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在哪里？”
“错了一个音符，导致兽性大发，牵连无辜。”
颜灵蕴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秀眉拧在一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尽管背上已经被打得全是伤痕。
林嬷嬷甩鞭打下来，“再犯又如何？”
“再犯自当面壁思过三日，禁足三日。”
“心有不服？”
“不敢。”
“二小姐天资过人，可学习时间太短，如有再犯，面壁五日，禁足三日。”林嬷嬷说完，收起鞭子，看向水兰，“扶二小姐回去。”
闻言水兰立刻上前，扶起颜灵蕴，“小姐，还能走吗？”
颜灵蕴立刻摇头：“不碍事。”
“那我们回房，我给你上药。”
“恩。”颜灵蕴点头，牵动背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林嬷嬷，灵蕴先回去了，辛苦嬷嬷了。”
回到房里，水兰拿着药膏给颜灵蕴擦药，一边擦一边问，“小姐，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天生的。”
“可是你这样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颜灵蕴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了，心疼了？”
“谁心疼你。”
水兰没好气回了一句，“半年时间，你却一点都没长进，大小姐可是已经是这一辈里的翘楚了。”
颜灵蕴一愣，闭上眼，“那是她应得的。”
“可你天资不差，何必要——”
“好了，你快帮我上药，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对了，等你禁足结束，就是上元节，晚上有灯会，小姐去吗？”
“有什么好玩的吗？”
“应该挺好玩的。”
颜灵蕴想，水兰被分来照顾她以后，什么地方都不能去，只能跟着她，着实委屈了些，“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水兰欣喜道：“真的吗？”
“恩，当然是真的。”
“可是——”
“爹会让我们去的，到时候，姐姐也会去的吧。”
颜灵蕴心想，那个冷美人，高高在上，眼里只有驭兽术的人，应该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邀请她出去的人应该挺多的，所以——
会去的吧。
“大小姐平时对这些都不搭理。”
“可是毕竟是上元节，姐姐怎么也不会拂了那些官家公子的面子。”
“也是。”
水兰盯着颜灵蕴，见她闭了眼睛休息，不由默默叹气。
旁人都只知道颜灵蕴是颜家二小姐，可除了府上的人，从未有人见过，她更是少有出门。
从能下地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跟着颜炜学驭兽术，可颜家的驭兽术不同，用笛声来驭兽，本就对音律要求极高。
颜灵蕴从前过的什么日子，识得音律也不精通，刚开始十分困难，学了一个月才渐渐有了成效。
可惜颜炜要求很高，颜灵蕴这半年来，几乎不曾得过一句夸奖。
禁足五日，终于在上元节那天从房间里出来，颜灵蕴裹紧身上的披风，迈着愉快的步子往颜炜书房走。
真好，雪停了。
“小姐，你等等，你的音律本忘拿了。”
“哎呀差点忘了，这个要交给爹的。”
“你这么粗心大意的，让老爷知道，又要让林嬷嬷罚你了。”水兰喘着粗气，把东西交给颜灵蕴，“我在外面等你。”
“恩。”
头上的流苏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头发上，颜灵蕴弄好了才敲响书房的门。
“爹。”
“进来。”
“这是上回错了的部分，我抄了十份。”
“放下吧。”
颜炜转过身，看着颜灵蕴，半年的时间，他培养出了一个乖巧活泼的女儿，听话又懂事，从不会忤逆他。
看着自己精心打造出来的颜灵蕴，满意点头，“今天是上元节，你姐姐已经出去了，你也出去走走，记住，早些回家。”
“多谢爹！我一定早些回来！”
颜灵蕴笑弯了一双杏眼，眼珠子滴溜溜转，还不到十六的年纪，带着少女的活泼和天真，细致的远山黛眉，秀丽菱唇，加上小巧的鼻子，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有水兰陪着，不会有事的。”
“那去吧，身上多带一些银两，免得不够。”
“知道了，女儿走了！”
颜灵蕴拉着颜炜的胳膊撒娇，才兴冲冲的离开。
她不管颜家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是这半年来，颜炜待她，比生父还要好。
暂时做一个合格的女儿。
“小姐，你这是得了老爷的夸奖，这么高兴。”
“爹才不会夸我，那会让我骄傲的，不过看爹的模样，我知道他高兴。”
“真不知道该说小姐你天真还是——”
“走了！别想那么多了。”
颜灵蕴拉着水兰往外走，白色牡丹烟罗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掉着一只翠鸟的玉佩，脚蹬一双绣着水仙的鞋。
身上的白底梅花银丝镶边的披风随着步子晃动。
灵动的眸子自打走到街上，就再没停下来过。
“小姐，你慢点！别撞着人！”
