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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凝眸缱绻(1 / 1)

<>明朝斟选女官,要求必须是无夫,但是可以不论未嫁还是寡居。女官进宫供职五六年之后,一般遣还归家,但如果愿留在宫中也可以,而归家之后婚嫁与否随个人意愿,授职的女官,其家庭是享受朝廷俸禄的。无可没有家庭,仅是独女,高寀有办法安排她进宫,就有办法安排她出宫,而且她能提早出宫也未必不可,何璧良对此深信不疑。

何璧良听闻此言,心中不由一喜,定了定心神,问道:“那任青阳那方面大人准备如何处置?真的让她和少公子在一起吗?”高寀凝眉不语,似乎这事他还没想到对策,对任青阳,杀或不杀是个问题,对儿子,成全与否或是因此决裂,更是个问题。何璧良又道:“少公子是皇帝的人,也就可能是清流的人,毕竟跟我们立场不同,他在那方待了许久时日,受清流一派言传身教,潜移默化之中排斥我们也再所难免。也许少公子和大人相认以后,不至于会反目成仇,怕只怕他未必肯和大人合作,要是他拒绝大人,大人的计划会不会前功尽弃呢。”

高寀道:“你这个担心也不无道理,他能否与我们同心合力,这也是我心有所虑的问题。他若肯助我一臂之力,自是如虎添翼皆大欢喜,如若不然,我会极力劝服于他,就算是逼,我也要逼他做出一个选择。他骨子里流的是我的血,他和我是一家人,他不能拒绝我,他没有资格拒绝我。如果我不能驾驭他,不能用亲情来羁绊他,那我就用自己的血去挽留他。”何璧良听得高寀狠绝的言辞,既感动也寒颤。两人一路闲谈,说话间已步下山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何璧良虽然知道这些年高寀在找亲生儿子,却不知道当年高寀和薛如忆的恩怨纠葛,他只知道高寀很爱他的妻子。那日高寀对冯素玉讲述往事时,何璧良在书房外都有听见,他那时才了解到原来高寀对爱人这么有情有义、高寀和薛如忆的一段感情是那么的凄美感人。在何璧良眼里,高寀就像半个父亲,是个慈祥的长辈,对他悉心调.教,充满信任,宠爱有加,提拔重用,这让何璧良倍感恩宠,死心塌地的为高寀效力卖命。他知道高寀曾经在福建做税监时为官不仁,他也知道如今做兵部尚书的高寀通敌的事实,但他还是决心追随高寀,以报养育之情知遇之恩。其实高寀和薛如忆的纠葛并不是那么回事,其中大部分内容是高寀编造的。

高寀刻意对前尘往事滥加篡改,希望能骗倒冯素玉,顺带骗倒何璧良,更希望冯素玉亲口帮他骗倒任青阳,扫清他和凌云冲相认的障碍,顺便塑造他在何璧良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冯素玉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行动毒杀高寀,为什么现在毒杀,仅仅是现在才找到机会?高寀由此起疑。在魏忠贤攻打五福客栈的时候,高寀就对这个小小的客栈产生兴趣,一个大漠小栈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魏忠贤带兵长途跋涉赶去,在五福客栈被毁之后,高寀派人调查客栈老板任青阳和掌柜福叔的身份,凭他的情报网,过得不久便查到客栈和孙承宗的关系,福叔是清流间谍,任青阳是他从别处带去养大的孩子。在此之前,高寀不容易查到五福客栈的秘密,但五福客栈被毁之后,秘密也随之揭开,客栈中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容易查到。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高寀知悉冯素玉的妹妹任青阳当年被人带到西北,他猜到这个五福客栈的老板任青阳就是冯素玉的妹妹。他得悉在大漠上有一座冯素玉的墓碑,是任青阳所立。当年冯素玉投河自尽,她的妹妹以为她死了,于是立了此墓和此碑,高寀由此更肯定任青阳就是冯素玉的妹妹。冯素玉现在毒杀他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为了任青阳平安,她是帮任青阳报仇。高寀进而知道冯素玉当年骗他说任青阳籍贯江西,他再调查之下,得悉任青阳籍贯福建,是任天明的女儿,就是那个被他火箭放火杀死的那个粮商的女儿,所以他没有处置毒杀他的冯素玉,将计就计编造了一个故事,想方设法让冯素玉去告诉任青阳凌云冲是他的儿子,这样可信度较高。在这个故事里,他颠倒了是非黑白,美化了他自己,当他看到任青阳见到那片荷叶书签愣神的表情时,他知道他的阴谋得逞了。

高寀担心他编造的故事粗糙了一点,破绽太多,无法使任青阳全然相信,所以他故意将荷叶书签给任青阳看到,让任青阳看到上面薛如忆三个字和那朵云彩图案,印证冯素玉告诉她的故事的真实性。那日张无可查得凌云冲左肩上有高寀想要找的那朵云彩图案,事后已转告高寀。当高寀看到任青阳愣神的表情时,他估摸着任青阳可能有见过凌云冲左肩上的云彩图案,不然她不会盯着书签愣神,如果只是薛如忆三个字,只是听冯素玉说云彩图案,都太抽象太飘渺,她不会有那般怔忡的神情,就如再次看到见过的事物一样,尤其那事物是她极为印象深刻的记忆,所以她愣了神。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高寀也因此知悉她爱凌云冲,但凌云冲的爹是她杀父仇人,所以那书签上的图案诗字才有如此强的冲击力。高寀据此看来,任青阳对他编造的那个故事几乎深信不疑,他想以后真相揭开时,他和凌云冲已经相认,当下也无所谓任青阳怀疑不怀疑,他要的是缓和任青阳的复仇之心,为了他的大事,他需要的就是这一点时间。高寀自从从王顺那里得知凌云冲要找任青阳的事,就此可见两人关系极为密切,他便揣测着任青阳怎么见到凌云冲左肩上的云彩图案的,莫非两人的感情已发展到宽衣解带的境地?他们都这样了?如果真是这样,将来若要是杀了任青阳,儿子的反应还真不好推测,高寀不禁头疼起来。当年他和薛如忆的父亲有师生之谊,但在政治上不是一个派系,他自己曾经只是因为不能和薛如忆结合在一起,就对其父心生忿恨,何况儿子和他感情并不深厚,生下地就不曾见到,十几年来也没有见过面,一点亲情也谈不上,他觉得儿子生疏,儿子难道就不觉得他生疏吗?所以他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他要是杀了儿子心爱的女人,儿子会有怎样不得了的反应,着实难以预测,任何出人意料的反应都不无可能,何况他编造的和薛如忆故事,那是处心积虑之极,若是被聪明的儿子暗中查探,了解到湮灭已久的真相,就会知道他刻意欺骗任青阳从而来欺骗自己,用心是多么险恶,必会生出厌恶之感,这些因素累积起来,说不定很可能就会翻脸反目,所以现下他连拆散他们都尚且不敢,能掩则掩,能拖多久是多久,缓和为先。

