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领着黑子,一路走走看看,遇山看看雪下之松,遇水看看河边的冰,遇着池塘,也童心不泯似的,跑上去踩一踩、跳一跳。
不是东家烤一下火,就是西家扯一下淡。
搞到天黑时分,才到三江镇上,离罗县黄忠那里还有大老远呢。
新月斜倚天际,一条青石跑马道通向远方。
湿漉漉的石板上光滑得可见人影,乌桕树下成堆积雪随处可见。
路两侧店铺早就已经打烊,整个街上黑灯瞎火的。
唯有招引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诉说着什么。
整个一条丁字街显得分外的冷清。
公子心中叹息,自己治理这么久了,这地方还是这个样子。
二人在一家客栈前驻马观之,见店门虚掩,心思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吱呀”的一声响,客栈小门应声而开,公子心思,他也许是听到马蹄声。
“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呀,这天寒地冻的,快快请进,里面暖和着呢。”
那店小二将手上的抹巾往肩上一搭,笑着吆喝着,便过来接马。
公子笑道:“好呢,谢谢小二哥,老伙计,帮我把马好生照料,少不得赏你几个钱打酒喝。”
公子正要下马,黑子突然神色凝重起来,轻声道:“不对劲,公子且慢下马。”
公子用心一听,隐隐约约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想来在自己地盘,有商人来也正常。
飞身下马道:“休要大惊小怪的,下马吧,老伙计,切记给马上细料,莫要心痛豆粉。”
二人下马,黑子道:“公子先进店,老黑看看情况,一会再进来。”
公子笑道:“好吧,你当心些。”
说罢公子自行进店,小二上茶,公子要了些山珍野味,洗了把脸,坐等开饭。
黑子扛着斧头站在檐廊下,不大一会儿便见有辆马车急速行驶过来。
远远望去,那车把式竟然是个女的,黑子觉得好奇怪。
“伙计,你进去叫公子爷当心,这客不像是一般人,你看,是一女的架车。”
黑子见小二也听到马车声了,出门去迎客,便轻喝道。
小二很惊奇地说道:“离那么远,街上那么暗,你怎么看得清的,我却看不见哦!”
黑子吩咐道:“少废话,速去!”
小二应声进去,跟公子说道:“那位爷说让公子爷小心,看来来人不同寻常,让我也进来。”
公子笑道:“有我在,包你没事,莫慌便是了。”
车到门前便停了下来,那女的问:“爷,此去离那汉昌也不知有多远,汉昌多山,天黑路滑,这儿有间客栈,我们在这休息一晚吧。”
车里沉闷内回了一声“嗯”。
那女的独自将车停好,去卷车帘,扶着一个修长的男子欲下车。
不料她眼睛朝外一望,见一人扛斧立于檐下,吓得一声惊叫:“不好!”
便又将那人放了下去,持双剑立于车门口,眼睛盯着黑子。
黑子也不做声,盯着那马车,耳朵却听到远处又有数马向这边驰来,心思这下可热闹了。
车内那男子问道:“什么事?”
女子不张声,那男子用手撑着,吃力地移动身子,伸头朝车外看来。
见是黑子扛斧立于廊下,便用微弱之声叫道:“李家公子援我!”
黑子听到呼救声,还是向公子求救,心底微惊,向店里叫道:“爷,似是故人来。”
于是便去扶车内那人,却是不曾认识,便问:“你可认识我?”
那人道:“说来话长,我是史舍,有人追杀我,速扶我去见公子。”
黑子听说是史家公子,便不再说什么,一把抱起他便朝店内走。
公子到门口,见史舍一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便交代小二道:“速去把车上的东西全取进来,将马车赶后院去。”
复问史啥:“怎么搞成这样子?”
史啥用微弱的声音道:“有人追杀我……”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那女子急促地说道:“公子爷,此事说来话长,有人追杀我们,如何是好?”
“黑子警戒,掌柜的去打盆热水来,烧个大火,拿床被子铺在竹床上,帐记我那,这位小姐姐,你先帮他清理干净身上的污血,我给他上点金创药,其他的事,等下看着办。”
公子望了一眼史舍,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便进来一群人,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其它的属从成新月形立于身后。
一汉子大喝道:“妈的,小二,小二,人呢,也不来接爷。好酒好菜只管上,让爷吃饱了好杀人。”
那小二哪敢上前?
躲在公子身后瑟瑟发抖,公子见状,轻笑道:“这位爷,你要什么,只管点来,小店只要有的,这就安排人去做,你且多担待些,你看我们这也分不了身。”说罢低头给史舍清理伤口。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破空而起,汉子道:“一个死人,还在白忙活什么?”
公子闻声望去,一精壮的汉子,头戴皮帽,身着细皮袄子,身高约八尺,一张白得惊人的脸上,五官长得还算俊俏。
也许是一白遮百丑,看势态也有约四十岁的模样,样子却显得特别年轻。
公子笑道:“兄台差矣!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落难到此,我既见之,安能不救?”
“中了我诗不错的化血飞刀,他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断不可能活过今晚三更,你又何必白费气力呢?”
那人长叹一声,站了起来,双手抱胸,悠悠地说道。
公子低头给他疗着伤,笑道:“你杀人,我救人,各行各的,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兄弟若是拿出解药来,岂不是也是修了阴德的?”
诗不错大笑道:“灭了他史家,我能得二十万金,你说救就救?你是谁?你们说说,好不好笑。”
其余四人听他这么一说,三人哈哈大笑。
公子将史舍交到那女子手上,对黑子道:“真有点冷,我的帽子呢?”
“你能杀他,我便能救之,何苦要以死相逼?我劝兄台拿解药,既是救人也是救已,兄台若是好话不听,休要怪我不客气。”
黑子将头盔拿给公子,公子戴好头盔,冷冷地说道。
诗不错大笑道:“我苗疆五老可不是吓大的,莫要说大话吓人。若不是留着他带路,去找那所谓的宁轩公子,我等岂会让他活到现在?”
“哦?只可惜,你遇着我了,他就必须活着。至于你是在活着的时候配合我,还是在死了以后配合我拿解药,那是另一回事,但他必须活着。”
公子长叹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睛却把场上转了一圈。
诗不错皱眉道:“小子喂,你是谁?我好怕哦?”
随着他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话语一落,满堂哄笑不止。
公子将手枪上膛,等他们笑声停了,问道:“笑完了没有?”
诗不错这下有点真不耐烦了,瞟了公子一眼,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飞刀,自言自语地叹道:“看来是又要浪费我几把化血刀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这般无礼,黑子哪受得了这气?拈弓搭箭,一箭便熄灭了他们桌上的油灯,另一支箭又已上弦了,问道:“你的飞刀快还是我的箭快?”
诗不错站了起来,叫了真“哎哟喂!”将头偏向黑子,阴笑道:“想不到在这犄里旯旮的地方,还能遇着高手,报上名来受死!”
黑子大怒欲动手,眼光看着公子,公子明白他是在等自己下令。
公子笑道:“老黑你退下,对付几个小毛贼,不用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