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祖学今天编了五只筐子,这是他重拾篾匠手艺之后发挥最好的一天。
杜平回来得比平常晚,这小子看上去气色不好,杜祖学微微皱眉,将手中最后一只竹筐放下,杜平恰在这时候过来了,道:
“爸,我回来了!”
“村里什么情况?听说有很多人看热闹!”
杜平咂了咂嘴,道:“五组邓开灯领了十三户二十多人去闹了一番,本来这个事儿已经失控了,最后真是奇怪了,唐俊将他们归拢到开了一个会,结果这事儿都散了,一个个都转头回家去了!”
杜祖学愣了一下,他瞳孔遽然一收,道:“唐俊喊了钱回来?把那点林权补偿款付了?”
“没有钱,有钱这事儿就能理解了?!我刚才给张乡长打了电话,张乡长也说唐俊尽吹牛皮了,在县里跑了几个单位一毛不拔。
但是今天五组邓开灯他们真是……鬼使神差啊……”
杜祖学点了一支烟,低头沉思,仔细琢磨这件事。
五组的那几户人家,彭家,谷家还有邓家,那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几家人,彭大那个老羊倌,杜祖学都犯怵。还有谷大川两兄弟,?做功夫是好手,但是抠门要钱那也是敢跟人拼命的。
最恨的还是灯开灯的邓家,他们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为了钱的事情,不管是亲兄弟还是啥的,甚至是父子那都得一一厘清,要不然就要翻脸的。
就这么几户人,杜祖学栽就栽在他们身上,唐俊手无分文,就能让他们都退了?轻轻松松就这么回去了?
“你搞不清楚原委吗?”杜祖学冷不丁的道。
“搞不清楚,反正诡异得很!”杜平道。
杜祖学掏出手机来,打了几个电话,杜平在一旁听着,就只听见电话里面有人说:
“五组那几家人啊,那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今天谷大川和邓开灯两人差点打起来了,你道是因为什么?就是因为那笔林权款啊!”
“谷大川和邓开灯两人是什么关系?他们可是表兄弟啊,谷大川可是邓华梁的亲外甥。嘿嘿,什么亲戚都没有钱亲,啧,啧……”
杜祖学道:“不是说村里没有钱吗?怎么突然就能支钱了?”
“唐俊书记跟他们开会,说款子就在村里的账上了,问他们要明细表,有了明细表,?就可以把钱立刻打到各家各户的账上去。
你说这个事儿本来很简单,他们五组涉及林地的一共就十三户人,他们各户有多少面积的林地他们不清楚?可就是这事儿闹起来了,唐俊书记就让他们先回去把明细搞明白。
让组长邓开灯去挨家挨户的开会协调,把表造出来,各户签字之后立刻打钱,一刻也不耽误……”
杜祖学挂了电话,一旁的杜平懵逼了,忍不住道:“我草,就这样?那算个什么事儿?这……这个……”
杜祖学“嘿”一笑,道:“当时那八百亩山林是修水库的补偿林,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二十年前谷家两兄弟还只能算一家,他们都还是二十岁的小伙。
而徐连军家里那个时候是八口人的一大家,可现在徐家的女娃全出嫁了,老人也过世了,现在徐老师自己吃商品粮了,他们家在册的人只有两个人了。
按照二十年以前的林权,老徐家的林地肯定是最多的,分钱也是最多的!邓开灯家里也是这种情况。邓华梁有五个女儿,都嫁了,那个时候家有十来口子人……”
杜祖学这一说,杜平豁然开朗了。敢情二十年前的十三户人家,和现在红鱼村五组的十三户人家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因为二十年的沧海桑田,有的家女儿多的都嫁出去了,兄弟多的则分家了,还有,有的家里有老人的,老人过世了人数也就自然缩减了。
当年分林地那肯定是按人头分到了各户的,但是放在二十年之后,这个分法肯定不行啊,按照正常情况应该是要对林地进行调整重新分配,要不然怎么合理?
因此一方要重新分配,以现在的十三户人口户数来,另外一方当然不同意,他们的理由是国家的政策,包产到户的山林土地三十年不变。
二十年前怎么分的,现在还只能怎么分,这一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还理得清?所以五组十三户本来是联合在一起,由彭大和邓开灯两个人牵头要村里斗的。
结果唐俊轻描淡写的用了一个小手段,十三户的联盟立马土崩瓦解,他们自己跟自己斗起来了,那还有什么战斗力?
