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的一切都是不可捉摸的,白雾甚至带了玄幻色彩,有厚度,甚至有可以遮盖时空的能力。
离不弃望着眼前,脚在不断发颤。
总觉得在浓雾之中,会随时随地蹦出些许怪物出来,将自己吓个半死。
“呼!”
可惜他修为不足,什么都看不出。
只是一味朝南方走着,就像将这里当作他生命开始的地方,无限忠诚。
他迅速调整状态,试图从白雾中突破,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小鬼和他在进入白雾中厚,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他虽然恐慌难受,心中内疚,最后还是释然了。
“就当这都是一场梦吧。”
他漫无目的走着,眼前白雾却越积越厚,如下了一场雪,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晶莹剔透的冰霜开始凝结。
终于,他又烧了一张符箓,测定到准确位置。
离不弃索性朝旁边走了一步,转了一圈之后,眼前白雾“轰”地爆开一个小口子,有寒风透过。
“沙沙沙”绵密的声音,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过很快,他就轻而易举地穿过一片较为稀薄的白雾,看到了一片洞天。
二十四桥明月夜?
睁开眼,扑面而来的,就是灵秀之气。
这里已经算特殊。
这桥上的气息更为朦胧,在眼前缓缓波动,力量衍生,可能很难被人发现。
它精致而小巧,一端对着的是自己这边,一端则通向无边无际的白雾。
小桥流水……可是,有水吗?
桥下面也是一片白色,就像笼着一层轻纱,美好而梦幻。
他望着这座桥,一时居然不想上去。
只是端详这桥的棱角以及它身上的花纹。
离不弃感觉,这东西不是由平常木头做成。
这桥还是白色的,可能被白雾染白,可能,这是它本身带有的特点。
他欲言又止,又不愿走回头路,最后咬紧牙关,不顾眼前寒风凛冽,信心满满地继续迈步走。
但愿这次,老天可以保佑他。
他还算好,没倒霉到死,已经不错了……
“苟且鼠辈,你看看,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
正在他窃喜自己已经苟且偷生之时,耳畔那戏谑的声音出现。
这是雷声滚滚!
他被吓得站在原地没敢动,手扶着桥的栏杆,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慌乱。
“呃,我知道了,啊,你是谁?”
“谁呀?你说呢?”
这人口气严重不善,但是能这样说话的人没有几个。
在他眼前,自己就是蝼蚁,他甚至连逃都逃不了!
离不弃眼中一呆。
没了小鬼,他终于知道什么是孤立无援。
眼前男子,率性而为,身上穿着极为朴素的衣衫,身上张扬之气,却已刺破云天。
他左腕上还戴着手表,看样子是在筹备些什么。
他透过这些蛛丝马迹,逐渐感觉心中没底,就像已涉足入深渊,最后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前之人,正悠然地飘浮在空气中,笑容中带着鄙视之意,就如看不起自己一样。
“干什么?”
“我还干什么?还不如杀你。”
下一刻,他早已直起身来,不再如刚才般慵懒,静看花开花落。
他的身体,在空中无数幻变,最后如轮子一样疯狂转动,光芒被他遮挡。
“你!”
离不弃被吓得往后倒退一步,只感觉瞠目结舌。
他……
他这人是会金蝉脱壳?
居然成为无数个分身!
一时,他身旁都被无数分身掩盖。
无数个影子叠加,才能弄出一个近乎真实的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恐怖!”
离不弃的脸色,已经变化了。
眼前一模一样表情、装束的男子,像水波荡漾一样,开始出现无数面孔。
“呵~”
“你什么也不是,不如归于我吧--”
“嗯?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
“我想,经历了丧偶之痛的你,也该命不久矣了吧--”
这些声音都是谣传,有歹毒的猜测,有混乱人心的迷惑,就像要虐杀自己。
离不弃鼓鼓嘴,想着自己用感知慧眼识珠,看看哪个分身是真实的。
他感觉,眼前之人,是在逗他,还在玩他。
他岂会能忍就忍!
