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祖母身边的叶妈妈拿去一碗落胎药送到二姑娘陆亦亭的房内。那时的恐惧、无助、害怕袭卷了她,痛到神志模糊时,她似乎看到曾经的亦雨姑娘,被人强按在凳子上,灌下穿肠毒药……
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母亲要了亦雨妹妹的命,而她却助纣为虐,陷害亦雨妹妹进了小黑屋哈。
说不准这便是亦雨妹妹的报复!
可她呢?她被自己最爱的亲人折磨的不人不鬼,若是寻常女子定会一尺白绫了结自己一生。可陆亦亭不甘心,她与大姐姐同是陆府嫡女,又都怀有六王爷的子嗣,凭什么她的孩子就要悄无声息的解决,而大姐姐的孩子却要金尊玉贵的长大。
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陆二姑娘笑着,又上前两步,强势的把手放在王妃娘娘肚皮上。一声两声……
陆二姑娘陆亦亭笑出声,温柔说道:“大姐姐真是好福气,若是再生下男丁,母亲说不准要如何开心呢?”说到这里,陆二姑娘叹口气,佯装担心的模样说道:“姐姐是第一胎,定是要小心谨慎一点,那兰湘侧妃娘娘是个厉害的主,姐姐定要小心谨慎一些。”
大姑娘如今四面楚歌,要小心的何止是兰湘侧妃,更要小心的怕是自己的亲妹妹陆亦亭。当着李姑娘的面子,这两个亲姐妹并没有撕破脸,可话里话外的警告却是藏不住的。
大姑娘陆亦若盈盈笑着,圆圆的脸蛋上有两个浅浅酒窝,她说道:“妹妹多虑了,本宫身为正宫娘娘,若是没有一点点度量撑着,是如何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她笑笑,看着二姑娘陆亦若的脸千变万化,温柔说道:“但是妹妹,你前段日子染上风寒,怎的不好好在家里养病,却跑到这里闲逛?小心叶妈妈知道了,又要盯着你喝药了。”
叶妈妈虽是管事婆婆,但因是祖母身边的老人,便有了些管教的权利。叶妈妈的厉害,姑娘们是怕得最紧的。拿着药碗,站在床边,却又一股子威严,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实在是令人太害怕了。
陆二姑娘陆亦亭淡淡微笑,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还在乎区区的叶妈妈。她看着五姑娘陆亦涵,淡淡说道:“还是五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好不容易从香山寺回来,又得祖母疼爱,如今又有三叔父的万贯家产傍身,真不知会是谁娶了妹妹?”
陆亦涵淡淡笑道:“姻缘这事儿,除了要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要看你的缘分在哪里。缘分急不得,正如李姑娘与青松哥哥的姻缘,真真是成了一段佳话。”
李姑娘冷哼,傲娇般说道:“左右都是一辈子,能让父辈开心下也是能行的。不过,五妹妹刚刚说得话可真好,希望五妹妹定要记住今日说的话,缘分这东西悬着呢,本姑娘虽不爱东家长李家短,但却是极护犊子的,五妹妹听得可清楚?”
李姑娘的敲打意味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想要装傻充愣都没有机会。
“呦,几日未见,李妹妹的脾气可是泼辣不少,也不知你未来的夫君听到该如何去想。”
院子深处,一着姜紫玄衣的高大男子,迎着秋日的暖阳缓缓踱步进来,带着天生的骄傲藐视着众生。与之相比,站在他身侧的孔家哥儿便显得单薄不少,一身书生打扮,瞧着却是斯文,但却少了一股霸气。
几个姑娘见了,温柔俯身行礼道:“江公子安好。”
这人可不就是夏赟侯府的嫡子江浩坤吗?据说,这段时间的江府甚是不太平,笙贵妃娘娘的八皇子直到今日还没有订亲,眼瞅着六王妃娘娘的肚子愈发打起来,可她的皇子却半分着落都没有!
笙妃娘娘着急了,可她又不能跑出宫,大张旗鼓的为自己儿子找媳妇,这艰巨的任务便又落到夏赟侯夫人身上。
再有,江浩坤平定流寇有功,惹得官家圣心大悦,随之的,八王爷的身价也是与日俱增。
江浩坤微微浅笑,道:“从前李姑娘只知道上阵杀敌,如今也能说出如此三从四德的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他看向身边温润的孔家哥儿,忍不住揶揄道:“能把这泼猴收拾的服服帖帖,孔兄可是第一人。”
陆二姑娘陆亦亭痴迷地看着江浩坤,从他回京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呢,那么伟岸高大,不似六王爷的狠毒阴辣,更没有孔家哥儿的文弱。江浩坤只需站在那里,那周身的气势便已经让人欲罢不能。
陆大姑娘陆亦若冷冷地看着自家妹妹眼中的小红星。当初,昭华姑姑来说八王爷的婚事时,那时她这个做姐姐的也确实担心一阵子,害怕父亲为了家族荣耀把妹妹搪塞过去。她茶饭不思,环顾汴京城一圈,想为妹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后来她得知妹妹的心思后,也把这主意打到江公子身上。
她微微叹气,谁叫她这个妹妹没有福气呢?这大好姻缘葬送,又怨的了谁?
陆大姑娘陆亦若扶着肚子,她总觉得府里有太多事情让她想不明白,可当她把那些弯弯绕绕全部捡起来,所有的矛头又都指向了佟妈妈。可佟妈妈已经死了,难道还会有谁在兴风作浪呢?若是有,谁会跟陆家长房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
不期然的,陆大姑娘想起了三房一家被人诬陷惨死的事情。那年,她刚刚嫁入六王府,可那些风言风语她也是听到不少。如今,三叔父家早已洗刷冤屈,可曾经害死他的那些人却还好好活着。
难道是三叔父家来索命不成?
她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陆五姑娘陆亦涵,那一举一动,一撇一笑都像极了陆家三房嫡女陆亦雨。
陆大姑娘陆亦若脑子里突然蹦出大胆的假设,假如说她与二妹妹自相残杀,那么最痛的人会是谁?又会是谁躲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笑?
初秋的午后,陆大姑娘陆亦若的背后惊起密密麻麻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