除了这些情感上的复杂因素之外,高寀另外还有一个顾虑,他想儿子本身在孙承宗一派混得太久,思想会不会被同化了,任青阳这个事情处置不当的话,儿子有可能因此跟他倒戈相向,那就成了他最大的劲敌和心腹大患,即使儿子保持中立,但不和他合作也够气得他七窍生烟,进退两难了。前一段时间,高寀从王顺那里获悉,凌云冲叫王顺打探任青阳的消息是那般急切、那般紧张、那般心心念念,还叫王顺找到任青阳要暗中好生保护。如此可见,凌云冲对任青阳可谓是一往情深,牵肠挂肚到这般程度,看来是真爱上任青阳了。

究竟处不处置任青阳,如何处置任青阳,究竟是成全儿子和她在一起,还是因此女子导致和儿子决裂,高寀拿不定主意,暂时没想到对策。他先想到的是怎样让任青阳自动离开儿子,可是看情形这是没可能的。他又想到一个主意是给任青阳另外安排个男人,给他们制造点无中生有以假乱真的绯闻,让儿子自动离开她,可是一想儿子的脾气个性,这也没可能,那样只可能是那个男人倒霉,儿子一定会把任青阳抢回来。想来想去,他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儿子喜欢上别的女人,不要再和任青阳纠缠在一起,那样所有的问题都更容易迎刃而解,可是儿子是个情重爱深的人,怎么能让儿子在短时间内移情别恋呢?这个办法可行么?而且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物色到一个佳人谈何容易。上哪儿去找一个跟任青阳方方面面都不相上下的女人,不但能让儿子很快看上眼,还能让儿子很快爱上呢?

本来张无可是最佳人选,她够魅力也够能力,可是在一年前,高寀没有找到儿子的消息,所以他当时想的便是将张无可许配于何璧良,拉拢人心。况且那个时候他也料不到儿子会和任青阳扯上关系,也就不会想到让张无可去和儿子走到一起,如今才有这么个想法是出于情况突变。然而现在何璧良已然爱上了张无可,高寀发觉何璧良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实际上对‘一庭芳’的事情难免腹诽心谤,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如果真让张无可去和儿子相好,势必引起何璧良不满,本来他就浮想联翩了,真要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带走,以他争强好胜的个性,闹将起来,很可能局面无法收拾。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这个心腹属下,高寀是绝不愿意的,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究竟还有谁可以胜任这个任务呢?高寀在思索。

任青阳拿着白色锦帕包裹的那对翠玉手镯,来到姐姐的墓前,将之埋在姐姐坟边,就像她们母亲陪在她身边一样。任青阳在姐姐的墓碑前呆呆的伫立良久,禁不住又落下泪来。不经意间,那片荷叶书签上的图案和诗字蓦的又涌上脑海,想到那朵鲜艳的红色云彩仍是感觉那么刺目,任青阳反反复复回味思考着高寀的种种古怪言行,重新咀嚼着高寀那一段充满软圈套的话,仇恨的烈火仍在胸中翻腾,继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暗忖:“高寀想给自己留后路,使的缓兵之计而已,或者他想抓着我,要挟他想要挟的人。高寀那个老狐狸,不知道他底细的人见了他,谁也想不到他有多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就连我不知道他就是高寀时,看见他那个皱皱巴巴风烛残年的年老样,也不禁同情心大起,高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戴着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具,令人觉得可怜兮兮,平时里克己奉公,兢兢业业,暗地里却干着骇人听闻的勾当。一定要把他扳倒。还有柴崎英纪说的东瀛邪蟒,一定要从高寀那里搜出来毁掉。”

任青阳是一个游走于寂寞与复仇之间的女子,她了解仇恨,有切身体会,有切肤之痛,复仇的火焰一直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然而世事有时候就像落差很大的河流、瀑布,突然地急转直下,容不得人们细想。随着凌云冲身世秘密的揭开,纠结而残酷的真相反倒成了隔绝复仇火焰的屏障,但这并不能瓦解仇恨,任青阳没有打算放弃报仇,也不会放弃报仇。她爱的是凌云冲这个人,他老子是谁她不管,何况那老家伙罪大恶极,理应被绳之于法。任青阳仍旧和之前的想法一样,不亲自动手杀高寀报仇,她要找到高寀的通敌罪证,大张旗鼓的告发他,旧仇新罪一并清算,替枉死的人昭雪,为家人报仇,为百姓除害。只是如此一来,自己还能和凌云冲在一起吗?有缘无份吗?从现在开始,自己应该和他继续亲近下去?还是应该从此渐渐疏离他?

任青阳心绪翻涌,思潮如波澜般激荡,脑海里一片空白,内心深处陷入无限的彷徨,心乱如麻,冰寒彻骨,她的精神状态也因突如其来的真相而变得异常颓废,想怎样?要怎样?她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深度压抑,思绪一片凌乱。可是只要一想到凌云冲,她的心口就涌起一腔柔情暖意,这种纯真美丽的感觉仍然丝毫没有改变。

任青阳迈着小步,一路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郊外走进城里的。京城的街道仍旧如往昔一样热闹喧嚣,任青阳百无聊赖漫无目的地走在傍晚的街道上,小摊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可这些喧闹都与她无关,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只静静的走她的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晃荡着。夕阳西下的时候,落日的余晖洒满了京城这片繁华的土地,晚风吹来,她的发丝和衣袂在风中摇曳,她的脸上都有说不出的疲倦,说不出的茫然。她那魂不守舍的表情透着无可奈何的惆怅,不知是充满了纠结的悲伤,还是带着凄惶的苦笑,她像一只荡浪着的孤独寂寥的灵魂,飘游在这世上。

