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太公吞不吞,吐不吐的,好不容易才说将开来,原来是有一伙强人,约二百来人,全是马上抛枪的主,那大当家的名唤冒失,前天到宋庄,要求给一千石粮食,又开了一单子,金银细软尽在其中,说是明天天亮来取。那宋老太爷说罢又将单子给公子过目。
公子一看,不禁傻眼了,这金银细软,绫罗绸段,珍珠珊瑚,玉壁车饰全在,这哪里是打劫?分明是哪个王公贵族嫁女儿嘛。公子笑道:“就二百来骑,何至于让宋老爷急成这样,你且安心,由得他来,我自有道理。”
那宋太公叹道:“我发了三批人去报官,到现在连个影子也没有,天明便是最终期限,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我上哪里找得齐全?若是惹怒了那大王,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怜我一庄人口!”
公子笑问:“宋庄有多少人手可用?”
那管家用接话道:“也不怕公子爷笑话,我宋庄上下虽有千余人口,精壮男丁也有四百来人,可是我这点家丁,哪里能抵抗得了那班强人?”
公子暗思,这如何是好?自己就带这十来人,加万三那里的一起不过二十多人,要是说打败二百来骑,凭借装备好还真不怕他,可是要要确保这宋庄百姓不被屠杀,房舍不被烧毁,这又怎么做得到?还有,那强人是不是真只有两百来人?一系列问号,在公子脑海中闪过。
公子摇头道:“老爷子,你将人手集中,找一个地方安置,将精壮人马交与我,我定能退敌,但是这些房舍会不会被贼人毁掉,我就不能保证了。”
宋家老太爷道:“虽然天下时局不定,兵荒马乱,可是宋家还是有点底子,烧点庄户人家的房舍,还是修得起的。”遂唤出宋氏三子与公子见面,按公子的意思将人口集中,又将公子随从请到主屋来休息,公子闭目养神,宋家人搞到天亮时分,将四百余人集中在庄寨晒谷坪中,请公子去检阅。
公子叫起众人,来到晒谷坪中,但见那坪中烧火数十堆,四百多人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揉的揉眼睛,挖的挖鼻子,微风拂过,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马静对公子说道:“带着这班人去打马贼,这能成?”
公子蹙眉叹道:“办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心一战,无愧青春。”
将这人按每组七十人,找一个宋家为头的伙计带领,让一个亲兵指挥。多了十几人,由宋家老大宋丑带领,跟随自己。让一队人马守一方,两队作为机动,又让万三带领他的人马在庄外巡视、接应,诸事安排妥当,静等马贼来劫村寨。
东方挂白,万三示警,公子让其别动。天大亮才见到约一百骑前来,那为头的一挥手,齐刷刷地驻马寨门前,那为头的见有了防备,便叫宋家老爷打话,说是准备破寨子。那亲兵报与公子,公子带着众人策马过去,开了寨门,出得寨子,定晴一看,傻眼了。
你道是谁来劫寨子?原来正是名叫高才的二当家的,公子驻马欠身道:“二当家的,近来可好?”
那高才先是一愣,突然仰天一阵长啸,转头对身后的兄弟道:“并肩子,二爷是不是鸿运当头,这点子不曾递门坎(报师从门派,借指报来历),却在此见着了,还全不费工夫。”
公子微微笑道:“二当家的找我干嘛?”
高才笑道:“不说了,有你在这庄了,我就不进来了。”大呼一声“扯乎”便带着众人一溜烟似的跑了,不大一会儿便不见踪影。这可让公子爷摸不着头脑,搞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送走这班瘟神,宋家自是上下皆喜,公子被视作救命恩人,一家上下,杀猪宰羊,大摆庆功席。宋太公来敬酒,公子喝了,他几个弟弟、三个儿子、一众侄子皆来敬酒,公子站了起来,放下酒碗,拱手道:“各位盛情在下心领了,可是贼人是无故退兵,并不是被我们消灭了,这酒不得是现在喝不得,最近都喝不得,若是各位酩酊大醉,贼人卷土重来,岂不是枉成刀下之魂?”
宋老太爷接话道:“公子爷讲得有理,宋家子弟,从现在起听从公子指挥,有违令者家法侍候。”公子吃完中饭,欲告辞离去,可又担心那高才再来,便命万三全力查找高才的落脚地。
公子安排了一下寨防,由于一晚没睡好,便在房中休息,剑奴来报:“不好了,远处有大队人马奔这边而来。”公子打开又眼,揉了揉,问道:“万三呢?”
剑奴道:“不知道,只有少爷和马娘娘能联系上他,可是马娘娘说他不在搜索范围内,马娘娘已经去查看寨防去了,让我来叫少爷。”
公子这才起了床,洗过脸,穿戴好,慢悠悠的骑上麒麟驹,跟着剑奴去看。宋家老爷带着一众家丁,早已到了寨门,公子到了寨门箭楼上一看,哇,好事呀,自己终于可以脱身了,寨外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官兵。
那宋太公在箭楼上抱拳道:“不知来的是哪位将军?何不下马进庄一聚?”
那军阵中闪出一偏将,马鞭一扬,喊话道:“吾家将军问你,你报案说有土匪的,土匪人呢?”
