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原(1 / 1)

白鹭虽对外庄重,内里却颇有些风雷之性,只苦了白择从小遭她的风吹雷击,她又身体健壮,随便捏一捏瘦弱堪比小鸡崽子的白择,白择就十分吃不消。

而白鹭端架子端的让白择都害怕,她虽喜欢十三,但追十三追的可谓别具一格,从小就对十三摆一张傲脸,浑身上下写着,我很美很好很有内涵快来主动追我,若你好生求求我我就勉强答应你。

却不料十三从不惯她这别扭的毛病,直接把她晾成了树墩子,让她哪凉快哪蹲着去。

她每每从十三那受了气又不敢撒给十三,————因要维持自己端庄温婉的市长千金形象。

白鹭只回来逼自己的弟弟,好说一阵歹说一阵,哄白择去当便宜月老,却不知她这个面上毫无心机看似纯良至极的弟弟,一到了十三面前,每每卖她卖的十分轻易,连考虑都不考虑。

而自一年前十三去了容城,她亦下定决心去外国留学充实自己,到时候回来都两人已成熟,正是步入婚姻殿堂的好时机。

那时白鹭一厢情愿心心念念计划着未来,却不知十三去容城自立山头有一半是为了躲她。

一个追追赶赶锲而不舍,一个却处心积虑地要逃离生天。

白择看的明白,纵是知道了小妖女的存在,知道了十三已娶亲,却哪会多说一句话?

而他却是白鹭留下的探子,白鹭出国一年对云城一无所知全凭白择这个探子的嘴当眼睛,此刻探子隐瞒消息,她自然两眼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只还以为现在是一年前,毕竟她了解的十三轻易不近女色,不然她也不敢放心大胆地出国。

出国一年也有些许好处,她接触了不少热烈大胆主动的学识,女追男隔层纱,她自以为现在自己年岁渐大等不得了,这次回来便暗下决心,决定自己把这层纱纸捅破。

此时白鹭已忍不住给自家弟弟使眼色,未料白择尾巴摇的正欢,根本没空接收自家姐姐的信号。

待白鹭感觉眼都眨疼了,她才想起自己出门前画了眼线,她后怕地摸了摸,感觉没晕妆,

白鹭终于忍不住把茶碗使劲往团桌上一顿,突如其来的响动一时惹的十三与白择都看向她。

白鹭故做出不小心的样子,见十三瞟了她一眼,她心下不由咚咚打鼓,小鹿乱撞。在她看来,十三那一个眼神虽然淡然,却绝对是蕴含了情意的。

却是她不知道,十三的风彩多半是遗传了他那有倾城之色的母亲,生来就是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便是看街上的土坷垃块子都饱含深情,何况于她?

于她,于别人,于土坷垃,对十三来说都是无甚区别的,他心里只装着一个特殊又特别的小妖女,特别又特殊。

而白鹭只从小就瞧着十三似勾似诱的眼神,以为十三对自己也有些意思,只是生性腼腆不肯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见十三只瞟了自己一眼就又恢复了云淡风轻之色,白鹭禁不住说服自己放下矜持,主动出击,正待说话,却听外面一阵笑声,差人忙迎出去。

紧接着就见一个戎装的汉子戴着大军帽踩着大军靴走了进来,边进厅里边气势如虹地笑说,“小侄儿特来给老爷子拜年!老爷子一向身体康健?”

旁边本是坐着与老头子喝茶寒喧的白仰雄一见来人便慢慢站了起来,笑道,“原来田将军和我想到了一块,都来给老世翁拜年问好。”

田中原一见白仰雄便笑回了两句吉利的新年话儿。

接着径直走到老头子面前,一面脱帽一面微微躬身,“老爷子气色红润,必是身体康健了!看来小侄儿今天这杯福茶是讨着了!”

老头子闻言微微一笑,“有劳田将军挂念。”说着就让差人布座。

田中原一听忙站直身体,拧着两条毛毛虫似的大黑眉毛,先故做不豫的“嗨?”了一声,接着把军帽夹在腋下又微一頷下巴。

“老爷子这声将军可是折煞了我了!我一个粗卤之人不会什么文词儿,也不会打弯儿,在云城驻防多年时常仰仗老爷子帮衬,就叫我中原我才敢坐,不然我现下就回家去了!”

说着做势要出门,老头子闻听一乐,直喊了他的名字请他落座,一旁的白仰雄却只是脸上挂着浅笑不说话。

旁边一见了田中原就早站起来的十三白鹭白择早走了过来立在旁边等着问好。

田中原一见十三便过去抬起胳膊仰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见了你田叔不早出来!”

十三问候了一句又笑说,“早出来了,不过田叔叔忙着和太爷爷说笑话,小侄不敢上前打扰罢了,回头再一上赶着问候,可憋回去您的吉祥话就不好了。”

田中原闻之哈哈一笑,“你这个小子!有种!连我都敢打趣!这云城能跟我这样说话的不超过这个数!”说着伸出三根小棒槌一样的手指头。

他放下手又一拍十三的肩膀,“老三!别再整土匪那套了!跟我混,先当一年副官,我保你一年能长出息!你先时在容城不是我护着就能那么顺利能让你痛快玩一年了?早被剿了八百回了!听我说!”