天色越来越晚,夕阳已渐渐消隐在群山的背后,一颗颗星星在深邃的湛蓝色天际里闪着淡薄的微光,夜色终于弥散开来。任青阳信步游弋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静逸茶居。王顺见任青阳进来,多少有点讶异,凌云冲叫他打探任青阳消息时,曾详细描述过她的长相和衣着等特征,即使他不认识任青阳,这一见他也就认得了,而且刚才有手下来报,高寀命令好好看着任青阳,刚才他们在跟踪任青阳的时候发现有另一拨人也在跟踪任青阳,看样子是东厂魏忠贤暗派的人,他们看任青阳将要走到静逸茶居附近,于是设法引开了那一拨人,静逸茶居是凌云冲的基地,肯定是必须要被好好隐蔽起来的。因为有刚才跟踪的手下来报,所以王顺确定来人是任青阳无疑。他笑着脸上前招呼,将任青阳请进内堂雅间,随即摆上酒菜饭食点心茶水。

任青阳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碗酒盏,淡淡的问道:“你们茶居待客都这样的吗?”王顺愣了愣,咧嘴笑笑,应道:“是,是的。咱们茶居应有尽有,客官看看哪样合胃口,就挑哪样。您要是觉得这些饭菜不合口味,小的吩咐去另做。”任青阳将面前的碗碟一推,道:“把这些都拿走,把酒给我留下,我只要酒,再多给我拿些来。”王顺觉得奇怪,犹豫道:“这……”任青阳挑眉道:“怎么?怕我没银子付吗?”王顺连忙道:“不不,不是,我瞧着客官还没吃晚饭,这不吃饭光喝酒怎么行呢?”任青阳摆手道:“你少管那么多,拿酒去,银子不差你的就行了。”王顺躬身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客官稍等,马上来。”他去拿酒时,便叫人去通知凌云冲过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凌云冲来到了静逸茶居。这日凌云冲在东厂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刚回到居所,就收到王顺找人带来任青阳的消息,她竟然到了自己的茶居?怎么这么有缘啊。凌云冲喜出望外,确定没有可疑人跟踪,即刻急冲冲地赶到静逸茶居去。一进门就直奔内堂雅间,撩开竹帘就看见任青阳坐在里面桌边举着酒壶灌着酒,已经喝得半醉,桌子上横七竖八放着好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壶。王顺见凌云冲进来,迎了上去,伸手指了一下任青阳,道:“小凌哥儿,整个晚上她一直喝个不停,我怎么劝阻她她都不听啊。”凌云冲心头一揪,问道:“尽喝酒?她吃东西了吗?”王顺道:“什么也没吃,光要酒来喝。”凌云冲很是担心,正要朝任青阳身边走去,王顺在他耳朵边耳语道:“刚才魏忠贤派的人跟踪她,已经被咱们的人甩掉了。”凌云冲点了一下头,道:“嗯,这儿让我来应付,你先去休息吧。”王顺道:“是。”随即走出了雅间。

凌云冲在任青阳面前坐下,也不说话,一只手臂搭在桌子上,斜着头怔怔的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看着烛火摇曳下他心仪的女子,一千个一万个柔情蜜意已缠绕在心头四肢,他甚至觉得今夜未与她对饮,自己已有些醉了。任青阳醉眼迷离,泪眼氤氲,朦朦胧胧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紫色的清影,恍惚间她看见对面坐着的人是凌云冲,她以为自己喝醉了在做梦,眨眨眼清清神,不是幻象不是幻觉,是真的,他真的来了,他就坐在自己面前,他正凝视着自己。当看清自己面前真是凌云冲时,她心中没来由一喜。17,K,唯一版

这些日子,她盼着那个穿紫衣的身影立刻就出现在面前,她竟然如此渴望着能跟他见面,她心里脑子里想的全是他,而当她自己察觉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亚于当头被一个厉闪劈中,她忽然想到:难道我爱上他了?这样想着,嘴里也不自主的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猛地心头一热、脸上发烧,只是这问题实在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过从前是心中朦朦胧胧的一团,现在才越渐清晰起来,此刻已是真正意识到了完全明了了。

当初在宁夏边关,她不了解凌云冲究竟是什么来路和身份,即使他对她是真的好,她也觉得这好,有些恍惚,心里难以踏实,就算她对他萌生了喜欢萌发了爱意,也是带着未知的惶恐。一开始,她对这个男人尽是冷眼,根本没放在眼里,接着他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却不真正在意,直到醒悟他几次舍命维护,她终是把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而后,凌云冲跟她说,认她做妹妹,她便静下了心。当她亲耳听见他对福叔说:“我当她亲妹妹一样。”她更是收起了心,也就没再往情爱的方面去想。然而,过得这些时候她才逐渐明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也日渐水落石出,尤其当知道凌云冲是自己仇人的儿子时,她一下陷入了惶苦悲凉之中,想到今后可能不能再和他在一起,更是痛苦悲伤,她恍然明白自己竟是如此渴望和他在一起,不只是当下在一起,而是从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她蓦地明了原来自己并不甘心替代他失散的妹妹做他妹妹,她不要做他的妹妹,她终于清楚知晓彻底明白到自己对他的感情,是爱,纯粹的爱,现今自己终于肯将这情这爱提出来剖见天日了。17,K,唯一版

任青阳轻声问道:“你在看什么?”凌云冲道:“看你呀。”任青阳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凌云冲一本正经的道:“每一处都好看。”任青阳咯咯一笑,道:“是吗?”放下酒壶,向左侧转身子,一只右手托着脸,把头扭到一边,撒娇般的道:“我偏不给你看。”凌云冲浅浅一笑,道:“我不看你的脸,我可以看你的身子。”任青阳闻言咯咯娇笑,转过头看着他,伸出右手去捂住他的眼睛,道:“也不给你看。”凌云冲语浅情深的道:“那我就看你的心好了。”他知她把伤悲藏在心之深处,于是循循善诱地导入他的真情与关怀,试图化掉她的伤悲,拂去她心中的泪水。17K阅读唯一版

任青阳咯咯一笑推开他,道:“骗人,你怎么看见我的心啊?就是看见了,也看不透啊。嗯?”凌云冲身子前倾,凑近她跟前,柔声道:“是吗?那为什么我看见你的心在哭,在流泪呢?你像这样的不开心,到底是为什么?在这个世间上,你不是一个人,难道你忘了身边还有我吗?”他总能看得透她的心。听他说来温情脉脉,柔情深至,言语里关切之极,任青阳的心弦为之撩动,半晌不语,忍着眼泪,不抬头,不说话,不看他。凌云冲这话说得她心动心热,加之他迫近她跟前,她的脸上蓦地浮起两朵红晕,既而她以手支颐,呆呆出神,似是满腹心事。17,K,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捕捉着她游离的目光,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见她凄然神色,心头没来由竟是一痛。灯下,她的脸美得惊人,凌云冲痴痴凝望着她,烛光下见她泪珠莹然,脸颊上兀自留着几滴泪水,光洁白皙的肌肤仿佛透明一般,她未施粉黛,容颜却依然荡人心魄,淡雅秀色,好似明珠美玉,光彩照人,纯净无瑕,美得令人不敢轻慢。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女儿娇态,美丽绝伦,明艳不可方物,含着盈盈泪光,越发楚楚动人。月光如水,从窗外斜斜照射进来,美丽动人的她在明月清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光明。17,K,阅读唯一版

