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枭来到殿中,下跪行请安礼。
夜连城唤其平身后,正色问道:“交代你二人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灵枭双手奉上了一只青色的小瓷瓶,“回王爷,卑职和芳若姑娘在柳夫人的屋里发现了这个。”
他拔开瓶塞,轻嗅两下,蹙眉细想着。继而眼神陡转冰寒,凛冽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是红川粉,他懂一些药理,自是认得出它的。又回想起那日大夫同他说的雪莲露里被放了红川粉……
他一声令下:“来人!”
安玖歌低低地唤了一声“王爷……”眸光里尽是怯色,她不知道此刻他又想做什么。
他回眸而视,不悲不喜,言辞却是无不坚定,“你放心,本王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个公道给不给,她到底也不是很在乎,事情已然如此了,就算能揪得幕后黑手,也于事无补。何必又要生出这等不必要的事端。
她小心地拉着他金丝包边的阔袖,又轻声道了声“王爷……”
夜连城仿佛没听见似的,挪开她的手,直直往外走去。灵枭冲她使了个眼色,劝她莫要多言。后亦跟在夜连城身后出去了。
此时芳若早就带了一众人守在柳含蕊屋外,不由她踏出半步。
见王爷赶来,纷纷退到两侧,为其让开了一条道。
宝剑出鞘,斩落她一缕凌乱的发丝。
“说,你为何要害王妃!”他的厉声呵斥听得柳含蕊耳旁嗡嗡作响。
她脸上的泪珠似水帘般息止不住,声音有些抽噎,一个劲地摇着头,“王爷,妾身冤枉啊,妾身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瓶子,亦没有要害王妃之心呐……”
夜连城冷笑一声,“你没有?那为何在别人房间里找不出,倒是在你房间里找出了呢?”
“那……那定是有人要陷害妾身,请王爷替妾身做主啊……”柳含蕊绕开夜连城的剑刃,跪行至他膝下,抱着他的腿哭成了泪人。
他轻声冷哼,“有人陷害你?那人为何要陷害你?你敢说整件事都与你无关?”
柳含蕊一个趔趄向后跪坐,他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跑来质问她,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是啊,他是夜连城,他又怎会猜不到自己的心思,还有和檀云的密谋。
夜连城依旧神情自若地捏了捏剑柄,而后将剑高高扬起,仿佛是使足了力气一般猛地挥下。
“住手!”
安玖歌疾步进殿,夺过他手中泛着丝丝银光的剑,藏在身后。
“此事因妾身而起,妾身还是希望能够查明真相的好。”她把剑递给了唐儿,自己福下了身子。
柳含蕊的伎俩她又如何会看不出,不过她不希望只是因自己的一张皮,让她丢了她的一条命。
她轻轻牵过夜连城的衣袖,替他抚平情绪,“王爷,切不可为了妾身寒了老臣心啊,柳氏的父亲虽官职不高,可在朝中亦是有颇多人脉的。若是这些人同时向王爷发难,王爷怕是猝不及防啊。一条小溪尚不足形成江河,可万条小溪足以汇成大江……”
夜连城安静地望着她,没想到她竟会为自己着想,哪怕只是一瞬,也足够让他在这冰寒的冬日里心头一暖。
他冲她点了点头,转身拿回唐儿手里的剑,轻轻擦拭着,幽幽开口道:“你若是肯说出实情,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柳含蕊有的也只是那些争宠之时方能用上的心机,她又怎会想到那权势中的利害关系,自是害怕极了。
忙不迭求饶道:“王爷,都是妾身一时鬼迷心窍,是妾身吩咐檀云让她想法子毁了王妃的脸的,可是妾身只是一时气不过,没想到檀云真的就这么做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良久都不再作声。
倏地,她转了转眸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急促启言,“可是,可是那什么小药瓶绝对不是妾身的,妾身万万没有这样的东西,定是檀云那个小贱人想把脏水泼到妾身身上……”
安玖歌早就猜到了是这么一出戏,柳含蕊虽蠢,却也不至于蠢到不懂得销赃。这么一来她便想通了。
柳含蕊本预谋着让檀云去办这件事,若是出了事,她也能轻松逃过。只是不巧,檀云比她有心计多了,她要正此机会,不但毁了安玖歌的容,还要顺势扳倒柳含蕊。
若是在寻常人家里,兴许早就蒙了过去。可是安玖歌和夜连城,又有哪个是好骗的。她们做的这些小动作,在他夫妇二人的心里多少有数。
柳含蕊见夜连城静默不语,只是冷眼凝视着剑刃,若有所思。转而膝行至安玖歌面前,“都是妾身一时鬼迷心窍,才酿成了大错,恳请王妃发恩,饶了妾身,王妃快求求王爷啊……”
安玖歌往后退了一大步,挪开了她的手,“你毁我容颜,如今还好意思让我求王爷饶过你。”
她空洞的眸色中透出那种深不见底的绝望,直直地往后倒去,遂是背上一阵冰凉。
“柳氏自即日起便搬去别院住,只配一名丫鬟,吃食由专人送往,无本王的命令,不得开启院门。”他瞥了一眼恭身站在一旁的灵枭,“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话毕,他转过身疼惜地望着安玖歌,全然不顾满殿的旁人。二人相隔一丈,这般温热的目光却烧得她耳根子发烫。
她不敢直视他,将眸光看向别处,“传檀云。”低沉的嗓音仿佛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子所能发出的。
她倒要看看这个在她药里下毒粉的人该如何解释。
檀云带到,毫不知悔意,直直地挺立着身子,用那种坚定无畏的眸光逡巡在他二人身上。
“放肆!见了王爷和本王妃还不跪下!”安玖歌一声厉下,檀云方才徐徐下跪,只是那神色中的不情愿毕露无遗。
“你可知罪?”
她毅然决然道:“妾身无罪。”显然还不知柳含蕊已将整件事的真相说了出来。
夜连城见到她已是厌烦至极,他摆一摆手道:“拉下去沉塘吧,死后草席裹尸,扔远一点。”
檀云这才慌了神,带着哭腔的嗓音略略颤抖,“敢问王爷,妾身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王爷要置妾身于万劫不复之地?”
他支着额,显然是不想理她之态。安玖歌徐徐行到她面前,俯下身子假意温言:“妹妹,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还不知么?你在我的药瓶里加了红川粉,又栽赃给柳氏……”
她的指尖划过她细嫩的肌肤,那锋利的指尖毫不留情地留下几道血印子。
“你!”檀云愤然抬头看她,脸上是一股撕裂般的焦灼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