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寂静一片。
于怀埋头跪在下头,心中不断的思考着权宜之计。
少卿心想为何这么长时间还不见人,皱着眉找来一个侍卫,让他前去寻人。
侍卫离开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急匆匆的折返了回来,半跪在堂下说道:“大人,不好了,那沈正平和金芳,在公堂外缠打起来了!”
仿佛要印证侍卫所言不假,很快外头就传来了二人的争执声,愈发清晰。
衙役将二人强行拖入公堂,见到了此地,二人也偃旗息鼓,不约而同的住了口。
沈正平挣脱衙役束缚,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脱口就说:“请大人重判金芳!就是这个女人,她杀了小人的弟弟,请大人为小人的弟弟做主,杀人偿命,让这恶毒的女人一命偿一命!”
“沈正平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杀了沈正元,到了公堂上你也敢颠倒黑白!”自从金氏被带到堂外,被候在那里的沈正平抓住一顿拳打脚踢,言语间就已经知道他发现了自己和于怀的奸情。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她的那些证据布置的万无一失,沈正平就是她的替罪羊!
金氏磕了几个头,抢着开口:“大人,民妇要举证沈正平,谋杀血肉至亲!民妇是亲眼看见他将沈正元生生打死在房间之中,他还威胁民妇,若是不替他隐瞒,就要连民妇也一并杀了!”
金氏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伴着哭腔好不可怜的解释:“民妇为了活命,哪里敢违背他的话,只好听他的,将凶器藏在了墙角的碎石下头,替他点上檀香遮掩血腥和腐臭,还替他把破了的衣裳藏了起来……”
金氏怯生生的看了一眼于怀,振振有词的说:“民妇和于管事,的确是有私下往来,正是因为如此,民妇更加害怕他得知后会对民妇不利,只能利用他、说要绑杨夫人勒索郡主的事,帮他逃出京城以避不幸……”
她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润色了一番,添加了原先没有的于怀元素,构成了一副完美的说辞,连她自己说完,低下头后都忍不住在心中笑上几声。
她本以为依照沈正平的暴脾气,会跳起来打她,却没想到他嘲讽的对她一笑,冷嘲道:“平日没看出来,我现在是看明白了,原来你颠倒黑白的本事竟玩弄的如此炉火纯青,你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荡妇。”
他愈说愈激动,紧捏着拳,弓起紧绷的身子像要扑食的恶犬,下一秒就要从金氏身上狠狠撕扯一块皮肉下来。
金氏被他的目光吓得跌坐在地,很快回神后磕磕巴巴的说道:“即便是老爷、老爷恨我,我也不能再包庇老爷了!老爷连亲弟弟都能杀害,更何况是妾身,妾身不得不大义灭亲!”
沈正平冷笑了声,“你别在心里洋洋得意了金芳,你知道方才你的情郎,都把你那点子破事给抖落出来了。你倒是有胆子啊,居然敢杀沈正元,你和他好歹十几年的夫妻,你竟也下得去手。”
金氏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想去看于怀,却硬生生的扼住了想要转头的动作,咬着牙死磕:“我和于怀确有私情,他说什么我不知,他知不知晓沈正元的死我更不知,你休要来诓骗我,将我推下水!”
沈正平狠狠锤了一下地面,眼中的凶光掺杂着无尽的后悔和恼恨,咬着牙道:“金芳,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该连你和那不孝的逆女一起丢出家门!你害我流落至此还勾搭别的男人,想要甩掉我!让我给你做替罪羊!你这个毒妇!”
“够了!”
少卿任由她二人拌了两句嘴,便喝停了他们,拍了拍桌案说:“你二人有何恩怨,公堂下任你们掰扯,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这样藐视!”少卿瞥向金氏,沉肃的目光压迫力十足。
“金芳,本官来问你,你既然说你看见了是沈正平杀了沈正元,那他究竟是如何作案的!”
金芳信心十足的开口:“大人,妾身那一晚,在房中听见他二人在争吵,沈正元不知说了什么将沈正平激怒,妾身离开房间时,只看见他跑到井边捡了一块砖石,冲进了沈正元的房中!”
“妾身吓坏了,不敢过去查探,就躲在房中,沈正平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身上都是血,手中还拿着带血的砖块,威胁妾身守口如瓶,帮他处理了现场。”
“妾身将石块埋在了碎石底下,心想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让他不要把沈正元带走,先在院子里放几天,等到离开京城前再将他搬出去。妾身将沾了他血迹的衣裳,藏进了我们床下一块松动的石板下。”
金氏焦急的跪行上前一段距离,对少卿道:“大人只要派人去撬开我们床下的石砖,就能看见了!”
少卿纹丝未动,听完后缓缓点了点头,点评道:“说的有理有据,确有几分可信度。”
金氏眼中略过一丝欣喜。
少卿抬了抬手,“不必去了,你说的那件衣裳,本官已经找到了。”
公堂外走来一人,举着的托案上摆放着一件血衣。
金氏扫了一眼,立即确认:“大人,这就是妾身说的那件。他那一夜穿的就是这件衣裳!”
那人将衣裳抖落开。
少卿啧了声说:“的确对得上,和死者手中攥着的破布也和衣裳完全相符……”
金氏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闻少卿嗓音低沉了些,说道:“可是本官十分好奇,如此明显的证据,为何你二人谁都没有把他从死者的手中取出来?还有衣裳上的血迹,明明只要用水就能及时洗掉,不留任何痕迹,为何还要费尽心思藏到床下。你二人遮掩的本事也着实太无用了些!”
沈正平嗤笑道:“大人且听她胡说,这分明是她故意留下的证据,就是为了陷害小人。”
“大人,这些处置的法子都是他告诉民妇的,民妇只是按照他说的做啊!”金氏忙不迭的解释。
“先别急,你来看看这衣裳上头的血迹。”少卿挑了挑眉,故作好奇的自言自语:“本官觉得,这上头的血迹好像有些奇怪啊……沈正平,你用砖块砸了沈正元,为何身上连一点喷溅的血迹都没有,反而全是蹭上去的?金芳,你觉得奇怪吗?难不成他砸人的时候,还能保证不让血溅到身上,时候却故意,再去蹭一身?”
金氏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脸色铁青,眼珠子乱转,慌乱的回了句:“民妇、民妇也不知道!”
“哼,好,这你不知道,那你再来看看,这是什么。”
金氏揪着衣裳的下摆,头埋在胸口不敢抬起,身后的人已经拿着东西走了上来。
见她不肯抬头,居然贴心的半蹲下来,将摆在托案上的东西呈到了她眼下。
金氏随意一瞥,登时就定住了。
拿着托盘的侍卫站起身,她的目光跟随着托案上的东西也抬了起来,眼底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她张大了嘴,用尽了毕生的定力,才没叫那一句‘不可能’脱口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