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相信他们是吗?你只是顺势利用他们,你真正信任的,只有完全掌握在手中的势力不是吗?”
“宴清,你马上就要离开皇都了,虽然是龙入大海、鱼游深渊,自有一番新天地任你大展手脚,但是先帝突然驾崩,你既没有被封为太子,也根本没来得及发展人手,真正在你麾下听你指挥的,又有几人呢?”
“而这些人里,只怕有大半都是先帝留下来的人,难道你不担心他们会反叛,难道你真的会信任他们?”轻柔的如同絮语一般的低声喃喃在宴清耳畔响起,这声音像是带着一把钩子,勾到了宴清心中不为人知的地方,一下子撕下了他的面具和伪装。
“好好想想吧,宴清。我或许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在文鼎侯府势弱需要人帮扶的时候,我绝对是最希望你好的人。还有什么比共同的利益还要紧密和安全的联系呢?背叛你就是背叛我自己的利益,我不会傻到做这样的事情。利益才是最稳固的保障……”站直身体,嫣然舒了口气,偏首对宴清笑了笑,便转身推开书房的门离开。
推开门,跨过门槛,嫣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宴清,微风拂过她腮边的碎发,在灯光下显出温润的轮廓来,她眉目如画笑语嫣然,在暗黄色的暖色灯光下让宴清有一瞬间的惊艳。
回眸一笑百媚生,宴清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却又想着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媚啊……但是她也完全不像是一个未及笄的小丫头呢!宴清心中纠结万分,觉得自己的状态怎么说都有点不对。
掩了掩肩上的披风,嫣然关上身后的门,站在朱色回廊上她抬头看向漆黑天空上的一轮弯月,她静默的站了片刻,心中有万千思绪萦绕纠结。她的目标是帝位,而以她如今的处境,最好的办法就是——
嫣然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关上的朱红大门,垂下头,她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笑容来。
不再多想,嫣然大步离开,在离开宴清书房的范围之后,锦玉和翡翠很快便迎了上来,两人手中都提着八角宫灯,上面画着鲜艳精致的图案,看着倒像是宫里御用的东西。
嫣然微抬眉眼,若有所思的盯了那灯笼两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锦玉和翡翠吩咐道:“天晚了,我也累了,想早点休息吧!”
翡翠性格爽利,此时快嘴快语的就接上了嫣然的话头:“婢子已经为小姐……”
“咳!”锦玉低声咳了一声,悄悄踹了翡翠一脚。
翡翠脸上的笑容一滞,懊恼的情绪一闪而过,她很快改口道:“婢子已经为王妃准备好了洗澡水,我和锦玉伺候王妃您洗漱就寝吧!”
“改口做什么?”笑着睨了锦玉一眼,嫣然知道一定是文鼎侯夫人吩咐了她什么,不然锦玉不会这么行事,竟是要坐定嫣然的安王妃的身份。
虽然对文鼎侯夫人这份心意感动,但是嫣然却并不打算照做。敛下眉眼,嫣然脸上的表情变得疏淡漠然起来,“还是继续称呼我为小姐吧,我听着不太喜欢。”
不是不习惯,而是不喜欢。这样带着依附从属意味的称呼,嫣然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因为有安王的存在,所以才会有安王妃的存在,这是一个依附着其他人而存在的称谓,自身却没有属于自身的地位,嫣然对此非常不喜。
她要的是独立的地位,完全不依附任何人可以靠自己立足的身份。她要的,是那个最高处的位置。一直以来,这个目的从来没有变过。
朝廷已经下发了明旨,让以东海王为首的五位王子前往封地就藩,宴清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他被封为成都王,以成都为藩国中心,辐射周围数十个乡镇,封地几有四川一半那么大。
成都自有“天府之国”的称号,位于大延西南地区最大的平原之上,天府之国的称呼并不是白来的,成都景色秀丽气候宜人,便是在整个大延,都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宴荣以这样的城池作为宴清的封地,虽然是出了大血,但确实是成功的堵住了朝堂中对宴清被扣留都城的流言。
在这之后,朝中那些坚持嫡子继位的老臣们也不再接连上旨驳斥宴荣,反而头一次对他表达了赞扬,一时之间,朝野内外宴荣的名声头一次好了起来,一扫之前的萎靡。
嫣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半卧在碧绿成荫的葡萄藤下摆放着的躺椅上,动作灵巧的剥了颗葡萄,嫣然一口咬下。
