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许是天气越发严寒,安氏绣坊的生意也跟着越发地好了。不到一月,纯盈利已足足万两银子有余。
不过她越是绣坊生意得利,越是不招旁人待见。甚至坊间还有童谣传出,唤她女儿郎的。
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做生意的兴致,就算是到了古代,她安玖歌也绝不会做靠男人吃饭的深宅愚妇,有钱财在手,她才可挺直腰板说话,才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绣坊的生意好了,内宅的下人们也有福可享。安玖歌用多的布料,命人制了好些件冬衣,纷纷送到各院派发下去。
当然,自己院里的丫鬟小厮们也是少不了的。安玖歌翻看了一遍,拣了三件较好的留下,其余的都分给下面的人了。
她看着芳若和唐儿二人欣喜的眸子,一件一件展给她们二人看,“这件是棉绫凤仙裙,这暗暗的玫红色,过年穿最是喜庆了,还不会太过招眼。”
“还有这个,珍珠羔皮袄子,是用小羊羔的毛皮做的,大寒天穿在身上,可暖和了。还有这些缀在衣襟和袖口上的珍珠,可不是用剩下的边角料,这些都是极好的南海珍珠,这般贵气,可是主子们才能用的。”
安玖歌白皙的小手拂过那青哆罗呢袍子上的羊皮领子,欢喜地将它摊开,似是在欣赏一件极为满意的艺术品。
确实,这些个衣袍,件件都是她亲手画的图纸,让女工们照着做的。
“这件袍子和方才那件袄子理应是一套的,不过分开来穿也是好看,你们自己挑着吧。我先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她仔细端起黄杨木小几上端端正正放着的一身青墨色衣袍,看这上面金丝线绣织的蟒纹和祥云,应当是给王爷的没错了,芳若和唐儿不禁相视,会心一笑。
安玖歌饶有兴致地走到夜连城的书房门口,却被灵枭的剑柄挡了回去,“王妃慢着,还容卑职进去通报。”
就在自己府里,她又不会暗杀臭夜连城,这么防着自己做什么。她偏生就是不等他进去通报出来,趁他不注意,抬脚步入殿内。
刚一进门,就听见了夜连城的厉声呵斥,“本王说过不用防着王妃,你是拎不清么,快请王妃进来。”
“王爷的意思是以后王妃进出书房都不用通报?”
夜连城有些不耐烦,冷声应了句“是。”没想到他抬眸的瞬间,望见了躲在素色帷帐后面的安玖歌。
他脸色半青半黄,“谁让你一声不吭就进来的?”
安玖歌撇着嘴不说话,神经病吧你,方才还说王妃进出不用通报的。她不自垂首小声抱怨:“你一天不怼我你会死啊……”
夜连城好像也意识到了方才与灵枭说的话,尽数被她听了去,尴尬地唤灵枭退下后,方沉沉开口道:“过来吧,找本王何事?”
“送衣服。”她亦是不客气地将衣服放在他面前的案几上。
他走到她面前,微微谑笑,启言道:“这是特意为本王做的吗?”
她拎起衣服,砸在他胸前,“想得倒美。快换上试试,可还合适?”她说完便背过身去,留他独自更衣。
没想到这夜连城还上脸了,他一把曳过她的身子,把她拽了回来,随即又自然地张开双臂,轻轻一挑眉,凝视着她。
“你干嘛?”
“替本王更衣啊。”
夜连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安玖歌却不想理他。她绕过他,一撩帷幔,直直往门口走去,“不合适王爷您便自己改吧。”
她是冷着一张脸出来的,可是到了回廊尽头,嘴上却蓄起了深深的笑意。
自由进出书房,她还是第一人。
一直走到自己的暖阁,都忘了收敛神色。
只见芳若脸上堆满盈盈笑意,话语中带着揶揄和打趣儿,“是不是王妃做的袍子王爷很喜欢?王爷怎么说?今晚是不是还来王妃这儿歇息?”
安玖歌倏地板下脸来正色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奴婢别在这里问东问西的。”
唐儿抱起那些衣衫,拉了拉芳若的衣袖,“芳若姐姐走吧。”
安玖歌倒也不是刻意要责备芳若的,话才出口,她已后悔至极,毕竟这么久来,她还是从未用一个奴婢的身份来数落她的。
上次罚跪之后,她发现芳若好了许多,可不知何时起,这乱说话的老毛病又犯了。
待她二人走到门口时,安玖歌将她唤住,“芳若,在我这,我能容你七分。可是到了别人那里,别说是三分,可能就是一分也容不得你胡言。”
芳若颤颤地低下头,此刻倒是一副乖顺模样,恭谨道:“奴婢记下了。”
安玖歌点了点头,和颜道:“好了,快年下了,给你们的衣裳都挑着穿上吧,王府一片冷寂寂的,你们穿上看着也好喜庆些。”
芳若应当是没往心里去,和唐儿一道欢欢喜喜地退下了。
只是过了两日清晨,安玖歌见前来侍奉更衣的芳若穿得格外精神。她将玫红色的棉绫凤仙裙穿在了里头,裙子外面套了那件青哆罗呢袍子,再裹上珍珠羔皮袄子,行动之间,裙裾翩翩,还带着隐隐的香气。
安玖歌记得,这是前些日子赏她的苏合香,这香本来她自己也舍不得用呢,不过当时芳若说它好闻,她便赐予了她。
如此通身的贵气,竟是不亚于位份低的主子了,皇子侍妾的打扮也不过如此了。
待其拿了换洗衣裳出去的功夫,安玖歌小声问唐儿:“怎么三件衣裳,全穿在她身上了?”
唐儿不敢露出委屈的神色,只是笑道:“我见芳若姐姐选了半天,都喜欢,就全数给了她。”
安玖歌有些恼,蹙眉道:“都给了她?你倒好,自己穿这么寒碜,她倒如此贵胄之气。”
唐儿忙连连解释道:“王妃先前赐给奴婢的那条桃色软绸裙子还没穿呢,奴婢是有新衣的。”
安玖歌微微叹息,“那件哪是能抵这严寒的衣裳,那是给你秋日里头穿的。”
唐儿的嘴唇微微翕动,似是还要解释什么,安玖歌拉过她的手,小声安慰:“好了,你也不必替她周旋,你和芳若虽说都是大丫头,可是她的性子争强好胜,明里暗里定是给了你不少委屈,就冲着你从未向我抱怨过,我也要多疼你几分。”
她轻轻拍着唐儿的手背,“一会儿你去把我樟木箱子里带着白色风毛的水蓝色绸缎袄子拿去穿吧,天气严寒,我可舍不得让你冻坏了身子。”
唐儿眼眶微红,跪倒在安玖歌面前,低声道:“王妃,奴婢命贱,不值得您这样对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