抖索着双腿,生怕被鬼火触碰到染上了邪气,赶紧招了,“我们是曲一教的,现在是奉了掌门之命,守在这皞白派结界外。”
莫兰冷笑一声,“曲一教?怎么?不参加灵武大会,帮着我们守结界呢。”
另一弟子多看了莫兰两眼,认出了她是今日在比武台上冲向程简的皞白派弟子,好像和程简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关系,顿时有些紧张,她看起来脾气并不是很好,赶紧找了靠山,“不止我们曲一教在这里,雀瑶宗的人都没走呢,是他们让我们这些门派都守在皞白派结界外的。”
莫兰面色一沉,心想这临湘果然是活腻了,居然对程简如此这般赶尽杀绝。
“很好。”莫兰面无表情地说道,“看来大家对我皞白派念念不舍,走也不能走的痛快。不如我去请掌门,再让你们进去坐坐,顺便问问你们意义何为?”
“不必了!”两小弟子惊慌失措,大神打架,小鬼遭殃,雀瑶宗肯定是不怕皞白派,但是他们曲一教势单力薄,还是躲远一点好。
莫兰看着那两弟子连扑带爬地跑远了,才收回了鬼火,侧手召出了蚀暗,偏偏蚀暗这时候还给她掉链子,居然还是不认她为主!
“蚀暗,你和我结了灵契,平常你耍性子就算了,现在十万火急,你最好听话一些。”莫兰第五次从蚀暗上摔在地上后,窝了一肚子火。
蚀暗剑面上留着流畅的水波纹,此时剑气忽明忽暗,似乎在无声地对抗她。
莫兰恨不得施诀,解了蚀暗的灵契,但是理智让她不得不克制自己,她压着火,正想再劝,听到不远处一道轻笑声。
“还没走吗?”莫兰不耐烦地说道,以为是刚才那俩小弟子。
“刚来啊。”一个身穿浅蓝色直裰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眼神中似乎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是谁?”莫兰冷声道,“又是哪个门派的?”
那人愣了一下,笑道:“原来你是这般暴脾气啊。”随后规规矩矩地拱手道,“在下是紫空派慕寒。”
暴脾气莫兰不喜欢听到别人对她的真实评价,她想到紫空派今日沆瀣一气,全部和石一舟同一个鼻孔出气,“怎么?你们紫空派弟子也跟着守在我们皞白派结界外,等着接你们程长老吗?”
慕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的确是来找程长老的。不过我没有帖子,你们皞白派的人听到我的来意之后,更是黑着脸将我赶了出来。我不能白跑一趟啊,柏步山到上邽山还是挺远的。看着这结界外都守着其他门派的弟子,心想也是被你们门派赶出来的,就像四处转转碰碰运气。”随即一笑,“看来我运气不错,你就是莫姑娘吧。”
莫兰有些震惊,眼前这个男子就是帮着程简熔炼穷奇牙的锻造灵器师,对程简忠心耿耿,在程简成就修真大业的时候,他自创了一个门派,专门锻造灵剑法宝,在修真界中也是名声赫赫。
她也依稀想起来程简曾经提过要让慕寒来皞白派帮她看看蚀暗,却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看着慕寒这轻松的神情,似乎还不知道程简在皞白派的遭遇。
“慕公子,你来得正好。”莫兰将蚀暗一收,“快带我去江州天灵门分庄。”
慕寒愣道:“我才刚到啊,程长老还没有见到呢。”
“我就是带你去见程简的。”莫兰低声说道,“守在我门派结界外的人都是等着抓程简的,我们动静小些。”
慕寒看着莫兰神情严肃,也不再废话,召来自己的佩剑,带着莫兰御剑而飞。
一路上,莫兰和慕寒说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慕寒听得面色阴沉,想到紫空派弟子居然无人敢站出来维护程简,气得怒骂:“我早就知道石一舟那厮没憋好屁,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积极的登记参赛弟子,原来是在筛选程长老的人。”
“看来这件事,他们已经是预谋很久了。”莫兰低头看着灵剑下空是飞快闪过的万家灯火。
“不过任姑娘……”慕寒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斟酌地说道,“她在紫空派中很听程长老的话,怎么会如此诬陷他,陷他于不义?”