宋太公道:“今早确实是来了两百多人,一个个的骑着高头大马,可现在跑了,不知所踪。”
那偏将冷冷地说道:“编,你继续编,他两百多人,怕你这几个农民?你能赶跑他?我看是报假案吧?”
宋太公吓得直哆嗦,公子见那老头怕成这样,拱手便说:“我可以作证,确实是不知何因,那马贼自己退了。”
那偏将问:“你是何人?你能作证?”
公子道:“在下文少,路过此地,借宿宋家庄,所以亲眼所见,自然是可以作证的。不知道将军如何称呼?”
那偏将道:“本将军的名号岂是尔等小民该问的?报假案,待我问过我家将军,看如何处理你们。”
过了一会,那偏将又出来道:“我家将军说了,限你宋家庄在明天天亮前交五十个男丁,上交一万担粮食,我这里二千五百兵丁,每人给五百金,否则按通匪处理。”
公子在箭楼上听到他这么说,大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将军,你比那土匪好在哪?按你这个要求,你还不如去抢。吾乃唐王是也,有逍遥剑在此,让你们将军来见我,火速去找土匪,否则便是灭族大罪。”
那偏将仰天长笑,好不容易停住笑声,喝道:“放你娘的狗屁,拿个唐王来骗我,就是真唐王来了,我也要射他三箭,随你怎么说,随你怎么编,天王老子来了,少一个子,我便要宋庄再无人烟。”
宋老太爷怕得罪官兵,拱手道:“那请将军容我去凑凑看。”又对身边的大儿子说道:“老大还不下去开门请将军老爷到庄上歇息?”
那宋家老大便去开门请那将军进来,那偏将道:“将我们骗进去,好谋杀本将军么?我们在此下营,明天早上若是军粮军费不到位,说明宋庄便是匪窝,杀将进来,寸草不留。”
唐王大骂道:“岂有此理……”那宋家老爷将公子拉下箭楼,又让老大去请求宽恕期限。
这边公子自是义愤填膺,可那老头子太软弱,自己强宾也不能压主,马静笑道:“你急啥呀,钱又不要你出,静观其变呸,我可以保证,这班人就不是冲着钱来的,要了钱只怕还要回去邀功。”
公子问道:“难道他们还会杀良冒功不成?”
马静反问道:“这宋庄与那代郡,差几天路程,灭了宋家,将其所有占为自己所有,再杀尽人口,来个死无对证,一个老百姓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上面那太守,坐在城里的太守府中,又如何得知?”
“还有天理么?”公子一拳击在桌案上,将那茶盏都震到地上了,应声而碎。马静叹道:“丛林法则而已,在此乱世,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当然,我也只是猜测,但愿那所谓的将军不会。”
公子道:“调回六名亲兵,呼叫万三,让十骑全部向我靠近,听我号令行事,若是他敢像你说的那样做,我当冲其营,割其首还。”
马静道:“将不因怒而发兵,不记得了?冷静,冷静。”
那花山猫带着近三百号人,还有三百多匹马,总要吃喝,所到之处便找大户人家出血,所以这这代郡太守接到这宋家报案,也不是第一家了,于是点了门牙将光明,领三千人马去围剿花山猫。
那光明点了两员总后,带着副将连政,带着人马一路追寻到宋家庄。两条腿的追四条腿的,累得半死不说,一路上还啥也没捞着,心中来气,到了此处,又不见土匪踪影。那连政进言道:“将军,再朝前走,便是太原的地盘了,土匪到那就不归咱管了。”
光明将军问:“你想说什么?”连政道:“将军何不摒退左右?”
光明一挥手,摒退左右,说道:“这总可以说了吧?”
连政道:“宋家是这附近难得的大家,资产巨亿,将军何不以通匪之罪灭了他满门,财产便归将军所有了,几百号女人,斩了老弱,留下年壮的分兄弟们,以后谁不对将军感恩戴德?割其男丁首还,太守以为是土匪,将军升官是一定的,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光明沉吟了一会,问:“外围的庄户如何处理?有道是坛口封得住,人口是封不住的。”
连政道:“无毒不丈夫。”光明叹道:“你去选五百精兵,进山剿匪吧。”
可怜那些偏远地方的庄户,公子让人口集中,因心存侥幸的人家,没让土匪害着,却让这所谓的官兵杀得一个不剩,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万三带人一路去访那土匪藏身之地,返回之时,顺便救了数人,带到公子跟前,一一问之,众人如实相告,公子泣血而誓曰:“定斩恶首,否则愧为一世人。”
次日寅时一刻,宋太公清点财物,一时之间哪里凑得齐如此之数,不得已着其长子去谈判,那光明正要借口,便将宋家庄围了个水泄不通,斩了宋家长子,将人头县于阵前,限宋家限时开门投降。
官是官,兵是兵,匪是匪,慧眼呢?没有慧眼你又怎么分得清?宋家的软弱,唐王人手不够,此时问天天也无语,有多才后人题《伤》叹曰:
匪去兵来应得宁,无常世事与谁听。
时人欲问天难语,惟见风呈阵阵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