他一定要找出这个人的主体。
这人太恐怖了,自己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被全方位地曝露。
那么何谈逃跑,他的一点动机,都会被人识别出来。
“哼。”
得知自己逃不掉的离不弃,反而更为冷静。
他睁大眼睛尽力寻觅。
这几个替身都摆着不一样的动作来迷惑他。
就像挖空心思找不同,离不弃找了半天,心中空空如也,也不知哪个“人”比其他替身更真实一些,不禁自惭形秽。
的确,他们飘忽如鬼魂,实在难以寻觅真身。
“或许,这里没有他的一个真身?不可能。”
他头上布满汗珠。
“呼~呼~”
风声凄凉,眼中带着凛冽光的离不弃,开始缓缓用手凝聚冰霜,想用这种方式强行突破窘境。
不知为何,这些人的动作猛地减缓了许多,反而不紧不慢绕着自己旋转。
自己的身体,就像在宇宙中乱转。
被无数星辰吞噬,感觉一片密密匝匝都是光束。
狂乱扭动的光点。
“算了,不玩你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声音,从无数个“人”口中吐出,已经成为无数重奏,绵延复制,扑向未知的远方。
离不弃气都喘不上来,脸逐渐变红。
他感觉,这些人的声音就像一股股低沉的震撼频率,扫射整个世界。
他的内脏也为此而共振,翻江倒海的内心,让离不弃差点就开始狂吐鲜血。
“咳!”
最终,他心口如有巨石压着,只能苦兮兮喷出一口鲜血。
“哗!”
冰霜冒出,却没有丝毫作用。
那些影子散开,无论多么冷的东西,都从它们的身上飘离。
身体轻盈如羽,没有丝毫结冰的迹象。
眼前这些姿态曼妙的“小精灵”,让离不弃看着恼火,却又不得不佩服。
“你咋不……不去抢夺玉珠呢?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
“所以?”
“嗯,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可以为你指路,保证不假。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怎么突破白雾吧?”
“呵,那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别当个神棍花哨了,我想……”
离不弃的手,在逐渐收紧。
他的冰霜也在往回涌动,层层叠叠。
影子飘飞如故,它们的身体甚至比之前更轻了些。
他已经坦荡如砥,将自己的冰霜喷出了,这人还不够?
自己只是一个出气筒吗?
“呵,忘了告诉你,如果你想要见到她,我可以在几分钟内把她抓过来。”
“你敢!”
离不弃的心,已经被汽油点着。
报复的感觉,像飓风一样,让他应接不暇,感觉自己的心中被无数恨蒙蔽。
“不,冷静,他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没有实在与虚浮之分。很有可能,你试一试那一招,这件事,就水落石出了。”
“嗯?想不想要?我想,你应该不会选择拒绝。”
“呼!”
下一刻,火焰炙烤在冰冻的空气中。
热胀冷缩之下,离不弃亲眼看见,连空间都为之扭曲。
冰霜没有导致影子凝结,而火焰的摧毁力量更为强大!
他知道神鸟厉害,索性将如此之压轴大戏,放在最后让这个人好好享用。
火焰灼伤之际,他身体移动,远离了爆炸般的温度。
空气中充斥硝烟的味道。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疯狂地放火,淋漓尽致。
火焰高高低低,颇有韵致地排列。
那些影子都被笼罩其中,就像被放入熔炉内锻炼。
“呲呲”的声音,尖叫的惊恐,离不弃袖手旁观,只是冷笑。
从未感到内心仇恨如此集中地爆发出来,因为火焰这个载体喷出。
眼前光怪陆离,任何影子都在融化。
火焰烧灼之下,它们不会化成炭,只会成为乌有,依旧不是实体。
“你在耍我?一开始,你就只派了这个分身来?”