只怕是太过恨我了。莫兰心想,最初见到任语嫣,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花瓶,适合摆在博古架上展示,按着原着剧情,她最后会被程简呵护保护,稳座众多后宫娇花之首。
任语嫣的全部重心和焦点都放在程简身上,爱而不得的执念下生出了恨意,恨她夺走了程简的心,慢慢的,被这恨意吞噬了本心。
莫兰、慕寒二人到了江州天灵门分庄时,已是亥时。
一个欣长身影早已等在庄子门口,快步迎了上来,对莫兰说道:“莫姑娘,可算是等到你们来了。”
莫兰认出他是阿慧尔的师兄辛歌落,之前安魂灯幻境崩塌之后还是他注灵重建结界的,“辛公子,阿三小姐呢?”
“慧尔被掌门罚了禁闭。”辛歌落叹了口气,“本来我还奇怪不过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掌门何必大动肝火。其实他的本意是不想让慧尔插手这件事情吧。”
莫兰也能够理解阿雷培,毕竟阿索蝶是他的亲妹妹,她想要找程简报杀子之仇,他也不好阻拦,也不想让阿慧尔和阿索蝶之间生出间隙,便将阿慧尔困在天灵门中。
“慧尔接到许姑娘的飞灵传信之后,心中焦急,知道程简出了事,自己出不来,便让我来了。”辛歌落眉头紧蹙,“我也听天灵门师弟传回来的消息,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我处理不当。当初埋窦家那两兄弟的尸体太过草率了,居然被人拿去做了文章。”
“窦家兄弟是你埋的?”莫兰惊讶道。
辛歌落点点头,“也就是程简用安魂灯救你的时候,那时候程简状态很不好,灵流稀薄,窦家兄弟钻了空子,从锦至庄把安魂灯和你的尸体偷了出来,程简发现之后便杀了他们,不过自己也差点送了命。我当时帮忙处理了后续。”
慕寒本来还蒙在鼓里,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当时程简为什么睡在主屋门口,原来是守着救这位莫姑娘呢。
慕寒从未见过程简如此上心,不由多看了莫兰几眼。
莫兰黛眉紧蹙,她原先并不清楚窦家兄弟的死因,原来也与自己有关。
“辛公子,这回程简伤的非常重,体内的五脏六腑都被窦家兄弟的恶魂灼伤溃烂,还请你多帮忙。”
辛歌落肃色地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等等。”慕寒摆了摆手,从袖间拿出了乾坤袋,从袋中掏出了一团透明色的固体。
“这是什么?”辛歌落疑惑道。
慕寒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团透明色固体摊开,用掌风吹出了一个类似玻璃罩的东西,罩在了自己身上。
莫兰看着这东西有些眼熟,脱口而出道:“防弹玻璃?”
慕寒正想介绍,却没想到莫兰抢先说了出来,脑子一转,对莫兰的好感更增加了几分,“原来这法宝就是你给程长老的?”
莫兰看着这花费她三十万枚系统金币的防弹玻璃,又是肉痛又是欣慰,“慕公子,你太厉害了。居然能够将它炼制成法宝。”
慕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真正厉害的还是莫姑娘啊。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法宝的,还有那个不锈钢金属?”
“嗯……机缘巧合吧。”莫兰只得含糊道。
辛歌落看着他们俩一搭一唱,疑惑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慕兄,你搞这么个玩意儿,是要干什么?”
慕寒对于自己的锻造手艺是相当自信,笑道:“辛兄,你进来便知道。莫姑娘,你也进来。”
辛歌落也不招佩剑了,走进了那玻璃罩中,有些惊讶地看着玻璃罩自动愈合,不明所以地看着慕寒,“就这个吗?”
