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同衾死同穴(1 / 1)

听着这狸猫换太子的事,十三微一沉吟便开了口,“你说的可属实?”

鬼魂未想十三不按常理出牌,并未把她的魂魄打散,而是沉声开口提问。

“属实!我说的都是真话,句句属实!不信你问她,她能辨魂魄。”她一手指向小妖女。

小妖女看了了看她又看了看十三点了点头,道,“她确实不是那个怪物。”小妖女把长生门的颜姿羡看做怪物。

“那你为何会在此?”十三此时已信了她八九分,不看别的,就看她身上一派正气,无丝毫媚相,就能知她虽和长生门的颜长着同一张脸,却委实判若两人。

“我……”她忽然有些迟疑羞愧,“我是那个魔鬼的傀儡,被派出来追寻你们的踪迹。”她有些难为情的开了口。

原来颜姿羡在十三与小妖女被救走后派出蝶追,阿颜也得以出来赶紧追着去了,她心心念念记挂着老二,今日好不容易得以见老二一面,又被派出,它便发疯似地乱飞乱转,未想没找到老二却找到十三,她的魂魄被束缚又说不出话,直急的围着十三乱转。还好小妖女摄出了她的魂魄让她能重见天日。

“我被束缚的在这只阴阳蝶,这种蝶本身此生此世都不能飞,寿命只有短短的六天,亦不存在雌雄之说,那假颜姿羡把人的灵魂注入这奇异的阴阳蝶,蝴蝶就会展翅高飞,亦能活很久了,能成为一直为她所用的傀儡,永世不得救赎。。。”

阿颜哀哀道,“那假颜姿羡心毒手狠,暗地里以换皮的方法异天改命追求长生永保容颜,明面里用蛊控制活人,用术法控鬼,长生门众人无一不受其害。”

“他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他就是个魔鬼,我不幸被她抢去皮囊占了身分,沦为阶下囚,数年不能挣脱苦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恶,他房里有很多魂魄,怨气冲天,困顿其中,那假颜姿羡能控制这些凶魂为己所用,术法之高,无出其右,这些天他忽然闭门不出,不知又在练什么邪术。”

十三闻言淡淡道,“你又为何会沦落成他的傀儡?”

阿颜闻言忽然默默低了头。

这一段过往,说来也是劫数,或是冤孽。

却说那还是十几年前,老二未及弱冠,偶尔一次因缘际会,被颜鹤年看中,便随颜鹤年远行千里去颜家学艺。

自然在颜家遇到了少女时期的阿颜,她性子活泼开朗,风风火火,热烈大胆的如一支火红的玫瑰,那年她才刚十六岁,就美的让人不敢抬眼看。

那时人间骄阳正好,

风过林梢,

小儿女正当年少。

阿颜经常故意去逗正危严坐的君子老二,先始老二还脸红推拒,后来时间长了俩人便暗生情愫,互许心意,只是未捅破这层窗户纸。

后来阿颜大了知羞含怯,反倒不若以前爱粘老二,老二不禁添了落寞。

再后来十三父母出事,老二被召回家,临行前他前去找阿颜约于渡口相见,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去看一看曾一直向往的雁丘?

阿颜没说话就跑了。

老二伤心失望自己走了。

没想到阿颜却是去回家收拾行李,及至收拾完行李回来见渡口空空,不见老二踪影。

阿颜便知老二错解了自己的意,必是心灰意冷地走了,她便立意要追老二而去。

阿颜父母自是百般不愿,千般拦阻万般刁难,末了直把她锁在房里,又苦口婆心地抬出辈分来,又说霍家男子没几个善终的,是出了名的方人克妻!

阿颜虚以委逶麻痹父母,后来逃了出来,她立誓要建功立业掌握发言权,又因气老二不告而别误解她,而并未先去找老二,只想闯出名堂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到那时就能光明正大无人阻拦地嫁与老二。

她又尝听颜鹤年说长生门古怪异秘,便一路闯着江湖进了长生门,果然受了重用,没几年就坐上了门主之位。

只是,坐上高位的那一刻就是她身死的之时,她的身体被剥了皮,魂魄塞于一只蝴蝶里。

那时她才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魔鬼务色好的网中之鱼。后来果然被魔鬼披着自己的皮顶着自己的身分干尽恶事。

她无数次想奋起反抗,可她连蝶身都冲不出去,哪怕她拼尽全力,也不过只能在玻璃关子中用力扑闪几下翅膀罢了。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她拼命想冲破牢笼却无人知晓、无人援救的日子里,她一次又一次地崩溃,尤其在看见老二时,她经常是魂魄发了疯,身体却也吐露不出一个字,

她活成了傀儡,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亦没有人知道长生门的颜姿羡是谁。

阿颜悲戚地用只字片语草草叙述了一遍过去,尔后痛哭的难以自抑,难过的原因不为其他,只因她知道,此生都与自己的爱人无缘了。

也许,在那一年的秋风渡口,他们就已经缘尽。

哪怕纵使她囚于蝶身也对他念念不忘难以割舍,又能如何呢?

自己这一世,是终不能见到他了。

因为她此刻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魂体正在慢慢消亡,飘散。

“我是要魂飞魄散了么?”阿颜凄苦对小妖女一笑。

小妖女默默地点点头。

“挺好的。三弟,请容我冒昧。”阿颜转向十三歉意道。

十三默然頷首,示意她继续说。

见十三默许了自己的称呼,阿颜忽然有了支撑,眼见她影子愈来愈淡,她拼命凝聚了最后一丝力量对十三道,“三弟,请你转告二哥,生不能同衾死愿同穴。我愿意,十年前就愿意。若他不弃。请把这蝶身交予他……”

话音未落,她含笑的影子便魂飞魄散,永远在这个世间消失了。

这座山便唤做雁丘山,阿颜曾在少女时代听老二说过无数次,关于雁丘的凄美传说。

“生同衾死同穴”成了她对爱情的美好向往。

未想人世间情缘各有分定,她与老二一时的擦肩而过,错过的便是一生。

更未想世事百转千回,她竟死在了心生敬叹的雁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生同衾死同穴”改成了“生不能同衾死愿同穴”。

这是怎样的执念与苦恋,让她灰飞烟灭仍旧放不下?

有道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又说,

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望尽似犹见,哀多如更闻。

大雁忠贞之词也是老生常谈,只是此时对情应景,不能不让人伤怀。

纵时小妖女看惯生死,亦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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