他半真半假笑道,“努力没用,努字就是奴使力,努力就是奴得使双倍力,别看外面天天喊平等喊的天花乱坠,都是圈套!庄家到什么时候都能掌控闲家的生死输赢,你再混也不过是个野狐禅!不如上我这来混个经验,立不立军功还不是我说了算,一年保你捞个营长当当!”

十三闻言直想把田中原头顶的几根尚存的的稀毛薅下来,丢到他那张黑的泛红的大脸上!

他自知这田中原早在几年前,自被调来云城坐镇警备司令部后,就和老头子结下同盟,互帮互利互相依靠扶持,虽知田中原一介夯汉历来好吹大话,但十三一听刚刚他大放厥词侮辱自己过去的事业,还是忍不住想一枪崩了他那半秃的大脑袋瓜!

什么叫我在容城全凭你护着?简直放你奶奶的拐弯屁!那是老子兢兢业业打下的江山!还你护着!若真你护着,当初王二毛子来阴我时怎不见你出手相助?还是王二毛子就是你派来的?

嘁!十三心中万分不屑,脸上却也只能平静一笑,“田叔叔抬爱,小侄自来自由惯了受不得拘束。”

田中原本是被老头子模糊授过意,虽他不愿接十三这个烫手的山芋,但也拉不下脸推辞,毕竟这些年霍家的钱就像他司令部的金库,予取予求。

此时他听十三拒绝更深得他意,反正他的话说过了,好儿也卖了,是十三自己不领情,与他田中原可无关,老头子那依旧得承他这个心意。

思及此田中原顺坡下驴,对十三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板牙,他扭头向老头子道,“老爷子,说来三少爷倒是十分投我的脾气!只是看来三少还是不喜我们这些粗野军人,强扭的瓜不甜,还是顺其自然吧!”

老头子闻言咳了一声,意味不明的一笑,“你就强带了他去管教,他也不敢撂蹶子。”

田中原闻言仰头哈哈一笑,“强扭的不是买卖,世上只有自愿做官的,没有逼着做官的!三少志不在此,若我强夺,那扶持也成了拘禁了!”说的一屋子哈哈哈大笑。

又笑了一回,屋里一片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和气的笑意,屋外站着两排带枪的士兵和四个政府的差人却都面如钢铁,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丝情绪。

屋里众人又分宾主坐了,仆人又重新上了一回茶,田中原在下首端起茶呷了一口,直叹,“唉呀!还是老爷子这里的茶妙!这上好的碧螺春一到了您这里仿佛就能尝出不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确实不一样!”

老头子闻言便吩咐仆人各包两包上好的碧螺春给田中原和白仰雄送到府上,白仰雄闻言连连推辞不受。

却见田中原嘿嘿一笑,“次次来老爷子这里回去时都不空手,老爷子历来客气。”

老头子闻听一笑又让茶。

见白仰雄在一边喝着茶不说话,田中原合上了盖碗,“白市长治下,云城安享太平,去岁我去大都复命,上头还专门点名提到了白市长。”

白仰雄闻言亦放下茶碗,半持重半谦恭地道,“哪里,都是田将军的辛苦驻防,云城百姓才得以免外扰之忧。”

还免于外扰?那内扰呢?难道我田中原监守自盗内扰百姓?

田中原听着白仰雄不咸不淡绵里藏针的话也不欲在此时计较,只装不知,他呵的一笑,“要说辛苦那不是虚话,比不得你们官家府里办差。”

他说着瞅一眼老头子,两条毛毛虫眉毛扬成个八字,“不是我在老爷子这托大,这一年到头平日里除了天天小心上防不能懈怠不说,我最怕遇着年节,一到年下,各处就都争着送来拜贴请去吃酒,哪家不照顾到都落人口舌,真是恨不得长出全身的嘴一下吃个干净!”

白仰雄听了这一番,只大鼻子皱了皱,尔后笑说,“是了,我们身居一城上位,看似拢着权,其实反不如那小农小户省心快活。”他口中的话回着田中原,眼睛却瞅着老头子。

田中原见老头子只是喝茶不说话,便又说道,“老爷子虽推了年前拜宴谢客躲闲,但今天初一拜年我是必定要来扰的!”说着就又把那鲜亮的拜年话说了十几句。

众人又喝了一回茶,下面差人就来请示在哪摆饭,老头子闻听便吩咐了就在这抱厦摆饭,又吩咐人去请老大老二来陪贵客。

差人领命去了。

原来老大老二早在先前十三拿果子时就向白仰雄告了失礼之罪后又出门了。

这边众人都站起来在推让中进了饭厅。

刚一落座,只听去报信的差人来回话,“回老太爷,大爷二爷去冯老爷家拜年了,现下还没回来,应该是冯老爷留中午饭了。”

老头子一听却没先说话,倒是老头子左边端坐的白仰雄眨了眨小眼睛道,“那冯老爷,可是专画没骨花卉画的那位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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