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汉江水位开始回落。包括隆丰抢险队在内的民间救灾队已经撤离,特种大队也做好撤离准备。午后的阳光,照在静谧的街头。叶雯柔漫无目的地踱在人行道上,情绪有些低落。这几天,过得像做梦一样。本来快要陌路的两人,突然就有了亲密接触。没有缓冲,跳过所有的过程,跳过了分离多年造成的生疏和难解的心结;最终却无法跳过命运的折磨。
上午,雯柔跟父亲通了电话,两个吵了一架。叶正泰不理解女儿,为什么因为一起小小的斗殴迁怒于自己;而雯柔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把钱看的那么重。她又想起孙宇,已经有两天没见面了。两个人明明心意相通,灵魂却在捉迷藏!雯柔觉得还要去看看孙宇,不管未来如何,有些问题一定要面对。明知将来不一定有结果,明知将来还会有无尽的相思煎熬,她依旧准备不顾一切。
爱情这个东西,如果能够用逻辑推理来分析解释,那就不叫爱情了。爱,不需要理由!
傍晚,孙宇正带领战士在大堤上进行例行巡查。张天玲拎着一盒饭送了过来,主食是米饭,菜有排骨有炒菜,油光滑腻,香喷喷的,让他一下子就有了食欲。孙宇笑着问“张书记,这饭菜是哪来的?”张天玲道“你管呢,反正在你手里了,你就吃呗。”孙宇试探着问道“这是你给我开的小灶?”张天玲呵呵笑出声来,道“你救了我,这么多天也没好好感谢你。今天有空,给你炖了点排骨。快吃吧,不然就凉了。”“行,洪峰过去了。估计我吃饱了,就要撤离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多,聊起天来也拥有不少共同话题。
叶雯柔远远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又吃又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悄悄的把自己带来的饭菜,又送回车里,走上大堤。孙宇看见叶雯柔过来,连忙介绍道:“张书记,这是我同学叶雯柔。”张天玲客气的跟雯柔握了握手,就告辞离开了。
雯柔瞥了一眼孙宇吃了一半的排骨米饭,酸楚的说“看来你的伙食改善不错,比方便面强多了。”孙宇笑了笑说:“那要看谁的手艺。”两个人坐得很近,孙宇的气息萦绕在她鼻间。
雯柔突然想起当初为孙宇补课,他一本正经地说:“雯柔,不要坐我旁边。”“为什么啊?”自己不坐他旁边怎么补课。
“闻着你的香气,我心里发慌。”孙宇害羞的说。两小无猜的少年,感情是那么纯真。
想到这里,叶雯柔轻轻将头靠在孙宇肩膀上问:“你快要回去了?”孙宇答应一声说“嗯”。“孙宇,昨天我问爸爸了。他说跟你父亲斗殴的事,他不知情。”
孙宇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叶正泰不知道,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责任。孙宇不想纠缠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便换了话题说:“你脖子上的玉佩,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叶雯柔一愣,说道“小时候,妈妈买给我的。这几天抗洪,我才戴着呢。”孙宇拿着玉佩,看了一会说:“你这块玉佩是龙佩。应该还有一块。”雯柔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也有一块龙佩。”孙宇掏出一块古香古色的玉佩说:“这是爷爷留给我的。”
当年,孙宇的爷爷在津门通臂拳术社当师傅,从一群青皮流氓手中救下一个小姐。从那以后,小姐经常去武馆看他练武,还不时给他带些点心。
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之间悄然产生了情愫。后来,国内战争爆发,小姐跟着父母去了美国。临别时,小姐偷偷将家传的双螭龙凤玉佩中的龙佩送给爷爷,当作将来相见的信物。谁知此后,社会动荡几十年,两人之间音信皆无。然而,这玉佩却成了爷爷心灵寄托。直到临终前,他才把这秘密告诉孙宇。
后来,村里一个收破烂的,一眼相中了玉佩,非要100元买下来。妈妈当时就都动了心,毕竟爸爸一个月工资也不过100来块钱。孙宇坚决不同意。此后,他一直将玉佩戴在身上。每次,抚摸着玉佩,孙宇都觉得是跟爷爷对话。
叶雯柔听完孙宇的故事,不禁有些惋惜的说“可惜,我们都是龙佩。不知道另一半在那里。”
两个人正聊着,一个战士喊道:“连长,这里发生管涌。”原来,战士在堤坝底部发现了一个泡泉,冒出的水是浑的。孙宇立即命令全连紧急结合,一排找源头堵漏洞,二排在堤坝内侧堵泡泉,三排搬石料、沙包。同时,立即报告上级。温松率13名突击队员一头扎进浑浊的江水找源头,试图堵住漏洞。一名战士高喊:“这里有吸力。”温松不顾死活,抱来着棉被就往3米深的浑浊水底扎进去。所有的突击队员都像疯了一样接沙包,传沙包,压沙包。眼看着水流变小。突然间大堤腰部近底部喷出一个直径1米高70公分的水柱。瞬间,管涌处变成一个大水塘。二排长大喊:“跟我跳。”随即率5名战士跳进了管涌中。这么大的管涌,大堤随时会塌,6人随时可能会被埋在堤底。他们并不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只不过穿了这身军装而已。
正在指挥封堵的孙宇,发现叶雯柔还傻愣着站在一边,不禁喊道“雯柔,危险。你赶紧走。”“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叶雯柔倔强的说。孙宇瞥了她一眼,脱下救生衣给她套上。“我不要,你穿吧。”雯柔推脱着。孙宇硬生生把救生衣塞到她手里说“一会我下水。用不上。”
这时候,冷锋和张天玲带着增援人员赶到,迅速装运土石袋展开抢险。然而,几分钟后,一股激流喷出,六名战士被瞬间冲出。如山峰般巨大的波浪如同高速列车一般,猛扑过来。叶雯柔小嘴微张,情不自禁地紧紧抓住了孙宇的手臂。
“轰”!在江水冲刷下,堤坝塌了一块,水花飞溅。叶雯柔一声惊呼,脑袋往孙宇怀里钻,密密麻麻的水珠,如瀑布般溅得人满头满脸。顷刻间,进水口处形成巨大漩涡,堤坝顶部出现的空洞已经有一间房那么大。情急之下,冷锋命令部队把一辆停在堤下的卡车推向管涌处,可一眨眼,巨大的卡车在洪水中打了个滚就消失了。
不等人回过神,“轰隆”,一排巨浪又狠狠撞了上来,整个大堤都在隐隐颤抖。“决堤了吗?”张天玲抬起头来,惊魂未定,颤声问道。
“还没有。不过,恐怕守不住了……”孙宇低声说道。张天玲原先坚定无比的信心忽然也动摇起来,面对着大自然的浩瀚之威,她意识到,人力真的会有时而穷。在如山般的洪峰面前,人类确实如同蚂蚁般脆弱。
身后,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坚硬物体开裂的声音。“赶紧撤退,跑……”孙宇冲着战士们喊了一句,拉着叶雯柔顺着堤坝向远处跑去。
整段大堤,忽然像鸡蛋壳一样碎裂开来,水泥墙体,往外突出,随后便全部涨开,滔滔洪水,顺着决堤的口子,汹涌冲下。
汉江大堤就此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