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笙抿了抿唇,“如果我死了,而凶手是路笙竹,你会怎么做?”
时碧柔脸色霎时间一白,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脸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笙笙……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先回答我。”
心脏没由来的恐慌感,萧笙看着她脸,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执着这个问题。
冥冥之中,她开始认同汪雪桐的那句话,血缘,即便是淡薄稀少的可怜,那也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对时碧柔没有感情,可她跟路笙竹之间,却有剪不断的牵扯。
在知道时碧柔的存在之前,她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充满着憧憬和期待,即便从未见过,但她始终相信给她生命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天下最美好的女人。
可知道了时碧柔的存在后,她给自己编织的梦突然间破碎了。
见过汪雪桐之后,得知当年的种种因果,她突然执着的想要知道,如果时碧柔知道曾经路笙竹想要毁掉她,时碧柔会是什么态度?
时碧柔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笙笙,我承认,这些年以来,我把她视如己出,对你不闻不问,我对不起你。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她在伤害萧笙的同时,内心也备受煎熬,“如果她还活着,她伤害了你,我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萧笙眸里的淡凉稍稍散去了一些,看了看她僵在半空中的手,下了车。
时碧柔咬了咬唇,“笙笙,我做过太多的错事,我这辈子对得住所有的人,唯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萧笙回了下头,一双清澈的眸中泛着阴沉的冷意和不耐烦。
时碧柔眸光闪了闪,唇角微动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瞥到站在她门口的两人。
她一愣,下意识的将萧笙护在了身后,满身戒备看着朝她们走来的一男一女。
萧笙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心骤然间蹙了起来,苍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女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却认得男人,时碧柔的现任丈夫,路云平。
在各大财经新闻上,时常出现有关他的报道和照片,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那张深沉的脸依旧英俊迷人,岁月除了留下几分深沉的沧桑感之外,似乎没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眉宇之间凌厉逼人,似是一个眼神便能令人臣服,隐隐之间,和萧天祥有些像。
他旁边的女人看起来有些强势和刻薄,长得并不如时碧柔漂亮,气质更不如时碧柔婉约优雅。凭那张和汪雪桐有些相似的脸,萧笙便可以猜到她的身份。
路笙竹和汪雪桐的生母,路云平的前妻,她所谓婆婆的好友,汪静。
随着两人的靠近,时碧柔越发的戒备,戒备中又隐含了其他的东西,是失望?亦或是难过。
萧笙眉梢轻轻动了动,隐隐觉得时碧柔身上有什么东西和她很像。
是对爱人的失望?还是对爱的绝望。
时碧柔到底出身名门,又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高贵凌然的样子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淡漠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扫过,“路云平,你带着她来干什么?”
汪静咬牙,深深的蹙起了眉,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一触即发,路云平蹙起了眸,挡在了汪静和时碧柔之间。
“小柔。”路云平开了口,沉沉的语气中有些强势,视线落在萧笙身上,“我有点事找你。你离开家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
带着强烈的侵略性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萧笙极为不舒服,“你有客人,那我先走了。”
时碧柔急忙拉住她,“妈妈跟你一起。”
路云平眉心一皱,似乎没料到母女俩会是这种态度,快步走至两人面前拦着两人,“小柔,我有事找你商量。”
话是对时碧柔说的,可审视的视线却落在了萧笙的身上。
这是时碧柔的亲生女儿,可跟时碧柔一点也不像。她眉宇间很是凌厉,淡漠的眸像是能冰冻一切。
她明明是认出了他,却用这种极度蔑视的态度对他视而不见,仿佛世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淡如云烟。
萧笙不卑不亢的对上他的视线,眸中的冷意让路云平莫名打了个寒颤,缓缓的伸出右手,“你好,我是你妈的丈夫,我叫路云平。”
萧笙淡漠的眸从他的手上扫过,并没有伸出手去,“我知道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那种对于对方的极度无视,全都藏在了这四个字中。他路云平是众人巴结讨好的对象,但在萧笙这里,却只有无视和轻嘲。
路云平脸色变了变,视线越发的阴沉,不紧不慢的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时碧柔,眉心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时碧柔拦在两人之间,抬起头和他对视,“有事跟我说,别打扰我女儿,她不需要认识你。”她扫了扫汪静,唇角讥嘲的勾起,“有什么事值得你带着你的前妻一起来?路云平,其实你巴不得我不回去吧?”