葡萄汁水在口中蓦地爆发开来,略带酸涩的甜味便在嘴中爆了开来,一个接一个的吃着酸甜可口的葡萄,一点也不觉得牙齿被酸倒,嫣然不知不觉已经一个人吃掉了一盘子的紫色葡萄。
咽下最后一刻葡萄,嫣然嘻嘻笑着,对来传达这个消息的安王府中的下人道:“跟我说这个干嘛,安王是被封为成都王也好,其他的什么王也好,都和我没关系啊!至少……”她嘟了嘟嘴脸上挤出一个滑稽的鬼脸来,“至少现在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天她和宴清在书房谈过之后,宴清再也没来见她,仿佛是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一般。
这段时间,嫣然作为安王妃在这府邸之中自然是不会受到什么气,但是要说有多愉快却也没有。毕竟她嫁进来的真相是不能在明面上流传的,所以她在安王府的地位也难免有些尴尬,自然也就不能指望安王府的人对她有多么恭敬。
再加上自从皇宫中朝拜以来,宴清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嫣然住的院子,自然让府中的人认为宴清极为不喜嫣然,看人下碟是人类的通病,就算不会真的有人傻到在明面上为难,但是那种细小处无处不在的轻视和鄙夷,却是很容易就被人看出来的。
更何况是嫣然这样的人,她眼睛一扫就知道那些心怀轻视的下人们在想什么,只不过是她懒得理会罢了。
“你也不要指望告诉我这个消息能拿到什么赏钱了,我一个没落世家的继室嫡女,可没那么大方有银子打赏给……”上下扫了眼那穿着仆从衣服面容清秀故意装作沉默寡言却仍是掩不住眉目间跳脱的青年。
嫣然微抬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轻轻扇了扇,她粉唇微勾笑容不屑嘲讽,似笑非笑、若有所指的嗤笑道,“你这样来历不明乱七八糟的下人呢!”
伸出右手,嫣然接过锦玉递到手上的干净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手上沾染上的紫色汁水,浅蓝色绣着小花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将紫色擦去,露出白皙粉嫩的皮肤来。
斜睨了那静默立在原处,看着还算是恭谨的下人,嫣然手一松,帕子便从她手中滑落往地上飘起,被微风吹拂着在空中泛起波澜,轻薄的锦缎所制的帕子落在地上,正好丢在了那沉默立着的下人脚边。
轻轻弹了弹指甲,嫣然懒洋洋的道:“哎呀,我的帕子掉了,你——”她扬了扬下巴指着那气质不凡的人,微笑着用吩咐的口气说,“帮我捡起来。”
那人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嫣然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想来大抵是不会开心就是。
“怎么,我使唤不动你吗?”嫣然睁圆了眼睛,饶有兴致的说着,她看着那人,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根本没有作为一个仆从的自觉?算了,你下去吧。只是你记得和你的主人说说,让他好好的教你做一个合格的下人,穿上这身衣服,就该做出适合的举动来。”
挥手打发那人下去,嫣然低声笑了一下,倒是知道这人突然跑过来的原因,宴清被封成都王,只怕朝野中有不少人都心思浮动了,尤其是宴清的其他兄弟们。
而这个时候,宁嫣然这样一个莫名其妙进入安王府的人自然是会引起旁人的关注和猜疑。
尤其是宴清麾下的那些人,原本就不太接纳嫣然,在这样的敏感时刻,自然是要多加小心。
毕竟,宴清即将要去的成都可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地方啊。
成都人并不是排外,但是四川民风确实比较彪悍,比起南方的细腻温和,显然四川更推崇尚武,他们并不会如同一般老老实实的百姓一样对朝廷盲从,他们只相信只听他们认为正确值得追随的人话,而要他们追随,首先便是要拳头够硬。
这样的情况无疑会使得宴清掌握四川的计划不好实现,至少也不会如同想象一般的顺利。
宴清手下不能说是无能,但是真正用得上人却真的没有几个,尤其是在军事上几乎是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毕竟大延朝安宁已久,不兴战事,文官昌盛。
“我倒是不知道宴清到底是作何打算了,刚才那个人……一身清贵气质挡都挡不住,身上的傲气虽然不明显,但是自有傲骨,只怕是昌国侯府的世子吧!来试探我?是因为宁熏然?哼,看来昌国侯府,还没有完全放弃宁熏然呢!”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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