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着这急促的马蹄声,沈默顿觉有救了,抬头一看,正好看到李若影策马而来的俏影。
李若影看到沈默这幅狼狈的模样,一句话都没跟他说,策马从他身边掠过。
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一鞭挥下去,紧追在沈默身后的那名壮汉就被抽倒在地。
跟随在李若影背后的还有七八名家将,各个骑着高头大马。
按理说,当步卒碰到骑兵时该是不堪一击,落荒而逃,可这十几名壮汉好似根本没将这七八个骑在马上的家将放在眼中。
手中持刀继续攻击,李若影也被两人缠住了,骑兵之所以比步卒厉害,是因为它跑起来速度快,又有冲击力,可以冲散人群。
可是此时李若影她们的马速早已降下来,再加上这十几名壮汉也不是酒囊饭袋,没过一会儿就将李若影给逼下了马。
看着李若影也被缠住,跟在后边的卢梓嫣眼中冒出火光,事已至此,所幸一不做二不休。
朝身前的壮汉喊话,命他们将李若影也给留下来。
沈默在原地喘息了片刻,然后从李家家将那里,取过来一把大刀也参与了战斗。
这种拼斗厮杀的事情怎么能让李若影一个女孩子挡在前面。
前来围杀沈默的这十几名壮汉,皆是崔焕英所派,且都是外地人口,可能是崔焕英也怕失手吧!
虽然这十几名壮汉身高体壮,可李若影带来的家将,那都是曾经跟随李道宗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军汉。
对付这十几名壮汉还不是手到擒来,没过一会儿,就将他们打倒在地,唯有四五个还躲在后边。
可是也没有跟他们继续对抗的勇气了,各个面带惧意的往后退步,虽然听从崔焕英的命令,可是也不能自己上去送死不是。
看到这种情况,站在最后边的卢梓嫣也慌了神,朝他们呵斥道。
“上呀,杀了他们。”
可是这几名壮汉躲都躲不及呢,哪敢往上冲啊,还是踌躇在原地。
此时李若影也将目光看向了卢梓嫣,说实话,李若影自己也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之前也只是将卢梓嫣当做是勾引沈默的狐媚子,还因此跟沈默闹了不少小脾气。
昨日在沈家听到她要离去的话语,李若影对她所说的经历还有些可怜。
可是今天得知到她的真实身份,又亲眼见到她率人谋害沈默,李若影心中对她也是佩服万分,隐藏了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暴露出来。
佩服归佩服,此时也不可能放过她,李若影娇斥一声,拿着宝剑朝卢梓嫣就冲了过去。
卢梓嫣可不像李若影那般自幼习武,一见李若影冲上来的样子,吓得变貌失色,双手推搡着身旁的壮汉,让他们上去阻拦李若影。
自己则是转身准备跑,都到了这种时候,李若影又怎会停下脚步,冲上去跟这四五名壮汉就噼里啪啦的打成一团。
这几名壮汉原本没将瘦小的李若影放在眼里,可是交手了几招才知道这小女子其实也不好对付。
李若影一剑逼退靠近自己的壮汉,终于摆脱了几人,轻身提步就朝卢梓嫣继续追去。
卢梓嫣跑了十几步后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着李若影,脸上露出一副你上当了的表情。
李若影对她本就看不顺眼,方才看见沈默狼狈的模样,心中更加看她不顺眼,此刻那管得了那么多,抄起宝剑就朝她刺去。
眼看宝剑就要刺到卢梓嫣身上时,一把钢刀横空而出,直接将李若影的宝剑给荡到一边。
随后在卢梓嫣身后又出现了十几名壮汉,各个身穿麻布衣,手中握着钢刀宝剑三角叉等武器。
既然想要除去沈默,崔焕英又岂会只安排一帮人,这十几名壮汉较之前那群人更加壮硕,脸上表情也是凶悍的很。
“哈哈,李若影,你也有今日,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上,杀了她,万万不能让她逃走。”
卢梓嫣的话音刚落,这十几名刚出现的壮汉就朝李若影攻去。
叮叮当当当当……
李若影手持宝剑跟这些壮汉战在一起,沈默和在后边的家将们,也看到了这些新出来的壮汉。
拿着武器就朝这里跑来,准备救援李若影。
等他们几人参与战团后,李若影的压力也减轻不少,与李若影交战的只剩下两个人。
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若影自幼向往兵事,又研读了不少兵书,岂会不知这个道理。
挥剑刺死一人,侧身躲过另外一人的攻击,脚尖轻点,凌空而起,直接跃向藏在后面的卢梓嫣,挥剑就朝她脑袋刺去。
原本躲在后边看热闹的卢梓嫣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这李若影竟然还能冲过来。
小脸煞白,看着李若影刺过来的宝剑,一时间竟忘了躲闪,若不是有一名壮汉在旁边推了她一把,恐怕会被李若影当场刺死。
虽然卢梓嫣躲掉了致命的攻击,可是仍旧被宝剑的锋刃给划破脸颊,剧烈的疼痛从脸上传来,鲜血哗哗的流。
卢梓嫣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哪能受得了这种痛楚,惨叫一声后,用丝帕掩住脸颊就朝后边跑去。
李若影被其余几名壮汉缠住,一时间竟来不及追赶,只好眼生生的看着卢梓嫣跑远。
待卢梓嫣跑远后,剩余的这十几名壮汉也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理由,跟李家的家将们争斗片刻后就四散而逃。