凌云冲看着她俊俏的脸庞,见她神色郁郁杏目含愁,猜测的问道:“是不是因为你姐姐的事,还放不下?”任青阳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茫然无措。凌云冲半明不明她是何意,一下也猜不透,定定瞧着她,目光里深情无限,温言宽慰道:“若是因为想喝而喝,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是为了忘愁而喝,酒入愁肠愁更愁。一个人只要能够尽力而为,但求心安理得。你已尽你所能尽力而为,不要闷闷不乐。其实你姐姐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想保护你,你记住,你不但要活下去,还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辜负她所爱。”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任青阳听得他语气甚是关怀,心下感动,寻思:“那天我闯进方正安家中,将姐姐的事告诉了他,云冲和他碰面时,可能从他那里知道了姐姐毒杀高寀的事。我曾以为姐姐为了我投河自尽,因姐姐的死而悔疚迷茫,云冲开解我慰勉我,现在云冲以为我又一次因为姐姐的死而难以释怀,他知道我曾经因此自责是多么严重,所以现在他千方百计极力想劝慰我。其实如今姐姐寿终亡故,我比之曾经已不再愁闷迷惘,他不知道我是为了他,为了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任青阳知他在凝望着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刚才垂下眼睫,这时紧闭双目,片刻之间,两行清泪不自已的从眼角寂寂划下,无声滴落。深受感动于他深情的关怀,伤心于要和他分开的痛苦,一喜一悲两情交叠,忍不住哭了出来。

凌云冲见她泪水滑落,柔情顿起,心痛的感觉更甚,情不自禁地想拥抱她,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疼惜一番,此时此刻,他想要做的,就是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紧紧搂住,可是,他没有把想像付诸于行动,他只是伸出手去替她揩泪。任青阳闭着双眼,感到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面颊,瞬间令她心跳加速起来,她眼睁一线,向他瞧去,只见他俊脸带忧,一双星眸含情脉脉目不转睛的直望着自己,听得他轻声细语的说道:“这酒不要再喝了。”说着拿开了桌上她刚才放下的那只酒壶,将被她推在一旁的一碗面移到她面前,深情款款的道:“来,把这碗面吃了,刚煮好的,还是热的,趁热吃吧。”说着左手端起面碗,右手拿起筷子,要往她嘴边喂。任青阳听他说着已睁开了眼睛,看着他送到自己面前的那碗面,心念瞬转,忽而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会来的?”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道:“这静逸茶居是我开的。”任青阳不禁大奇,不可思议的道:“你开的?”凌云冲点着头“嗯”了一声。任青阳这才知道原来这静逸茶居是凌云冲在京城的根据地。方正安是不会主动去告诉任青阳他们碰面的地点在静逸茶居的,就连凌云冲的身份他都是被任青阳追问的没办法了才说的,所以他不会说更多的秘密。之前任青阳有问过方正安关于凌云冲的事情,知道了凌云冲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自然会有互通消息的方法,他们碰面的机会很多,可能在宫里,可能在东厂,在这些地方只要碰了面都有可能传递消息,只是没想他们碰面的地方会在这静逸茶居,更没想到这静逸茶居竟然是凌云冲开的。任青阳不放心的道:“你就这么过来,不怕魏忠贤起疑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信心满满的道:“别担心。这个茶居附近都是我安排妥当的人,一切打点得妥妥帖帖,绝对不会出什么状况。”听他说这静逸茶居是他开的,而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任青阳惊愕之余心中一动,不由自忖:“这茶居是云冲开的!是云冲开的!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走进了他的地方!冥冥中自有天意!能不能信呢?该不该信呢?可以信吗?这么看来,我跟他是不是注定有缘有份呢?真的吗?”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偶然邂逅,是不期而遇的恍然如梦,任青阳半晌没缓过神来,想到此处,心头顿时涌起一腔喜悦之情。她抬起眼睛凝视凌云冲双目,他的眉目在闪烁的烛光下依旧是那样的清晰俊美、如画一般,他那认真的神情依旧是那样令人陶醉,看着他喂往自己嘴边的一筷面,她的心里不自禁地感到一阵甜蜜,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触动着她的心灵,刹那间把她拉进了记忆的旋涡:犹记在五福客栈,她受了风寒自己煎着药,他跑来帮忙吹炉子,嘘寒问暖。犹记而后那个夜晚,他到她房间找密道被她发现,他为了掩饰找密道的真正目的,他出言轻薄,她以为他会对自己无礼,从背后床边暗格抽出匕首,刺向他心口,却被他点倒在地,她以为他会放荡妄为行不轨之举,可他却是循规蹈矩,以礼自持,她受的风寒被他治好,她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转才知道,他一晚守护在自己身旁,直到天明,始终不曾入睡,一大早他亲自下厨,为她准备了小米粥端到她面前。她和他那番交谈,对他大为改观,再也不以为他是居心不良之徒。她看到他刻的红翡,心知其意,不禁莞尔。犹记再后来她和他掉入密道,他说他认她做妹妹,她隐隐的不开心,直到今日,她知晓了他的身份,她终于明白为何他会出此“良策”,他是不想自己被牵连进他的黑暗世界,其实他和自己情投意合,爱着,却不能说。她回想着跟他发生过的一切,不知不觉,原来自己和他在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此时这样的回忆就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停的冲荡着她的心神。这些日子以来,不论何时何处,一想到他,这些记忆总会在她的心神稍有空的时候跳出来,想起他的智慧,想起他的真诚,想起他的顽皮,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他的一切都像是融入了自己骨血里一样,如此地清晰深刻,现在想起依然心醉,那些无尽的回想与记忆,思之不胜温暖,心里热乎乎的。

