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必担心,会有办法的。”
掌柜的额头渗出冷汗,三皇子从来没有给他下过命令是否能够向温青鹊坦白,不过温青鹊看上去也不像那种会追究的人,她点了点头,想着若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下次碰见李伯伯时再给他带一根就行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却被心思缜密今日又刚刚“得罪”温青鹊的掌柜想成了一场灾难。
戏已开场,想来是无法跟江云岚打招呼了,她原本想进去看出戏的,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听许蓝桉唱戏了,也不知道这里的牡丹亭唱到哪出了,她回头看着心事重重的温青淮,想着他今天应该也挺累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哥,我们走吧。”温青鹊扯了扯温青淮的袖子,朝着门口走去。掌柜的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
“不跟江姑娘问好吗?”温青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已经开戏了,许是见不到了,咱们先回家吧。”温青鹊觉着自己哥哥是没那个兴趣听完一整出戏的,只为跟江云岚打声招呼。
“别啊,我还从看过江姑娘的戏,平日里与公子们交谈时,他们总说江姑娘的戏多么好,今儿总可以开开眼界了。”温青淮拨下温青鹊的手,转身二楼走去。掌柜虽然意外,但十分机灵,马上转换了神情,走在温青淮前面,指引着他往二楼的雅座走去。
温青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我的哥哥了?
今晚,上演的是冥判,讲的是杜丽娘忧思过虑病死之后,阎王爷发现她在人间的确有一姻缘未了,故而将她送回,去寻回她那痴心人,也就是柳梦梅。
温青鹊联想起今日的审判,觉得是真巧。
江云岚上台来便只有一句唱词,冥判中最绝的一段是魂步,此时的杜丽娘已经不是人,而是鬼,所以江云岚的脚必须得藏在裙头下,不能露出一丝一毫来。
她带着头纱,以物喻人,表现她现在处于虚无缥缈的状态。随着鼓点的加快,她的而步伐愈发碎了起来,到后来,她真的宛如漂浮在台上,随风摇曳,台下的观众纷纷叫好,往台上掷去打赏。
温青淮觉得有趣,褪去自己手上的扳指也往台上掷去。翠绿的玉扳指在红色的台子上骨碌地转了两下,便稳稳的立在哪儿,江云岚的步伐愈发快,那玉扳指便如此不长眼地滚到了她的脚下,那扳指打磨的光滑,江云岚一脚踩上去,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她稍微愣了一下,立马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腰部使力,硬生生将自己立了起来,找回了平衡。
台下的徒弟们不经为她捏了把汗,但观众叫好声如浪潮一般涌来,刚才那一下,当真是绝妙。宛如一阵强风刮过,使杜丽娘的魂魄在风中若隐若现,这一招大伙从未见过,这些戏本唱了上千回,懂得人听得是不同的调儿,但大部分人还是门外汉,看到如此犹如杂技的表现,在他们心里便是一绝。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温青淮显得格外低落,他感到愧疚,他看得真切,江云岚是因为踩到自己扔的玉扳指才险些滑到的,差点毁了她的演出。
无论怎样,他一定要跟江云岚道个歉。
戏落幕,温青淮拉着温青鹊一起到后台,哪儿已经围了不少公子,有点拿着上好的玉器,有的捧着上好的点心,更有一位公子直接拿银票卷成了花篮,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妆房,江云岚现在正在里面更衣,这些公子哥有些是京城里出名的纨绔,有些是刚刚考取功名的学生,那个拿着银票花篮的,是江南有名的盐商,孙怀山,他家财万贯,捐了个户部令使,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孙怀山不屑的看着双手空空的温氏兄妹。
“怎么,兄弟也是来追求江姑娘的?”
一些孙怀山的小跟班们露出不怀好意的讥笑。
温青淮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来找江姑娘说些事的。”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温青淮,发出刺耳的嘲笑。
“我们都是来找江姑娘说事的啊。”
温青鹊看到这情况,觉得见到的江云岚有点悬,她拉着温青淮的手,小声地说:“要不,明天再来?”
温青淮的脸莫名其妙的红了,他点了点头。
“江姑娘出来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江云岚从妆房里出来,她只拆了头面,妆还未卸。公子们一下子将两人抛在脑后,捧着自己的礼物上前乞求得到江云岚的青睐。
江云岚一如往常的让自己的跟包收下所有的礼物,这是规矩,她没法惹得自己的戏迷不开心,况且这些人出手大方,有时候一日的打赏便可以养活她云湘楼上下三百余人一月,她透过狭小的缝隙,看到了温氏兄妹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
江云岚叫住了原本打算趁着公子们不注意,打算悄悄离开的两人,那些戏迷回头,眼神里带着些诧异以及艳羡。
“什么情况,我每个月在云湘楼消费千两,连她的手都没碰到一下,哪两个啥都没准备的凭什么?”
人群中眼尖的已经认出那是温家的两位公子,他悄悄附在孙怀山耳边。
“孙大人刚来京城一月,自然不认得他们,那两位一位是太子身边的伴读,一位是三皇子身边的伴读,两位都是温将军的儿子,想来江姑娘也是看在太子和三皇子的面子上吧。”
孙怀山越想越气,他可是从江南追着江云岚来到京城的,却到底比不过太子的身份。
进了妆房,温青淮扭扭捏捏地,他低着头,双手交叉,不断地绕着大拇指,江云岚见他这幅模样,不经笑出了声。
“怎么了,活脱脱像个受委屈地小媳妇的似的。”
这话让温青鹊的注意力放在温青淮身上,江云岚这话当真是一针见血,真的太像了,她也咯吱咯吱笑出了声,推了一下自己的哥哥。
“你不是有话要跟**姐说吗?快点啊。”
温青淮红着脸,挤牙膏似的憋出来三字:“对不起。”
江云岚是真的没听到他那细如蚊吟的声音:“什么?”
“哎呀!对不起!”
江云岚想了想温青淮什么时候得罪自己了,突然想起了台上的那个玉扳指,她拿出了首饰盒,那是她跟包刚刚收拾好的,在里面翻找一番,找出了那个玉扳指。
“这,是你扔的?”
温青淮抬起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江云岚笑的更大声了:“不用道歉,我还得谢谢你呢,若是你这玉扳指,今儿还出不了这么好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