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三角去叫了其他戏班子的壮年男子一同出去寻找猫儿,说有了寻猫儿的活地图了,众人本是不信,在看到了婵婵手中的绿叶和那不断在运动的光点,才是信了。
经过司温初的房门,婵婵敲了几下,见没人回应,在门外问了一声:“司温初,我进来了。”
没有人应答。
推开门,房门未锁,里屋无人。
半开的窗户在晚风的吹抚下发出吱吱的声响,透过窗户,能看到天边半圆的月亮和连绵的青石瓦屋脊。
司温初,又去那儿了?
逃亡那夜,他和江程双双消失,数日之后,又在永梧镇找到自己,一脸笑意。
他究竟是何人?
从尚烨华的口中,婵婵也只粗粗听说过,他是北方司家的二少爷,幼时被发现身怀大量灵力,被高人收为弟子,在山上数年才回到俗世。
尚烨华和他也是偶然相识才有了现在的关系,司温初在高人的指导下不仅学会了大量法术,还智周万物,对世间各法宝的来历用途了如指掌,因此才会和婵婵、江程众人踏上了寻药之路。
还未思索深,对面的焦三角就叫了起来,在屋外四处找着婵婵。
“婵婵姑娘,出大事了。”
他趔趄地走进屋内,男人额上都冒出了一层薄汗,他喘了口气,就说了起来:“木兰不见了。”
“木兰不是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婵婵惊讶,她明明看到从酒楼回来,江木兰哭着上了楼,之后一直再未见到过,“你刚刚发现她不见的?”
“我们都要出门寻猫儿去,想着要与她说一声,去敲门她一直不应,我想这情况不对,就闯了进去,才发现里头没人。”焦三角急得跺脚,“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猫儿不见了,现在就连木兰也不见了,难不成见鬼了?”
鬼族来自幽冥,千年来和人族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干净关系,少有鬼会主动出现在人的面前,更不要说掳了人走。
婵婵摇了摇头:“不仅是木兰,司温初也不见了。”
焦三角这才发现,婵婵正处在司温初的房内,夜风习习,吹过他汗湿的后背,一阵阴冷。
“现在分两批人,一批留在客栈以防木兰或司温初回来,另一批人就和我们一起去找猫儿。”绿叶上的光点此时已经运动到了永梧镇的边缘,看样子是要出镇去。
婵婵的话给了焦三角吃了定心丸,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事情要一样一样做。
吩咐了下去,众人这时才出发。
胃里一阵翻涌,一股酸气涌上心头,直冲猫儿的天灵盖,他一下子醒了过来。
睁开沉重的双眼,视线模糊,只能将外界看出一个轮廓。
迎面吹来的寒冷晚风害他一个激灵,拉紧了身上的衣服,汲取点微弱的温暖,晚风灌进他的眼眶,吹出几滴眼泪,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
眼底的黑色忽近忽远,他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飞在天上,有一男人正单手夹着他,不断地在屋顶翻越。
心猛地缩紧,自死牢之后,他对与男人的碰触意外地抵触,整个人绷了起来,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人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猫儿对秋郎的气味可谓熟悉到了骨子里,虽然才几月的相处,但那样的回忆却是刻骨铭心的。
与男人离得很近,猫儿能很清楚地闻到他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海盐味……
这味道似曾相识,他曾在婵婵的身上闻到过。
虽然不知道男人是谁,但猫儿明白正夹着他的男人不是秋郎,不知道怎么,他的心才放了下来。
记忆逐渐复苏,在酒楼,听到木兰可能要被糟蹋的话后,热血沸腾,什么好好活下去的心思都没了,拿了骨头就往楼上走。
上楼时,刚好遇到从丞相房里出来的年轻男子,二人擦肩而过,之后,就没了什么记忆。
看男子的衣着和当时见到的年轻男子一模一样,如墨的黑色与深夜融为一体。
想动动手指,但手指却不听使唤,身虚无力,怕是中了*。
他不敢轻举妄动,保持着醒来之前的样子,眼睛却一直看着身下的永梧镇——他在记男子经过的路线。
他比婵婵早来永梧镇几天,永梧镇虽然繁华,但终归只是个镇子,占地并不大,东面临海,其余几面都用高高的城墙围了起来,只有西边才可以进出。
而男人走的方向明显不是西边,途经的建筑越来越稀疏,带着腥气的海风就这样闯进了猫儿的鼻腔。
男人是要去海边。
没多久,男人在一条小船上停了下来,是那种在海边最常见的渔船,他前几日还与婵婵一同见过。
在船上还有一个人,猫儿为了不暴露他已经醒来的事实再加上身体无力的现状,从被男人扔在渔船上后,就一直紧闭着眼睛,故而一直见不到他的模样,只能用耳朵捕捉他们的对话。