任青阳这般陶醉了好一阵子,难以自已地杂乱地回想着跟凌云冲的每一事每一时,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闪现那日自己无意间拉垮他的衣服,看见他左肩上刺着的那朵银红色祥云图案的花绣,继而猛然想到那片荷叶书签,想到那书签上同样的云彩图案和薛如忆的诗字,想到姐姐跟她讲述的关于凌云冲他爹的一段尘封往事,是凌云冲不为人知的身世之谜,她突然感到心情压抑,当她越接近所谓的真相,自己就越感到莫名的惶恐和难熬的焦虑。任青阳在挣扎,要不要问个清楚?知道个明白?她想,也许凌云冲自己也未必知道他的身世,他刚生下不久就被寄养给别人,他知道的只是他浙江的父母,既然这样问他还有用吗?就算他真的知道,问得真相又如何?结果无非有二,一是凌云冲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亲口跟她说,他浙江的父母才真正是他的亲生父母,高寀在撒谎,这当然是任青阳希望得到的真相。二是如姐姐讲述的那样,凌云冲是高寀的儿子,他可能知道自己是高寀的儿子,也可能还不知道,但是不管他知不知道,这却是任青阳最怕知道最不愿知道的真相。此刻,凌云冲就在自己面前,到底要不要问呢?一旦问到自己最怕知道最不愿知道的真相,就意味着自己要和他疏离,再也不能和他亲近下去,今后可能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一想到要和凌云冲分开,任青阳一千个一万个痛苦难受惶恐不安,她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好怕和他分开,好怕不能和他在一起,想到这里,心底就抑制不住的喊了起来:“不!我不要和云冲分开!绝不!我要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此时她才深深的明白,原来自己是多么的需要他、多么的舍不得他,好想就这么和他在一起,不用去想那所谓的真相,不用去证实那所谓的真相,好想那个残酷而纠结的真相从来不存在过,好想就这么永远和他在一起。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忽而又想到凌云冲曾经问她:“你不怕我骗你?要是有一天我骗了你呢?”她想,他会不会有可能是知道自己身世的,所以他才这么问自己的?他的身份那么复杂,既是孙承宗的人又是魏忠贤的人,如果他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他是高寀的儿子,他是被高寀派到魏忠贤身边卧底的,他的身份本身就很复杂,假若真是这样也是不无可能的。如此一想,她更觉得她不要问他了,以免真的知道自己最怕知道最不愿知道的真相,那么以后真是相见无益了。自己到底要怎么做?问,要么无限欢喜,要么彻底悲剧,有一半可能甚至极可能要失去他、从此和他分离,一想到有可能不能和他再在一起,她就痛,她发现她承受不起和他分离,哪怕只是有一点可能。不问,至少现下还可以还能够和他在一起,她想,即使真正的真相真的是那么残酷而纠结的话,至少现下和他多在一起一天就多一天的快乐,只觉相聚一刻似云雾,想到这儿,她的心中登时涌入一股痛楚,晶莹的泪不自已地夺眶而出。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刚才见她一双眼眸目不转睛木呆呆的注视着自己,心想她在沉思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什么神色时而喜时而忧,她怎么是这般多变的神情,看样子应该不全是因为她姐姐,一定还有别的什么缘故,难道和她报仇的事有关?他在思索猜想着,但他怎么也不会猜到她想的是那纠结而残酷的事情。这时见她神色忽然落寞沉寂,见她那一双直直看着自己的眼睛突然泪流不止,再也顾不得细思,心疼之情盖过了其他所有思维,心痛之感无以复加,他连忙放下碗筷,正欲伸手去捧起她的脸,试图安抚她,谁知,她比他动作更快,一只手抓起桌上他刚才拿开的那只酒壶,忽地站起身,猛地仰头灌下去,这一倒之猛,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大半壶,竟是一饮而尽。凌云冲完全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一见状不禁心中一惊,同时倏地站起,一步跨到她身边,迅捷地从她手中夺过她正在灌的酒壶,感觉那酒壶已然空空,焦急地大声道:“不要再喝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啊?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为什么不说出来?”说着把酒壶往桌上一放。

凌云冲见任青阳如此醉法,实是心疼不已,眸子里满是关切之情,一刻也不眨眼的紧紧注视着她,怕她又做个什么出奇的事来,只见混乱的她埋下了头,似乎醉倒了,晃晃荡荡地站立不稳,身子摇摇欲坠,他赶忙一把将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胸口。他低下头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每次眨眼,每次呼吸,都要看到骨子里去,柔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很乱,到底是为什么缘故?”这一连串的动作和情意绵绵的话语,都温柔得仿佛浓到化不开了。任青阳这下喝晕了醉倒了,只感觉被他紧紧的搂着,她闭着双眼,黑黢黢的错觉让她脑海里忽而想到自己和他一起掉入密道里那一刻,他也是如此搂着自己护着自己,又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荡漾着她的心灵。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那一次她被他抱得如此紧,靠得如此近,这一次他把自己仍抱得如此紧,靠得如此近。那一次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自己耳边、颈间回荡,这一次她同样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自己耳边、颈间回荡。那一次她的脸上**辣的,心中烦乱已极,这一次她的脸上温绵绵的,心中平静安然稳稳当当。那一次她不由得想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这一次她不自禁想就这样被他抱着沉睡,但愿天长地久永恒如此。

任青阳睁开两眼,茫茫然仰起头,由于酒精的作用,她眼神有些痴迷的望着凌云冲,泪眼模糊中,只见他凝视着自己,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关心之状溢于言表,不禁胸口一热,哽咽着说道:“做人太清醒就会很痛苦。你不要管我,你让我喝啊,喝醉了就没事了。”凌云冲知道任青阳此时非常伤心难过,是以想把自己灌醉忘忧忘愁。那日在月泉镇,他见到在树林里喝酒的林清风,他说,喝醉酒的人,一种是很开心,一种是不开心。林清风大赞他也是个会喝酒的人。凌云冲常喝酒,自己深有体会,都喝出经验和哲理来了,所以此时他笃定任青阳定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解不开的烦恼才会这样狂喝猛灌,只见她眼中含泪,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不舍,却又是如此的无可奈何,不禁迷惑不解,跟着心头莫名其妙的又是一痛,温柔的道:“喝醉了真的就没事了吗?那醉醒之后呢?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如果是你的痛苦,我愿意为你承担。”任青阳听得他的口气颇为诚挚坚定,见他一脸心疼地望着自己,那深情关切之意溢满了他的眉梢嘴角,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热流,眼光中闪出喜悦的光芒。她早知道他对自己极好,却想不到他对自己的好是如此深入骨髓,蓦地里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像之外,心中陡然明白:他岂止是要认自己做妹妹,他根本是爱自己的。