路云平眉心一蹙,“小柔,你在胡说什么?”他回头看了眼汪静。汪静咬着牙,扭曲的神色间尽是对时碧柔的恨意。他拧了拧眉,瞪了汪静一眼,“我们别在这儿说,进去谈,外面风凉,萧笙的脸色不太好。”
萧笙眉心骤然一紧,抬眸看了他一眼,“路先生,有话直说,我并不想跟你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路云平脸色微微顿了顿,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沉,但神色始终未变,即便眸里流露出几分不屑来,但很快便隐藏了下去。
萧笙是个双商很高的女孩,这一点上,他的两个女儿都及不上。但萧笙性子太过直白,喜恶都写在脸上,像极了他刚刚认识的时碧柔。
他微微动了动唇,“叫路先生太生分了,我和你妈妈多年夫妻,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时碧柔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萧笙更为气人的话响起,“我爸爸没有兄弟,我也没有叔叔。”
她对路家人的讨厌不加掩饰,眸里露出几分鄙睨来,丝毫不给路云平面子。
路云平的脸上挂不住,又沉了几分。
时碧柔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默默往前走了几步,把萧笙挡在身后,“路云平,你带着你的前妻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汪静走上前来,咬牙,“别一口一个前妻,时碧柔,我若不是前妻,又怎么会有你这个路太太?”
时碧柔挑眉,闻言讥诮的笑了,“若不是你父亲当年抓着路家的把柄,你以为他会娶你?”她讥嘲的视线从路云平的脸上扫过,“汪静,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说这些。”
“你……”汪静眯眸。
路云平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咬咬牙,却还是将心底的话咽了回去。
路云平抿了抿唇,转过头看着时碧柔,“小柔,萧笙,雪桐不懂事做错了一些事情,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时碧柔拧起了眉,萧笙面无表情,眸中似是早已悉知一切。
“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萧笙……”
“路先生!”萧笙打断他的话,无波无澜的眸在一瞬间沉了下来,“你的孩子是孩子,难道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吗?”
时碧柔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终于明白路云平带着汪静过来的原因,替汪雪桐求情。
路家有权有势,若换作平时,完全是有能力把事情压下来的。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有宁家牵连其中。有宁迹在,再加上时家,即便路家有权有势也无能为力。
所以,他只能来找时碧柔和萧笙。只要这两个人松口,宁家和时家不插手,他便可以将汪雪桐弄出来。
路云平拧了拧眉,看向时碧柔,“小柔,我从来没求过你,这次算我求你。”
“不可能。”时碧柔直接回绝,一丝犹疑都没有,“她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我不可能放过她,路云平,你只有一个女儿了,我也只要这一个女儿,凭什么要我们母女俩因为你们受委屈?”
有些人,仗着偏爱,永远都有恃无恐。对方把你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无度的索取,当你在爱情里卑微,那你将永远处于劣势。
这么多年过去,时碧柔到此刻才终于明白。她自嘲的笑了笑,拉住萧笙越过两人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把名下百分之十的路氏股权转给萧笙。”路云平紧拧着眉心,突然出口道。
时碧柔骤然回过头,人格上受到莫大的羞辱,时碧柔冷笑,“留着给自己养老吧。”
用钱收买么?她时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势。
时碧柔握紧了萧笙的手,感觉到萧笙的回应,她微微笑了笑,接着又转过头,神色悲凉,看着路云平的眸除了失望再无其他情绪,“路云平,离婚吧!”
路云平瞳孔陡然缩了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时碧柔。
汪静咬咬唇,突然间扑通一声朝着时碧柔和萧笙的方向跪了下去,“时碧柔,我求你,放过我女儿,你抢走了我一个女儿还不够,难道还要毁了第二个吗?”
时碧柔骤然拧眉。抢?
她唇角刚动,萧笙便冷然笑了起来,裹着薄凉的嘲讽,“你应该求的人是我,我不会放过汪雪桐的。她去毁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的下场?你们可真是有两个好女儿,自相残杀,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汪雪桐最重的一条罪是杀人,而死者,是路笙竹。”
余光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萧笙眉梢一蹙,虽然下意识的排斥,却又感到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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