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我给你安个灵根怎么样？”方悬撑着头问道。
宗燕狼吞虎咽地咬着包子，又顺手抄起一个鸡腿，含糊不清地问：“森莫是灵根？”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方悬直起腰，从屋内走出去，用脚尖碰了碰坐在楼梯上的朱羽的腰，“小雀儿，我回魔族一趟，你带燕儿去凡间转转。”
“凡间都是战火，有什么好转的。”朱羽头也不回。
“你去修仙界可能会被抓，你去魔族也可能会被潜伏在那处的修士抓，天地那么大也就只有凡间容得下你。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方悬言笑晏晏，往下走了几步，坐在朱羽身边。
朱羽正翻来覆去折腾手里的符咒，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常会想到沉香，也会想到方悬赠给她的一纸符咒。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方悬留在上面的气息应该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吧。
虽然带着忧心，但她根本就不知道沉香去了哪里，所以除了压下心中淡淡的忧虑之外，她也做不了任何事。
……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横冲直撞，真不让人省心。”
“让你去魔族是寻人的，不是惹事的，到时候惹起了众愤，我看你怎么办。”
“总是这样，怎么说也不听，大家伙儿都为你操碎心了。”
……
“真是犟脖子，你这样会吃大亏的！”
……
朱羽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两百年前的对话，当时耀族正在开每年一次的例会，她坐在族长旁边，脸上都是满不在乎的神情。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朱羽努力想了想，总算想起来了，她记得她那个时候十分不屑，轻蔑地说：“打架而已，我会怕？这世上就没我赤羽办不到的事。”
真是年少轻狂啊。
朱羽无奈又带点怀念地笑了一笑，她现在已经平静地接受了“她在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事情办不到的”这个事实。
身旁的方悬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了，走得无声无息，完全不符合他平时展露出来的性格。
噢，这么说也不对。
方悬这个人，本来就出现得莫名其妙，日常相处里也是神出鬼没的，如今走得莫名其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或者说，难道莫名其妙和神出鬼没，这才是真实的他？
朱羽正胡思乱想着呢，背后的门支呀一声被推开，宗燕探了个头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朱羽身边，手指戳戳她的肩膀：“姐姐，哥哥呢？”
朱羽道：“他回家去了。”
宗燕蓦地瞪圆眼睛，很吃惊地叫起来：“哥哥他回家竟然不带上我，也不带上你？！为什么！！！”
朱羽失笑：“他位高权重，责任重大，哪有那么多时间一天到晚陪我们逛来逛去。”
宗燕觉得自己懂了：“哦，哥哥是回家处理政事去了。”
魔族有政事要处理吗？
朱羽浅浅地露出一层笑，像魔门那种弱肉强食的混乱地方，所谓的魔族君主，也不过是一个震慑魔族的手段罢了。
不过，比起凡间，她更想去魔族转转。
“燕儿，咱们去找方悬吧。”她捏捏宗燕的耳朵，变换容颜更改气息对她来说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即便是她受伤后的修为在修仙界也不算低了，更何况她还是耀族的人。
耀族的五行血脉，让那些普通的修仙者疯了一样地追求，甚至不惜灭人满族。
“我们去哪里找哥哥？”听见宗燕的问话，朱羽才回过神，定了定心后，也不打算把这些事瞒着她：“是这样的，方悬他是魔族的人。”
朱羽认真地使劲点头，懵懂的眼睛里透露出斗志昂扬的光。
她压根就不知道魔族是什么东西，只是听着吓人，又从朱羽郑重的语气里听出了别的一些意思，所以才觉得自己完全懂了——实则什么都没有明白。
“魔族跟挑起战乱的那些人有点像。”朱羽对她耐心解释，“他们绝大多数的人丧尽天良，杀人如麻，不是什么好东西。也许还有一小部分的好东西，但是很难碰见。”
宗燕张大嘴，呆呆地看着朱羽。
“还去吗？”朱羽笑着问她。
“去！”宗燕坚定地点点头，那是方悬哥哥，就算是姐姐口里“丧尽天良，杀人如麻”的家伙，但仍旧是对她有诸多照顾的方悬，这一点不会变，她也不会怕。
“……元辰，你说那赤羽真君真的会来这里吗？”
转角处忽然传来人的交谈声，朱羽脸色不变，温和地和宗燕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家常，神识却一直紧紧跟着路过的两个身穿正明派蓝白法衣的修士。
“不一定，反正就随便搜搜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赤羽早就死了呢，没想到还活着啊。”
“想什么呢你，那可是寒鸟道君牺牲自己才能困住的大能，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啊！”
那两人越走远远，朱羽把宗燕推进了房间里，严肃地说：“你就待在此处，不要乱跑，有人在外头喊你你也不要出去。”
宗燕老实地点了点头。
朱羽转了两圈，仍然不放心，亲自给她打下一个结界，这才敢离去。
“走，去仙客来喝两杯。”
于是那被称作元辰的修士和另外一位矮个子的修士一起走进了遍布修仙界的酒楼仙客来，朱羽走进去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感，两百年前的仙客来和两百年后的仙客来并无什么区别，仍旧门庭若市，来来往往的小二哥笑容可掬，态度亲切。
“李鑫啊，师尊是怎么吩咐你的？”元辰端起酒杯晃了晃，他们两人选了一间包厢，而朱羽就蹲在包厢里的大花瓶后面，敛息术发挥到了极致，无人发现她。
李鑫撇撇嘴，一口饮尽：“嗐，能有什么吩咐不吩咐的，不就是尽量要活，若是活不成了，死的也没关系。”
元辰冷笑一声：“说得轻描淡写，那些老东西怎么不自己亲自来抓，还不是怕被那赤羽或者魔君反杀。”
“说到魔君……赤羽真君是不是被魔君放出来的？她跟魔君有勾结？”
朱羽竖起耳朵凝神仔细听。
元辰沉吟片刻：“不好说，但，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啊。
躲在暗处阴影下朱羽的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