经历过这么长时间激烈的战斗,李家的家将们早就疲惫不堪,追了约两里地,只杀掉了四五个跑的慢的,其余的早已不见踪迹。
等他们追寻无果回来时,看到沈默正搀扶着李若影,虽然李若影功夫比较高。
但是刚才接二连三的与别人厮杀,就算没受伤,也是累的气喘吁吁,额头香汗淋漓。
“小影,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卢梓嫣不对劲的,说来惭愧,认识了好几日我竟然都没发现她的真面目。”
李若影喘息片刻,缓过劲儿来才回答沈默的话,语气洋然得意的说道。
“切,沈郎整个人都被那卢梓嫣的美貌给迷惑住了,那能看出来啊。
也就多亏奴家多长了个心眼儿,派人前去调查她的来历,不然,哼哼…”
听到李若影充满嘲讽的话语,沈默脸上尴尬无比,还真不好说,自己前几天的确从来没怀疑过卢梓嫣。
面带苦笑的跟李若影陪笑着,听着李若影的絮叨连连点头,最后搀扶着李若影和那些家将们一同返回长安。
另一方面,卢梓嫣此时也停下了脚步。
脸上的伤口足有巴掌长,原本俏嫩的脸颊此时已是满脸血污,再加上那豁大的伤口,看起来竟有着些许恐怖。
跑了这么长时间,脸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卢梓嫣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没一会儿就晕倒在了路边。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脏乱的房间内,身上还盖着一条褐棕色被子,油腻腻的。
时不时的有小虫在被子上面跳来跳去,还有股腐朽的气息直冲到卢梓嫣鼻翼。
躺在这脏乱的床榻上,卢梓嫣脑中一片空白,发呆片刻后,顿觉脸上有着一股火辣辣的痛意。
这才回想起自己晕倒前的一幕幕,眼看就要将沈默杀掉,为自己父母兄长复仇,没想到这一切都被那李若影给破坏了。
她不仅救下了沈默,还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伤口,想到此处,卢梓嫣心中无比惊慌。
自己本就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副还算美貌的面容,如今,可能连这最后的皮囊都没有了。
忍着身上的乏力感,勉强坐起身在这屋内四处打量,想要找个铜镜看看自己现在的面容。
可是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到铜镜,这小屋内除了自己躺的这个床榻外,就只有一张木桌和几张凳子了。
墙上还挂着一两副良弓和几匹兽皮。怎么看怎么简陋,哪能跟自己以前居住的亭台楼阁相比。
左瞅右瞅,终于,眼角瞥到了墙根的一个脸盆,没有铜镜,用水应该也能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扶着床沿勉强站了起来,正准备往那脸盆走去,忽然脚下一阵酸软,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身体上的疼痛,再加上对未来的迷茫,卢梓嫣趴在地上闷声痛哭起来。
方才卢梓嫣摔倒在地,乒铃乓啷的声音也传到了屋外,在卢梓嫣趴在地上闷声痛哭时。
随着吱呀一声,这小屋的柴门被推开了,从外走进来一名二十余岁,体型壮硕的青年。
单看他面貌就知一个忠厚之人,可是身上穿的这身脏烂的兽皮竟给他莫名增添了几分匪意。
卢梓嫣也听到了门响和脚步声,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这青年朝自己走来的模样。
吓得她又朝后蜷缩了几步,躲到床跟,面带惧意的看着这名青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想要抓东西丢过去,可是身边除了自己穿的那双靴子外,就只有几只漏洞的草鞋。
那青年一见卢梓嫣这幅模样,也没继续前行,朝后退了几步,待卢梓嫣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缓缓开口。
“这位姑娘,你不要惊慌,某家不是什么恶人。
前日去长安售卖货物后,在回程路边看到了姑娘,当时姑娘满脸血污,某家就将你给救了回来。
寒室简陋,倒是委屈姑娘了,某家姓张名呲,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见那青年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卢梓嫣心中的恐惧也下降了不少,面带泪容的抬头看了看这张呲,见他面带善意,这才怯怯的回应道。
“多谢张兄搭救,奴家姓吴,名莣。”
(就算是刚刚苏醒,卢梓嫣也知自己如今要面临的局面,怎敢报出自己真名,于是就顺口编了一个名字。)
张呲乃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平日除了下地务农外,就是进山打一些猎物拿到长安城去售卖。
他这忠厚的性格又怎能听得出卢梓嫣的话是真是假,见卢梓嫣不再惧怕自己。
咧嘴憨笑了一声,然后冲卢梓嫣说道。
“吴莣姑娘,某家也不知你是经历了何事,但是现在你伤势未愈,地上凉,还是先上床歇息吧!”