“你看，你看嘛！前面好热闹，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这街上活动可多了，有不少诗会都有猜灯谜、对对子的比赛。”
“真的吗？那我能参加吗？”
颜灵蕴拉着水兰，一脸兴奋问，“要是参加了，赢了就有奖品。”
“小姐，你以前从来没参加过吗？你真的活了十五岁吗？”
水兰不可置信的望着颜灵蕴，仿佛见到了什么怪事。
这世上难道还有人不知道上元节的热闹，不懂上元节的风俗，也从未在上元节出门玩的人吗？
“从前，没有来过。”
颜灵蕴眼神一下变得落寞，发间的翠鸟流苏银钗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得蔫了一样，少了光泽。
这下水兰慌了，自知说错了话。
“小姐你别在意，我说错话了，我不该，不该乱说话的。”
“不怪你，走吧，我们去看看，不过我不会对对子，也不会作诗，只能看着了。”
“猜灯谜很简单的，我们去看看。”
“恩。”
颜灵蕴眼里的光彩回来，水兰一下高兴起来。
她和颜灵蕴相处，最怕的就是看到颜灵蕴失落的样子，总像是她的错。
两人走在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不少人见颜灵蕴的模样，多看了两眼——好生标致的姑娘。
“让一让，让一让！”
“抱歉，借过。”
“下一题，我们的上联是，云飞日出唤朝霞，谁来对下联。”
灯落烛灭近黄昏？
颜灵蕴暗自琢磨，听着旁边的人小声做对，不由轻笑，举了手，“我先来！”
“小姐！”水兰吓得拉住颜灵蕴，“你会吗？”
“试一试，无伤大雅。”
“哦？这位姑娘这么快便对出来了？”
“只是试一试，要是不好，可别笑话我就好。”
“小姑娘看上去灵动秀丽，说不定一下便对出一个好对呢。”
诗会的人倒是一点儿也不轻视人，说的话也给了颜灵蕴面子，让颜灵蕴一下没了压力。
“下联是，灯落烛灭近黄昏。”
“姑娘好文采，对得工整又和上联呼应，这是这一题的奖品，小姑娘收好了。”
水兰一脸崇拜看着颜灵蕴，“小姐，你真厉害！这上联不好对，你居然还对出来了！”
“胡编乱造，蒙对了。”
颜灵蕴说完笑着接过东西往人群外走，“原来上元节灯会是这样的。”
“可不是吗？”
主仆俩在街上走着，没有看见刚才人群外的两个人。
“你怎么盯着那里看，是有熟人吗？可要过去打个招呼。”
“不必了。”
颜飞卿摇头，“走吧。”
“恩。”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手里还提着灯，颜灵蕴见状，也买了两盏灯，和水兰一人提着一盏灯走走停停，一路笑着。
水兰见前面有卖糖葫芦的，想到颜灵蕴，便道：“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那边给你买东西。”
“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就几步路，一会儿就好了，你别走动，不然一会儿找不到你，那可遭了。”
“恩，那你快去。”
颜灵蕴见水兰指的地方的确是人很多，也不好跟着去，点了点头，留在原地等水兰回来。
谁知刚站了一会儿，旁边冲来一群小孩，颜灵蕴直接被撞到墙边，要不是有一堵墙，恐怕要摔在地上。
“你还好吧？”
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颜灵蕴不解的抬头，却见一个人正冲着她伸手，一眼撞进那人如湖泊一样的眼里。
“要我扶你起来吗？”
“多谢。”
颜灵蕴俏脸一红，垂下双眸，不敢和这人对视。
“谢谢你。”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声音这么小，跟蚊子叫一样，还敢一个人出来，那群小孩胡闹，你也不知道说他们。”
“和小孩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颜灵蕴听这男子的话，心中好笑，谁知道想起水兰让她在原地等来着。
糟糕！
这是哪儿？
“怎么了？”
“我和身边的丫鬟走散了，她说去买东西让我在原地等她来着。”
“那我陪你过去，刚才看到你是从那边被撞过来的。”
“你不用陪人吗？”
“不用。”
颜灵蕴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男子失笑，拉着颜灵蕴的手腕，“别误会，只是担心你再走丢被撞到别的地方去。”
“呃，我没误会。”
水兰正到处找颜灵蕴时，见颜灵蕴被人带着走来，连忙上前。
“小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要是你不见了，我怎么和老爷交代！”
“我、我没事，你别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刚才是——噫？人呢？”颜灵蕴回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背影，然后看到一个男子走到他身边。
“君泽，刚你去哪了？”
“遇上一个有趣的小丫头。”
“啧，你这桃花运这么好，上哪儿都能遇上美人。”
“一个小丫头而已。”
颜灵蕴望着那人的背影，偶尔侧过来的脸，灯光映照下，忽然觉得那人生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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