先别说他们十三户能不能把这个帐给理顺理清楚,就算他们能够吵一番,闹一番最后达成攻城,估计在这吵闹的过程中,大家关系该恶的已经恶了,只怕再要团结起来联手在村里闹事已经不成了。
“唐俊这小子简直是蔫坏!他根本就没钱啊,这尼玛……他这是使诈啊!”杜平道,他的情绪很激动,脸红脖子粗的……
杜祖学嘿嘿冷笑,心中琢磨当初自己在处理五组的问题上面怎么就那么蠢呢!这个小唐啊,脑瓜子厉害,汽车都撵不上啊。
“你干什么去?”杜祖学忽然叫住转身要出面的杜平。
杜平缩了缩脖子,道:“去小五那边转一转,顺便给您买一壶酒回来!”
“又是去打牌的吧?我告诉你,这几天要晴了,你把车修整一下,天晴了就得踏踏实实干活,看这光景过年就几个月了,今年过年的时候不要搞得又是两手空空!”
“知道了,我去一会儿就回!”
“等一下!”杜祖学叫住了杜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村里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让人搞什么事情了!知道吗?”
“爸,唐俊这小子使诈啊!他当我们都是蠢货啊,真是……”
“我跟你讲,你这猪脑子还不理一理,回头可能得吃大亏。听我的话没有错,踏踏实实做事!”杜祖学说完,转身进屋子吃饭去了。
杜平骑着摩托车,一路就想今天这事儿,他越想越觉得不服气。
本来今天这一出戏都板上钉钉了要让唐俊好看了,结果倒好,唐俊竟然耍了这么一个手腕,妮玛这小子鬼得很啊,妈的以前真的还小瞧他了。
不过杜平转念一想,村里现在没有钱是真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今天唐俊能用这点小手段对付五组的那几户农户,?回头如果在工程上别人要债怎么办?
杜平就想看看唐俊还能怎么糊弄?难不成没有钱还能变出钱来吗?
杜平这么一想,早就把老爹的话抛到脑后去了,什么不要去管村里的事儿了,他就是不服,这行唐的小子凭什么能在村里干书记?这小子比他还小一岁呢!
一念及此,?杜平当即就给杜方言,邓开灯,邓华平等几个人打电话,?约他们去乡里下馆子,进茶馆去。
这几天阴雨绵绵,杜方言这几个人早就想去乡里打牌去了,他们在村上都算是手头有点钱的人,打牌赌博在村里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所以要玩牌喜欢到镇上去。
今天杜平相邀,他们欣然千万,邓华平搞过程的,开着一辆捷达车,四个人坐着一辆车就往镇上跑。
路上杜平道:“要不我给张乡长打个电话,约他出来也玩一玩?”
杜方言道:“杜平,今天不打了,张乡长昨天因为打牌的事情在乡里据说被钱书记狠批了一顿,这个事情正在风头上,?还是得避一避啊!”
杜平一笑,道:“钱书记真是厉害啊?,他在我们村捧了一个娃娃书记上来,你道今天五组那一出是什么鬼吗?
邓开灯,你平常很伶俐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上当了呢?你们都上了唐俊那小子的当了……”
杜平这一说,立马就把唐俊怎么诈他们的事情,来龙去脉给邓开灯说了一遍,?邓开灯闹得个面红耳赤,道:
“妮玛,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能假得了吗?村里账上一分钱没有,唐俊在县里跑了一些单位是不错,但是据说是一毛不拔,回来惨得很,灰溜溜的那真是特别的狼狈啊!
这可不是我说的,你们不信都可以给张华打电话,张华前几天也在县里跑,他门清着呢!”
杜平添油加醋,说得邓开灯面红耳赤,这几人平常在村里都算是一方有点名气的人,邓开灯和杜平一样也是搞车的,邓华平是包工头,一年干上百万的工程。
杜方言是茶叶种植大户,现在在家里搞作坊式的茶厂,全村的茶叶他能吸纳差不多一半,所以在村里也是有面子的人。
大家都要面子,邓开灯就觉得面子伤了,道:“妈的,这个唐俊,跟老子玩这一手,我回去跟彭大他们说,明天又继续去闹!”
“迟了!今天你们已经着了道了,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吵得凶得很,你还能把局面扭转过来?你们五组那几户人,尤其是你的那两个老表多厉害你不知道?”
“那怎么办?老子就白吃这个亏了?”
杜平见邓开灯上钩了,立马道:“这个时候我们得另外想办法,今天到镇上我们把几个兄弟们都召集起来,得整一整这姓唐的了,要不然他不知道在村里干事情该敬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