任青阳眼中噙着泪,轻轻摇头,茫然的道:“没有办法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句话一说完,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凌云冲闻言心中又是一痛,目光落在她被泪滴浸湿的长长的双睫上,看到她茫然的眼神,见她眼里兀自闪动着晶莹泪光,柔声说道:“不管什么事都有办法的,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解决呢?”听着他这样说,任青阳脑子里蓦地回想起他曾说过同样自信、意思相似的话:“我这个人一向是敢想敢做无所不能。”记忆的思绪一下又曼延开来:她和凌云冲初见,直觉他深不可测,内心深处竟似乎有一丝惧意,而后听他说自己是个江湖浪子,是个放荡妄为之人,她便一直怀疑他的品行和身份,甚至就当他是个浮滑男子。其后渐渐得知他的机智聪慧洒脱风趣,得知他其实是善良的坦荡真诚的,然后得知他浪子表面之下君子的心性,渐渐的,算是真正的了解了这个人,直至得知他对自己颇有情意,在她最失落迷惘茫然无助的时候,他伸出了温柔的手,知他挚情,她也将真情付,两个人的心湖都泛起了涟漪,她对他情意虽深,却无太强亲近之念。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那时,他说认她做妹妹,她感到隐隐的不开心,但仍然欣喜地就此保持着那样的感情。她想跟他倾诉自己的心情,甚至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她没有太多太远的去想将来会和他怎么样能和他怎么样,她把他藏在心底,他住在她的梦里,遇到他,她的寂寞和脆弱,便都有了寄存和倾诉的地方,她觉得找到了依靠和支柱,她已很满足很欣慰。也许是际遇,所以相似相惜,所以互相间能看懂看透对方的心,所以互相间日渐萌生了爱意,两颗同样孤独的心走到了一起,两只相似的灵魂融在了一起。

而今,她得悉他身处龙潭虎穴,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更是深深的明白到为什么他当初会跟她说认她做妹妹,猛然体会到他的苦心和责任心,他无法一往情深地直白的对她表白,是以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表明心迹,她恍然明白了他的真心真意和隐忍的爱,顿时对他的喜爱之情眷恋之意无限倍增,非但有亲近之念,更有舍不得和他分开、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之念。她曾问福叔凌云冲到底是什么人,福叔回答说:“你不必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只要记得他是你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知心人。”她尊福叔为义父,福叔说的话她都深信不疑,潜意识里,从那时开始,孤独的她已不知不觉当凌云冲是亲人是家人,是这世间上唯一值得信任和可以依靠的人。这时她的耳边又回荡起凌云冲对她说的那句话:“不管我是什么人也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仿佛像此刻又在她耳边说道一样。他在江湖飘在东厂混,他背负多重身份行走各路,却潇洒自如游刃有余,他的聪明无人能比,他的智谋无人能敌,即使他待在那样黑暗混乱之处,他那优雅的纯真和赤子之心却从未改变。

凌云冲见她一双妙目痴痴地凝望着自己,眼眸中似有泪光在闪动,眼色中情愫涌动柔情无限。她温婉的目光看得他的心都要化了,两眼相望情专注,如此这般的静静凝目而视,静如止水。凌云冲紧张的等待着她把烦恼的心事说出来,可她却一直不开口说话,就那样看着自己,看了良久,始终眼神不离。两人四目交投,半晌无语。这种平静的对视,胜过千言万语,更远比卿卿我我更具有杀伤力。在这无声的间隙,他才蓦然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她双臂环上了自己的腰际,两手手心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心,环得如此之紧,抓的如此之紧,就好象生怕自己跑掉一样,当他此时这么感觉到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悸荡摇曳。过得一会儿,见任青阳的眼皮似乎越来越沉重,慢慢的眯起了眼睛,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口气甚是自信,也很是信任。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此话一出,凌云冲心中不由一动,霎时间想到自己曾经就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说不管自己是什么人也好,都不会让她失望的。没想到她一直记得,没想到自己说的每句话,她都了然于心。凌云冲想此时她定是在回思着她和自己的事,不禁心中蓦地一热,听得她的语气充满了对自己的信任,更是不禁心下一阵感动。但见她的嘴角边带着一丝弯弯的弧度,笑得这样甜甜的,显然是在回思当日的情景心中欢乐。凌云冲看出任青阳在回思,瞬间引发了他的回思,那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个自己曾对她说过的话,让他想起她和自己掉入密道的情景,和在密道里两人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串串一幕幕不住的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当凌云冲的眼光无意间瞄到任青阳身上时,见她此时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正是当日在五福客栈她让自己帮她洗的那件。他想起那日她受了风寒自个儿煎着药,他上门去想帮忙,嘘寒问暖问长问短,却被她请出屋去,让自己去帮她洗衣服。凌云冲的思绪只觉此时此刻又回到了那些当日的种种情景,心中满是缠绵之意,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甜笑。

这时半醉半醒的任青阳缓缓将头贴到他的颈窝里,他闻到她发丝间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当她的脸颊和头发触碰到他颈项的肌肤时,他不禁心中一荡,不自觉地侧头去看着她,只见她双眼半睁半闭,一张娇羞带怯的脸庞令他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上。她在醉梦依稀中放肆对他的感情,可还是掩不住天生的腼腆。凌云冲感到了她的温柔亲切,见她朱唇轻启,呢呢喃喃的说道:“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永生永世和你在一起。如果上天把你赐给我,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我好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离开你,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跟你分开。如果我离开了你,我是孤零零的,你会不会也是孤零零了?我想我们两个人天天在一起,直到很久很久。”

适才凌云冲已是心神不定,此刻听到她直言吐露心声,不由得心神激荡,一颗心怦怦乱跳,只觉说不出的喜悦,但听她话中说什么她要离开自己她好为难,不禁觉得莫名其妙,忽的想到,怪不得适才她看着自己是眼神是如此的不舍,却又是如此的无可奈何,可这到底是为什么缘故呢?接着他又想到她说的那句“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顿时明白到她终于知晓了自己当初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不自禁的欢喜又不免担忧,心绪蓦得变得复杂起来,千头万绪,纷繁芜杂:魏忠贤还没倒台,高寀还没扳下来,他不知道也难以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他身中‘血之亲’的剧毒,他没有把握自己以后是不是能够安然无恙,是不是会失忆,太多未知和不可知,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怕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她,她会怎么样?不觉隐隐担忧,不敢想,无法想,不忍想,想到这里,只觉心下一片茫然。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木然出神间,听得任青阳又喃喃的说道:“客栈塌了,我回去看过,是你炸了密道,我真的好担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我又再见到你了,我心里真的好欢喜。”话声低低的,说着不自觉地将头往他的颈窝里钻了钻,贴得更紧。凌云冲不禁心头狂跳一下,显得束手无策应对无方,一动也不动地任由她钻了紧紧地贴着,只感到她温软柔滑的肌肤有些发烫。是不是又受了风寒?他这么想着,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以手背试她额头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发烧的迹象,心想她是因羞怯激动而脸上发烫。于是他将手又放回原位,依然紧紧抱住她的身子。

