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羽毛飞到蓝空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梦想飞起来了
第二局一开始第一个球他发过来我就一个跳杀,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球已落到右底角!第二个球我扣到左底角,第三个轻搓吊网前,第四个又杀到底线!他根本来不及救,只能望球兴叹。芳含语兴奋得拍手高声叫好。
第五球杀到左前角,第六球杀到右前角,他仍是鞭长莫及。第七球他反攻,连扣杀三拍皆被我挡回,第四拍被我挡到他身后的空档,回救不及。第八球他继续凶猛连扣,第五拍扣高了,我突然跃起一个反扣将他杀死,连裁判也忍不住叫好!
第九球他扣到我后场,然后狡猾地来个轻吊,我飞奔扑救,不料那球滚网,眼看落地我却来了个鱼跃,一手撑地一手将球挑起!他愣了,根本没料到此球起死回生,毫无反应地望着球反吊到他的前场,9:0!
芳含语之前一直叫好,此刻竟呆了,只木木地瞪着。旁边几个球场打球的学生们也停下来,纷纷围过来看。10:0,11:0,12:0……
“华仔”恼羞成怒疯狂反扑,我却前后左右调动令他疲于奔命,且重扣轻吊,球每每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落在边线上!而他赌博似的暴扣斜线又被我神奇的鱼跃一一化解!18:0,19:0,20:0!“华仔”懵了,难道一局一个球也不能赢?
最后一球他红眼连续暴扣,我却轻巧地一拍拍接起,突然一拍接了个近网的探头,好机会,他跳起一拍猛压的绝杀,“啪!”这球恐怕世界冠军也救不了了,他终于挽回一分——不,球竟挂网未过,21:0!原来我放过去的是一个超级水平的弧线极陡的过网急坠球,他的拍子下压过来时球已低于网沿,过得了网才怪!
一片掌声和尖叫,唯有芳含语只是沉默地看着。
“还有一局呢。”“华仔”说,但底气全无。
“好吧,假如你不觉得浪费时间的话继续。”裁判表示。
第三局他更无机会,1:0,2:0,3:0……他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可能一分不得吧,完全采用博杀战术,球皆往边线上扣,运气好没出界的话就可以得分。然而我判断毫厘不差,总能箭步救起。7:0,8:0,9:0……他突然吊我身后,我却向后挥拍来了个身后击球!又是满场喝彩。
他大汗淋漓脚步迟缓,体力明显下降。比分继续拉大,他突然最后一搏,改变战术杀我的追身!连续几拍被我救起,更猛的一拍球直蹿我腰下,我撤步不及,终于打死我了——可说时迟那时快我的球拍绕到腿后来了个胯下击球!满场惊呼。球飞到到后场,他欲回身去救,却一个趔趄摔倒,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惟有喘粗气,14:0!
“还要浪费时间吗?你们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裁判实话实说。
我走过去拉他起来。
“你还说…你没打过球……骗谁呢?”他气呼呼转身而去。
芳含语继续呆了好一阵才回过神,那双盯着我的眼睛里闪耀着北极星的光芒:“我记起来了,那天你抛给我的球是左手抛的。真不可思议,林夕蝶,你简直是个羽毛球天才!”
我请她和“比目鱼”去学校大门对面的一家小吃店吃饭以庆贺胜利。
“你真的没打过球吗?”芳含语有同样的疑问,“我发现你的球感比我见过的专业运动员还要好。”
“我没说我没打过球,我是说我从未在正规的球场打过球,也从未正规地学过羽毛球。”我澄清,并讲述,“其实羽毛球是我从孩提时代起最好的伴侣。我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我属于留守儿童,非常的孤独,家里连电视也没有。有一次我捡到别人丢弃的一根杆子折断的球拍,很兴奋,就找了一根伞柄代替接好。我家不是养着很多鸡鸭还有鹅吗?多的是翎毛扎成羽毛球。于是它成了我少年时代的主要娱乐活动。我们农村的学校根本没有羽毛球场,我就在我家院子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竖起两根竹竿,其间拉一根麻绳作球网。几乎每天放学我都要打球打到天黑,很多时候找不到志同道合的球友,我就一个人打。”
“一个人怎么打?”她奇问,不待我回答又悟道,“哦,是对着墙打,对吧?专业的球馆也有打墙训练。”
“对墙打只是其一。”我说。
“对对,我还见过一种办法,把羽毛球栓在弹力绳上,然后打出去,它会弹回来,然后再打。”
“对的,这是其二,还有更炫的。”
“还有啥办法?”她大奇。
“很简单呀,”我说,“我刚才说了,我的球网不就是一根绳子吗?挡不住人呀。我在一边发球,然后飞奔到另一边去接。”
“来得及吗?”
“开始当然来不及,我发球回球就放慢一些,渐渐加快,久而久之就适应了。”
“怪不得你救球速度比打网球的还快,还会鱼跃!也怪不得你具有超乎想象的应急反应能力,能击开飞旋的吊扇!”她大悟,又笑道,“你就像《射雕英雄传》中的老顽童,被单独关在桃花岛上的山洞里十多年,为了打发无聊左右手互搏,结果发明了一套绝世武功。”
“不过我自创的球场有一回惹了祸。”我讲道,“一天黄昏一个人急匆匆骑自行车从我家门前经过,光线不好他没看清那根网绳一下撞上去,结果车是过去了,人却被绳子留下了。”
“这是绊马索呀。”“比目鱼”大笑,插了一句。
“还有个问题:你说你不是左撇子,干嘛用左手打球?”芳含语问。
我解释道:“书上不是说常用左手可以开发右脑吗?生活中很多事都用右手做了,所以我用左手打球来平衡一下。”
“哦。”她又叹道,“你的故事真让我感慨。我小时候爸妈送我去体育馆学球,原想培养我成运动员,可见训练太苦,心疼之下又令我放弃了。想不到你在那么简陋那么艰难的条件下还能坚持苦练。”
“不苦呀,”我说,“我反倒觉得憋在教室里读书很苦。打球再累对我来说也是快乐,它将孤独、无聊和苦闷都发泄出来。对我来说背政治才是最苦的。”
她笑了:“林夕蝶,我觉得你应该去做专业运动员,在这里念死书是浪费人才。”
“哪有条件和机会哟,对于乡下孩子。”我叹道。
“只要你坚持,机会总会有的。”她鼓励。
“其实我从未想过当运动员,只是喜欢而已,特别是羽毛飞到蓝空中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梦想飞起来了。”
“真的?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好激动,“从现在起你有空就陪我打球吧。”
我想了想,答应道:“好的,芳教练。”
“我哪能做你的教练?”
“别谦虚,至少我的击球动作不标准、忒土,你可以给我矫正过来。”
“不需要拘泥于什么标准,能赢就是最好的标准,什么土不土,能杀死对方就是最帅的。”
“……”
我俩话逢知己千句少,“比目鱼”几乎插不上嘴,完全沦为灯泡。不过我们正需要这样一盏灯泡来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