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流的血我当然应该还给你
——你的血流在我的身体里,你的一部分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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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的一个同学…车祸受了伤,我是班长,当然得送他到医院。”
“怎么不给妈打个电话?妈都急死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妈来接你。”
“噢不用,我现在在医院…还有杨飞燕也在,晚上就住杨飞燕寝室,不回来了。”
“飞燕呢,让她跟我讲话?”
“嗯…她……噢她来了,飞燕!”她正着急胖妹赶到了,便示意她和她妈说几句。杨飞燕按照她的口径向她妈汇报,她妈又叮嘱了半天才挂电话。
班主任和学校保安也赶到了,深切地慰问我。护士在我头部打好绷带,芳含语则打来一盆温水,替我擦洗脸上和颈上的血迹。
大夫表示几名轻伤者只需输营养液,而我和红发酋长需要输血。“不要紧吧?”我问,“打仗时流血更多的战士也活下来了呀。”他笑了:“不输是不要紧,不过要迅速康复还是输血最好,哪怕只输一。”大妈也说:“快高考了,你要听医生的。”
“可是,血库里的血安全吗,质量好吗?”芳含语插问,皱着眉头。大夫当然说没问题,大妈却没表态,因为她也没把握,毕竟关于血库血质问题的报道层出不穷,甚至传染艾滋的也不少。
“那就输新鲜血吧,我是o型万能血,抽我的给林夕蝶吧。”芳含语突然表示。
“你?!”大妈和杨飞燕都愣了。
“也好呀,”大夫表示,“新鲜血不像冷藏血那样含钾量高,也有它的益处。这位同学看起来很健康,只要交叉配血成功就可输。”
“不行,”我叫了起来,“含语,我一个人受了伤就罢了,干嘛还连累你?”
“你别啰嗦,我献过血的,这哪叫连累?献血对人的健康有好处,不信你问大夫。”
“是的,献血可改善心脑血管,使人更年轻。”大夫答道。
我是ab型,交叉配血测试显示我和她的血完全相合。尽管我不愿意却拗不过她。我俩静静地躺在两张并排的床上,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脉管流向我的脉管。
班主任他们走后,我让芳含语和杨飞燕随警车一道返校,她却不肯,坚决留下来看护我。她帮我脱下血衣,擦洗干净换上病号服,还把血衣洗净。她自己则换上杨飞燕带来的一件针织衫,夜间就坐在一把椅子上,上身趴在我枕边睡。千金娇小姐降为小丫鬟吃这样的苦,我不由心疼。
“辛苦了,含语。”
“这算什么,你都差点死了。”
“让你输了那么多血,叫我怎么感谢你?”
“说哪儿的话?你为我流的血我当然应该还给你。”
“知道我的感觉吗,含语?你的血流在我的身体里,你的一部分就是我了。”
“嗯,阿蝶,咱们何须再分彼此?其实自从那次吊扇坠落你奋不顾身救了我,我就觉得咱们是生死之交了……”
夜半耳鬓厮磨无人私语,没有“我爱你”三字,却不似表白胜似表白。这一晚是我一生的劫难也是我一生的幸福,祸兮福兮。我不敢对班主任承认初恋,但这还不是爱情么?今晚我和她的生死与共大妈都看在眼里了,我还能欺人么,还能自欺么?
遇到芳含语之前我从未想过恋爱,即使恋爱要么高一高二谈,要么上大学或者找到工作后再谈,而高三——尤其是最后几十天冲刺的时候突然堕入爱河不是自取灭亡吗?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偏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碰上这个人?——这就叫命运。
第二天“阎王”把“华仔”叫到办公室问道:“是你收买指使校外混混殴打林夕蝶同学的吗?”
“校长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华仔”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小子,别装,打手们都落网了,已把你供出来。你现在老实交代还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校长您别冤枉好人啊!我根本不认识这帮人,他们指认是我,证据呢?没有人证物证形成的完整证据链那就是诬陷!”他还挺横,死不承认。
“好好,你还懂法。”“阎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把他送到派出所,对警察说,“我给你们送一个刘胡兰来了。”
“刘胡兰?”警察首先就是飞起一腿将他踢趴下,然后把他反捆着,两只大拇指绑在一处吊起来一顿毒打。结果全招了。事实上之前古惑仔们被隔离审讯,早已将他收买、指使的细节一一交代,正是他谋划以调戏芳含语为虚,以暴打我为实,不光人证,还有他在幕后发给前方的短信等物证,样样俱全。试想想,这年头警察没有证据都会刑讯逼供,何况铁证如山那还不朝死里打?
后来“阎王”对全校学生训话通报此事,“楼得瓦是西片和港片看多了,居然咄咄逼人找我要证据,以为就算明明作了案,但拿不出证据就奈何不了他,他到了派出所居然还以为警察会友情提示:你可以不说话,你说的话将作为呈堂记录。这是中国,国情不同啊!”全校学生都笑起来。
我虽觉得他活该,又觉得他可怜,芳含语叹道:“你这个人太心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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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仔”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这固然是他的大款老爸去派出所打点说情,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高考快到了。
多年后我总结:我的人生中毫无意义而又不得不拼命去做的事——就是高考。
十年寒窗就像马拉松进入最后的冲刺。黑板的左上方标记着高考的倒计时:离高考还有x天。每日一更。
我感到空前的压力,好像亲友都在背后盯着自己,假如考不上大学他们就会投来鄙夷的目光,不仅没有前途并且会低人一等。每天我几乎都熬到十二点钟,困得不行就去水龙头冲一下头,然后继续。而早上六点钟就要起床,睡在我下铺的家伙更是把闹钟调在五点半,每天早晨像定時炸弹一样把我从难得的酣梦中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