听她竟然说起炸密道的事,凌云冲蓦的一怔,随即想到方正安曾跟自己说过,密道爆炸的时候,任青阳要追回去,被他拦住了。她有问方正安关于自己的身份,但是方正安和朱由检都没有说。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她后来还回去看过,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死了。他忽然感到她的情意深重,远出于他料想之外。这时又听得她在自己耳边轻柔的问道:“嗯,你的伤痊愈了吗?好没有啊?”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的缓缓移动着两手抚摸着凌云冲的背上,像是在找寻他受伤的部位,想查看好没好一样。凌云冲感到她摩挲着自己的背,不由得心神荡漾,气血又一次上升。他想她是真的喝醉了,之前她无意间看到自己背上可怕的烧伤,被吓成那个样子,她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至今印刻在他的脑子里,想来她也一定忘不掉,现在她问自己炸伤的伤好了没有,却摸着自己的背上,迷离间将两样伤交叠而记混为一样,是以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背。

她醉梦中还念念不忘地关切问询,让他强烈地感受到她的爱,对于孤独的自己是一种力量,一种关怀。他太需要有人爱,太需要一个温柔的港湾了,听得她如此问,顿觉胸口一热,不禁热泪盈眶,眼中一汪晶莹之意,却并不滴落,心中不自禁想:“她待我这等情意,我如何报答得来?”柔声说道:“放心吧,没事了,我好了。”任青阳喃喃的道:“我知道你很本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可以再见到你的,对吗?”语气中透着钦佩和欣喜。凌云冲想自己无论何时何地情势如何险恶之极,却并从未有丝毫气沮畏惧,为免她担心,他将嘴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我一个人闯龙潭虎穴,生死危难都不怕。如今我答应要照料你,保护你,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这条命,虽然我死无所惧,但我生,一定是为你而生。”

任青阳此时在醒睡之间的临界状态,醉梦中隐隐约约听见他说的话,心中感到从未如此满足过,感到亲人的温暖家人的温情,就像是一片飘无定所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它停靠的岸点,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她的脸上浮起点点笑靥,喃喃的说道:“带我回江南,带我回我们的家,最好你立刻带我走,我跟你一起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永远在一起,我陪着你,永远都不分开,你说好不好?”

凌云冲听她说到“家”这个字,情不自禁有想哭的冲动,不禁伸出右手去轻轻抚着她头上的柔发,心中一片平静温暖,霎时之间,不由得心驰神飞,想起在杏花烟雨中漫步,想起在湖上泛舟采莲藕,想起小桥流水青砖瓦,想起陌上飞花观落红,想起很多很多,再也不理江湖恩怨朝廷诡谲,再也不用与虎谋皮与狼共舞,从此无忧无虑,何等逍遥自在?这些年,他孑然一身无定处,孤独的在世间行走,寂寞的醉卧龙潭虎穴,无畏的在风口浪尖闯荡,人前总是谈笑自若,人后也曾独自哀伤,傲笑于风尘险路之上,明伤暗痛不求有人懂,身苦透,心苦透,笑问有谁肝胆相照应?怎奈终是寂寥浪荡孤梦魂。红尘飘摇何所恋,幽情万缕亦无言,唯有寄情于清弦,独酌杯酒对长天。他厌倦了各路政治派系间的血雨腥风勾心斗角,厌倦了在东厂里草菅人命的斗争生活,那些压迫和束缚无时无刻不在捆绑着他天生喜欢自在崇尚自由的心灵,尽管他看起来活得潇洒,但他被压抑得也可想而知,他太需要有人理解有人爱,他总在寻觅属于自己的那个知音知心知己。他不屑权势名利,也没兴趣称霸朝堂,这些东西似真其实云烟幻。如果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活一次,能够从容娴雅恬淡闲适的度过此生,活出自己真正向往的境界,那是多么令人憧憬的幸事啊。他尝尽人情冷暖世情风霜,其实在他内心深处藏有一丝闲云野鹤的期盼,她听到了他的心声,看懂了他的心,一颗隐遁的心。忽忽枕前蝴蝶梦,悠悠觉后利名尘。人生就如蝴蝶梦,富贵名利作尘埃。人生似幻,光箭若飞,笑看红尘万事迁,一场浮生,名利也许一息间消逝,权势也不过如过眼云烟,那些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唯有留在身边的人才是真实的,唯有相拥在一起的感觉才是真实的,这种实在,就是相亲相爱、相伴为依。

凌云冲看着偎依在自己肩头的至爱知己,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呢喃轻语,心底涌起的柔情实是泛滥不已,只盼能和她天长地久永生相守。想到自己和她永远在一起,瞬间感到一种不曾有过的满足、无可言喻的喜悦、喜从天降的兴奋、心满意足的幸福。他望住她脸,声音轻柔的应道:“好,我一定带你回去,带你回家,一定。”郑重一诺,口吻是如此全心全意。任青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即使分开,即使是在千山之外、远隔天涯,无论何时何地,我只要想到你,我就不是在思念里独自徘徊的一个人,你就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归依。”语声柔和之至,似乎醉倒得要快睡着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几不可闻。听她如此说,凌云冲蓦地回想起之前她说的那句话:“梦也好,醒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总之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那就够了。”过了片刻,听得她梦呓般的低柔叫道:“云冲,云冲。”这两声唤叫情致缠绵,当真是蕴涵着刻骨爱恋之意,凌云冲不由得身子一震,心中波澜起伏,强烈的感到她心灵中蕴藏着的深情,竟是如此惊心动魄,他的心剧烈地跳跃着,甚至全身荡漾在颤震之中。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时他感到她抓着自己背心的两手松了开来,顺着他的脊背渐渐滑了下来,只见她双目合闭已然睡着,脸上兀自有心满意足、喜不自胜之情,显是心中大乐。凌云冲万般柔情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脸庞,看着她温软软软绵绵地躺在自己怀中,他不自禁伸出一只手去握住她手,她适才所说的那一番话,一句句在他心中流过,想到回肠荡气之处,当真难以自已,心中不由得一阵阵激荡,一时不由得痴了。“不,我不要你不得好死,如果你背叛我,我就不得好死。”蓦然间,他的脑子里蹦出之前她说的这句话,登时心头一痛,再次心生莫大爱怜,对她的怜惜之情珍爱之意无以复加。记忆的思绪不自禁地弥漫开来:当初在宁夏边关,他迫于任务,接近她,却不能亲近她,爱她,却无法告诉她,他为掩饰身份而伪装成不端之人,原本动人的情话不是难以出口便是言不由衷,只得以玩笑嘻哈油滑调侃的方式表达,爱着却不能靠近,其实他的内心很痛苦,很受煎熬。