听到张呲的话,卢梓嫣也意识到自己如今还是在地上趴着,手掌撑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手中无力,根本支撑不起来自己。
张呲也看出了卢梓嫣的窘态,慢步走上前,伸手将卢梓嫣搀扶起来,嘴中还不断说道。
“姑娘莫怪,姑娘莫怪!”
待卢梓嫣站起身子后,张呲立刻将手抽了回去,好似是怕自己手上的泥污沾染到卢梓嫣身上。
卢梓嫣想要去脸盆旁边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可是脚下无力,也懒得走了,正准备上床,可是看到床上那脏乱的被褥。
脸上透出一股纠结,自己什么时候用过这么脏的铺盖啊。
那张呲好像也看出了卢梓嫣的想法,憨笑一声。
“吴姑娘请稍等,前几日你躺在床上尚未清醒,某家也不好挪动你的身子,请稍等片刻。”
说完后,张呲跑到屋外,等他再回来时,怀中抱着一套崭新的被褥,将被褥放在桌上,又把床上原本的铺盖给掀到一边。
忙活了半天,总算是将床铺给收拾利落了,这才让卢梓嫣上床休息,他自己则是抱着那脏乱的铺盖朝屋外走去。
卢梓嫣躺在床上,嗅着这新铺盖的味道,脸上的表情也稍微好了些。
屋外炊烟升起,过了约有两炷香的时间,张呲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走了进来。
“姑娘,你在床上昏迷了两天,某家只是给你喂了些肉汤,肯定饿坏了吧,来,先吃点东西。
我跟你说,这是某家前些时日在山中打到的野味儿,味道可好了,长安城里那些大老爷们都很难吃到。”
卢梓嫣接过张呲递过来的大碗,只见里面是指头大小的肉块和乳白色的汤汁,诱人的香气扑鼻。
饿了两天,腹中早已饥饿难忍,与张呲道过谢后,才开动手脚吃了起来。
张呲则是在一旁面带笑容的看着卢梓嫣用餐,看的卢梓嫣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降下用餐速度,边吃边跟张呲聊天,待卢梓嫣吃完饭后,对张呲也有了一个简单的认识。
原来张呲是一个孤儿,自幼被一个老猎户收养,也因此练得了一手打猎的功夫。
老猎户在前些年就因病去世了,留下张呲一人在这待着,平日除了进山打猎外就是下地务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
张呲也对卢梓嫣有了一个简单的了解,当然了,肯定是卢梓嫣编出来的又一个故事。
由于卢梓嫣现在伤势还没好,她也不敢妄自出去,免得被别人发现,于是就在这张呲家中暂且养伤。
而张呲呢,也是自得其乐,对卢梓嫣照料有加。
虽然她脸上那道伤疤看起来有些难看吧,但是自己一个猎户又能想些什么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沈默和李若影在当日回到长安后,就将卢梓嫣的事情详细禀报到长安府和大理寺。
范阳卢家竟有落网之鱼,还逃到了长安,一队队士兵沿街巡逻,想要搜寻到跟卢梓嫣有勾结的人。
至于卢梓嫣当初居住的那个‘刘家’,早已人去楼空,院落也被大理寺派人给查封了起来。
时间一晃,三天时间就过去了,卢梓嫣的事并没有影响到长安城应有的节奏。
第四天,寒意逼人,正值十一月初,沈默也到了该去金吾卫任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