眼前火焰如火墙蔓延,四周震荡如地震爆炸,影子的力量本来就不大,但因为这人的法术力量介入,硬生生将离不弃也干扰了。
他呆站在原地,眼前一片纸无声无息飘下。
千钧一发,离不弃用手指夹起来一看,幡然醒悟。
原来是个袖珍的小纸人。
他五官夸张,对准自己笑着,看着让人脊背发凉。
“你……”
双手一挥,火焰蹿出,将小纸人烧掉,他彻底成了灰烬。
处理完这一切,离不弃再度抬头望去,感觉白雾散开了不少,但浓度依旧很高,高到离谱的程度。
“我……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儿的一切,都透着神话般的诡异。
甚至,他可以看到三头六臂的怪物,在林中惊起鸡飞狗跳。
一连串尽皆幻影和鬼魅。
离不弃四肢一动,他突然发现,自己旁边,空无一物。
也对……连那个纸片人都被烧光,还能剩下些什么?
对了,关键是玉珠!
“嗯……是有点不对头,那人好像还没到我这边。”
他这是想用幻象将自己困惑至死。
离不弃心中一颤。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的动作应该比自己还快,甚至快到恐怖的地步。
眼前世界有白雾弥漫。
他抛出感知,隐约察觉,几个人影在摇晃穿梭,就在眼前不远处。
他们啧啧称赞着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玉珠?!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难以遏制。
离不弃瞠目结舌。
眼前那十几个人的匍匐身影,就如鬼魅,也如噩梦,他亲眼所见,脊背发凉。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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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没有?那片白光,就是玉珠的所在地。它萌发于天地,也将摧毁这里,那个时候,我们就来不及抢夺它了。时机已到,快走!”
黑衣人们精神一振。
“真的?!”
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激动,他们已无法克制内心的想法乱窜。
念头如泡泡一样荡漾。
“老大,你不是说要解决那个人吗?怎么不去了?他可把我这些人害惨了……”
“不需要。”
下一刻,男子邪魅一笑,面纱摇曳。
他时常戴着面纱,此刻风声猎猎,他的指缝间夹了张纸,是个小纸人。
“看到没?”
眨眼之间,他手指一收,将纸人收了回去。
表情依旧如初,那纸人摇晃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或许它已被他注入意识,即将化成一个真正的“人”。
不过,只是近似为人而已。
“嗯?我居然发现了她?”
下一刻,祁梓城自顾自朝雾中抛出一句话。
虽然声音中蕴含的意思,也无人清楚。
他眼中的血色更浓艳。
他的右手,在不知不觉摩挲左腕上的表。
“快点过去吧。”
半晌之后,他才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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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离不弃,你怎么不见了?”
心中茫然,眼前的路,似乎没有一条是通的,都被堵死。
叶安歌只能靠感知一意孤行走下去。
自己和离不弃已经分离几日有余,她内心之中几乎没了希望,感觉自己走着走着,就成了傀儡,即将倒塌而下。
她不知心中有什么意念,在支撑她走下去。
或许是对离不弃的旧情,不过,她没有确定。
对准眼前让她焦头烂额的白雾,叶安歌脸上凝结了水。
她颇为浮躁地抹了一把。
“离不弃,你一直告诉我,不要放弃前进……我走东南,我就当个,当个逐日者吧。”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已经受到影响。
叶安歌感觉到了,她的五感可以清楚地探测周围的情况。
整个世界中,空间都在扭曲。
本来平平整整的天空中气流,互相拉拢挤压。
她感觉内脏都受到威胁,被微妙的力量撼动。
更为难受的是,自己之前所念的咒文都没有用。
她可是流仙派的传人,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
今日遭遇天地异象,她不愿束手就擒,感觉若有一线生机,自己也会支撑下去。
不过眼前的场景,居然变得扭曲朦胧。
就如融化般,她眼前世界都染上模糊的色彩。
“嗤嗤嗤!”
一时什么也看不清,地上却在叶安歌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无声冒出了几根轻薄如羽的黑色虬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