“夹谷大人,我把人肉粑粑给带到了。”年轻男子换了一种腔调说话,吴侬暖语,温柔至极。
夹谷大人正坐在船舱的前头玩水,白玉般的小脚在月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她是一个梳着两个包包头,有着两颗葡萄一样大小的黑眼睛的娇憨女娃娃,模样看起来小,年龄却有了两百岁,是这永梧镇的妖怪头子,真身是只毛皮油亮的白狐狸。
“这只人肉粑粑闻起来真臭。”
夹谷大人伸着鼻子在猫儿的头顶闻了闻,一股酸臭味冲入鼻腔,害夹谷忙倒退了好几步,把手中刚刚捕上来的小鱼都摔在了地上,气鼓鼓地捧着两个腮帮子:“夹谷说了,是要那身上有桂花香的人肉粑粑,那吃起来才香甜。”
猫儿吓得只感谢自个儿自遇见焦班主后,还没时间去洗一洗身上的污垢,臭的好啊,不用被妖怪给吃了。
“应山你得治治你的鼻子啦,怎么能把酸臭味闻成了桂花味,最近海边来了个鲤鱼精,她说能治你的鼻炎呢!”夹谷拉了拉应山的袖子,应山是只年岁长于夹谷的老狐狸,已有八百岁,不过血统杂乱,是只黄红相间的山狐狸,年岁渐长,他也和人类一样患上了不少疾病,其中最严重的就是他的鼻炎,对味道越来越不敏感,这对一只老狐狸来讲,可是致命的缺陷。
应山有些愧疚地提起猫儿的后颈皮,拿到鼻下嗅了嗅,还是没闻出什么味道,他安慰道:“不如把人肉粑粑放到海里去洗一洗,去了酸臭味也还是可以吃的,你把先前鲤鱼精带来的盐巴抹上去,肯定很好吃。”
夹谷委屈巴巴地看了看应山,又看了看瘫趴在船板装死的猫儿,叹了一口气,退步道:“行吧,那把人肉粑粑扔进海里去洗一洗,不要被鲤鱼精发现,到时候可要被她臭骂一通,把她的洞府都给洗臭了。”
“怎么,鲤鱼精现在不在?”应山又提起了猫儿的后颈皮,开始收拾人肉粑粑身上的污垢,暗自庆幸,他终于可以和夹谷大人二人享受这份人肉粑粑,不用和那鲤鱼精一起分。
就在几月前,夹谷大人常住的海边洞穴被涨潮的海水淹没,没了地方住,夹谷大人在这海边已经住了上百年,一直相安无事,近日无风,潮水来得蹊跷,夹谷大人一路走访,在各位虾兵蟹将口中得知,海底有一头鲤鱼精,最爱跳翻滚舞,不仅自己跳,还邀请了左邻右舍的鲶鱼精、虾精一块儿跳。
冲了夹谷大人洞穴的潮水就是那日鲤鱼精在海底跳翻滚舞所造成的。
这事把夹谷大人气地头发都要抓掉了,她这永梧镇头的山大王,掌管底下千千妖怪,怎么就被一只小小的鲤鱼精给翻天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当下就到海底去理论。
夹谷大人气势汹汹地出去,眉开眼笑地回来,手里还拎着海下的特产扇贝,和应山说,鲤鱼精是一条极上道的漂亮鲤鱼精,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她和鲤鱼精商量好了,日日月夜,她都要去海底和鲤鱼精他们一块儿跳翻滚舞。
就这么,夹谷大人身边又多了一位好友,她常去鲤鱼精那儿跳舞,鲤鱼精常来大人这儿蹭饭吃,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好,夹谷大人还隐隐有为应山与鲤鱼精做媒的心思。
她常和应山说:“应山啊,你都这般岁数了,为何还不找只母狐狸一块儿过日子,生出个小狐狸为我们狐族增添狐丁啊?”
不等应山回答,她又道:“我知道你是个痴情的,可人死如灯灭,日子总要过下去,那个人类女人都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趁早找个妖怪一块儿过日子,我看这鲤鱼精就很好,大家儿都是知根知底的,她还悄悄和我说对你有意思呢,作为一只老狐狸有了这样的桃花,你要赶紧抓住!”
夹谷大人乱点鸳鸯谱,常把鲤鱼精叫来让二人单独相处,鲤鱼精的确长得漂亮,人又活泼,什么都好,只是应山并不喜欢,他的心里有一朵漂亮的红玫瑰,谁都代替不了。
故而,每逢夹谷大人说鲤鱼精要来做客,应山总会想法设法地逃脱,故意疏远鲤鱼精。
“对啊,她去找人肉粑粑去了,还说要带回来和你一起吃。”夹谷大人蹲在船角,盯着应山手脚利落地用刷子刷洗那只酸臭的人肉粑粑,嘟起了嘴,“已经去了不少时间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应山皮笑肉不笑,手里刷洗的动作更快了,他要马上把这只人肉粑粑烤了,献给夹谷大人吃,这是他好不容易从人类堆里挑出来肉质细腻的一只,不想被鲤鱼精也吃了一块走。
应山收拾着人肉粑粑,人肉粑粑还不停地打哆嗦,骨头都在打颤,他咕哝着:“真是麻烦。”
蹲坐在一旁的夹谷大人看了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跑去船头玩水。
不一会儿,就听夹谷大人在船头唤:“应山!你快过来,鲤鱼姐姐带来了两只人肉粑粑呢!其中一只还是桂花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