其后,当他发现她对自己也有情时,他喜出望外,发自肺腑的舍不得她,因为他一直在寻觅属于自己的那个知音知心知己终于出现了,上天赐给他了。但是他想她对他那样已经够了,足够了,他没奢望还能怎么样下去,他觉得即使只是和她那一对视的温柔,也是最深的慰藉、最美的幸福。人生得一知己,这辈子还有何憾?然后,他说认她做妹妹,也实属无奈之策,不能直白只能隐忍。清澈的眼神,玲珑的内心,淡然安静的那个她,是他心目中最美丽的花朵。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这些日子以来,每次念及任青阳,他总是如此那般缠绵温柔的心意,每当任青阳的倩影在他脑海中出现之时,他的心中就感到喜悦不胜之情、温馨无限之意。如今听到任青阳醉酒直言吐露心声,他便暗暗下了决心,心中默默的道:“如梦不醒,唯爱唯一。也许将来未必是那么渺茫,只是充满了太多未知和不可知,虽不奢求一定能和她永生相守,但就算这是个梦,我也要把它做得长一点,心里知足我拥有,即使前方变幻无定,我亦全力去寻求。她刚才说要离开我,不知是为什么缘故?”转念一想:“不管什么缘故也罢,这样也好,让她多一点选择,如果将来真的是那么渺茫呢?她现在就疏离我,将来也就少一些痛苦少受一些伤。不求一定能和她在一起,只盼她能平安快乐。能和她走在一起,能跟她结伴同行这小小的一段路,已经够让我回味跟怀念的了,我要好好的,把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刻都记在我的脑海里。若真是有缘无份,我只能把她放在心底,让她住在我的梦里。”

当下决定不再去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她伤心的样子和说话的内容,关键是在纠结不能和他在一起要和他分开,他觉得这倒不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或许她现在真的离开自己也未尝不好,他想只要她能平安、能幸福就好,看到她开心快乐,他就心满意足。思及此,柔情一起,凌云冲低下头来,深情地凝注着任青阳,只见她呼吸均匀,平静安详地睡着,像一个困倦了的孩子躺在自己怀中。看着他深爱的那张脸,他终于忍不住吻在她的唇上。暖暖的鼻息,荡荡漾漾的在他心尖上化开,化成水一样的温柔。今夜,月色朦胧而旖旎,美得让人沉醉,仿佛整个夜空中都弥漫着幸福温馨之感,沁人心扉。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抱着任青阳,良久都舍不得将她放开,只就这么抱抱她,他感觉也是满足的,她清瘦的身子一身的骨头,格的他的胳膊生疼,既而想起在五福客栈那晚,他点倒她抱她上床休息,那是他第一次抱她,那时候他就感觉她瘦骨嶙峋,这时再次感到如此感觉,他的心里不禁深深的一痛,心道:“青阳,以后我一定要让你不要老想这么多事情,要多吃点东西,多长点肉,这样我抱着你的时候才不会心疼。”

又过得好一会儿,凌云冲才把任青阳抱起来,小心的放坐在椅子上,让她靠着。他连喊两声王顺,王顺听到走了进来,看了看一眼椅子上的任青阳,向凌云冲问道:“小凌哥儿,什么事?”凌云冲道:“去找辆马车,把这位姑娘送回方府。”王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啊?”的一声。刚才他就躲在暗处,看见凌任两个人很亲昵的在一起,虽然没有听得清楚他们说的话,但是他什么都看见了。凌云冲又重复道:“送她回方府。”王顺瞧了瞧对方的脸色,迟疑着“哦”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出去了。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看着任青阳,心头翻起了舍不得的滋味。他知道她这些天都待在白马寺后山的木屋独居,这时天色已是很晚,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再回去,难道带她和自己回东厂?显然不可能。他不能把她带走,所以只得把她送到方正安那里去,可是他的心里还是十分不舍。小半晌后,王顺走了进来,说道:“小凌哥儿,马车准备好了。”凌云冲点点头,让王顺扶着任青阳走到茶居外,上了马车,为防止东厂有人在茶居外面跟踪监视,所以凌云冲没有跟任青阳一同出得茶居,而是叫王顺扶着任青阳出去。他站在窗边,目送着任青阳的身影离去,看着马车启动,听到马蹄声响,他目送她离开他的视野,陡然间一种莫名的空荡荡的感觉袭来,心中惆怅无限。送走了任青阳,就像送走了他心底的一片彩云,即使是送到他自认为他最好的那个老朋友那里,他的心中却仍然很不是滋味,一股失落孤独之感顿时萦绕心头,只觉寂寂然,心神恍惚,心头空荡荡的,神色也随之一黯。他两手撑着窗棂,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天际出神,脑子里不自觉的回放着刚才的一幕一幕,回想着刚才在这个房间里和她发生的一切一切,只觉恍然如梦,似真若幻,脸上神情时而喜悦时而忧伤,不知不觉悄然站立良久,茫然地也不知站了多久。17K阅读唯一完整版

凌云冲迷迷蒙蒙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东厂居所的,小院里一片清幽,夜凉似水,深邃的天空中挂着半弯新月,眼见月至中天,夜色已深,冷月照影,微风拂衣,他心思如潮,心绪不宁,木然悄立良久,一脸一身的孤寂落寞,仿佛失魂落魄一般,魂不守舍地举着一坛酒,随心所欲地往口中狂灌,不知不觉喝光了三大坛。

他从来没醉过,也许今天是个例外,此时他已有些醉意,“嗤”的一声轻响,他随手从摆在一旁的三弦中抽出长剑,醉醺醺的舞动起来。没有招式,没有套路,他只是随意挥洒,排遣心头烦闷纠结的情绪,他也没有使上内力,只是运行纯粹的剑招。他随手使出一剑,在空中转了个弧形,接着一剑连着一剑,轻轻巧巧连绵不绝,他别出心裁随手配合,潇洒轻灵任意所至,时而掠过头顶,时而划过胸前,时而削向背后,一勾一挑,一撩一刺,行云流水,飒然如风。凌云冲肆意舞了一阵,忽觉手上筋脉一僵,继而觉得胸腹间气血不畅,跟着心头一痛,体内真气翻涌,顿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不自知地倒在了石桌边,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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