慕寒将脚下佩剑托了一倍,那玻璃罩跟着扩大了一倍,稳稳地罩在他们三人之上。
莫寒手中捏诀,施了一个障眼法,瞬间三人隐藏在夜色之中。
“还请辛兄勿怪,这里毕竟是天灵门分庄,我怕暗处有人偷窥。”慕寒温声道,“这玻璃罩能够阻隔灵诀,以免我们被跟踪。”
辛歌落惊讶地摸了摸那玻璃罩,虽然严丝合缝,但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啧啧称奇。
闽越远离京师,经济也不甚发达,虽然不实行宵禁,但是还未到一更,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只有那驿站旁立着一个拉面摊子,一个白胖的中年男人守着那面摊。
那面摊主人眼睛盯着那咕咕冒泡的热水发呆,突然感觉天上有几个白影子飘过,他一愣,赶紧擦了擦眼睛,明月星稀,哪里什么影子。
“该不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面摊主人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收拾了摊子。
莫兰几人不知道吓到了人,火急火燎的往莫府赶,在莫府旁的马厩落了地。
辛歌落看着慕寒把那防弹玻璃的法宝再次捏成了一坨透明晶体后放入乾坤袋,隐约还能够听到乾坤袋发出叮咚碰撞的声音,管窥见豹,暗想这慕寒看着毫不起眼,这乾坤袋里宝贝还真是挺多。
慕寒没有留意辛歌落欣赏的眼神,眼下他担心程简的状况,不然他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在天灵门弟子面前长个脸。
术业有专攻,天灵门医药灵术的确厉害,但是他这锻造熔炼的本事也不差。
莫兰白日刚来过一回,驾轻就熟的走上莫府的青白玉石阶上,敲了三下门。
开门的仍然是那个小孩门卫,他拉开一个小缝,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门外这陌生的三人,“三更半夜的,你们干嘛呀?”
“事情紧急,打扰了。”莫兰温声道,“麻烦通传陈管家,告诉他莫兰来了。”
小孩门卫白日看到陈管家接待一个陌生大哥哥,也记下了莫府大小姐的名字,一下子睡意全无,瞪着眼睛看着莫兰,失声道:“你就是大小姐?”
“没错。”莫兰笑意温和。
那小孩门卫赶紧开门,将莫兰三人请了进来,然后蹦蹦跶跶地跑去叫陈管家,不消一会儿陈管家小跑过来,外披着一件薄衫。
“大小姐。”
陈管家快速瞅了莫兰几眼,虽然时间过去许久,但是他还记得当年莫九守原配的长相,而这位姑娘的眉眼颇像她的母亲,明眸清明。
再看着她身穿一身道服,身旁跟着两男子,皆是佩剑肃杀之气,的确是修真道士的打扮,有些感慨:“这十几年没有见您,您已经是长成了大姑娘。”
“陈管家,”莫兰见他鞠躬要行礼,快速地扶了他一把,“我也是得知我未婚夫路遇匪人受了重伤,多亏你收留他。不过路途遥远,我没料到这么晚时间了,打扰你了。”
陈管家见她行事落落大方,说话也不弯弯绕绕,与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十分不同,不由在心中添了几分好感,“当然不会打扰。这里是莫府,您回家来,再晚时间都不算晚。”
相对于陈管家那几分好感,对于慕寒和辛歌落来说就只剩下惊讶了。
他们俩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互问对方:莫兰和程简什么时候订过亲了?
“他受的伤都是内伤,我特地请了一个行家来帮他看病,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他?”莫兰简单介绍了辛歌落和慕寒二人。
陈管家哪里会说不,赶紧带着莫兰三人往东厢房走,却是发现莫兰轻车熟路,知道下一个路口该往哪里走,似乎知道她那未婚夫居住的房间一般,这倒是让陈管家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