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七扭了一下, 想从他怀里头钻出来,“殿下, 我还有正经事要跟殿下说。”
可这黑灯瞎火之下, 裴池哪经得住她这样贴身动作,猛的吸了口气, 睁开眼瞪着怀里头那人, 低喟道:“……你好好说话。”
“嗯嗯嗯嗯。”裴池让她好好说话,辜七便表现出了十成十的乖巧来, 对此她一向从善如流, 此刻轻声细语的问:“殿下,那俞夫人是什么人?”辜七唯恐这话问得不清不楚, 随即又添了一句:“就是俞宏义的那位夫人。”
“她……”裴池想了片刻,将脑子里关于这人的一切都搜刮着翻了出来:“她出身在泉城宋府, 在家中行五……”
辜七忙打断了他继续下去, 实际上,那位夫人什么出身她并非要事无巨细的统统知道,眼下最关心的也不过就是:“那她和那个彦家有什么关联没有?”
“宋、彦两家,世代姻亲。”裴池凝声道。
屋中漆黑黑一片, 裴池虽然此时离得辜七近,可却看不清她闻言之后脸上到底是什么神情。然而, 她一动不动, 连着声音也没有, 更像是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
“七七,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辜七“啊呀”了一声, 娇嗔着回:“能有什么事儿,只是今日俞夫人显得有些古怪,所以才向殿下问问的。”
可是这话并不足以让韶王殿下相信,裴池又道:“那你怎么无缘无故的想着问起了宋、彦两家的关联?彦家有个女儿是以前丰城的城主夫人。”
“……”辜七真是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道他的心思怎能这么缜密。不得已,辜七只好道:“殿下可还记得上回我说过,我对气味要比常人敏觉得多。今儿我在那位俞夫人的身上,闻见了熟悉的气味,因而才有此一问的。”
裴池沉吟着开口,“你的意思是……”
辜七咬了咬唇,低声否认:“只是气味儿,也不一定就意味着什么。”其实,她只是想向裴池求证一番,实际上却并不想要将他扯进来。倘若……倘若彦扶玉当真在此,只怕是要被她闹出一番事儿来的。
辜七此时倒还真怀了几分侥幸的心思,好在她如今的身份只是韶王殿下的侍女,如若真挂着韶王的名号,才真是立在明面上被人盯着了。等她也收回神,竟发现不远处的裴池还在看着自己……辜七暗道不妙,知道他这关自己是含混不过去了。
“……我不过就是想到了前头同彦扶玉结下的那些梁子。”辜七抬起垂着的眼帘,抿了抿唇,方才斟酌着轻声道:“殿下放心,这回即便她就在这,我也不会去招她的。”
裴池自然是清楚辜七口中的那个梁子所指的是什么事儿,他二人成亲没两日,辜七就已经跟他坦诚过了这桩事。她如此对彦扶玉,此人恐怕未必会就此罢休。
这会若真是叫她二人放在了一处,那后果……
“没人能伤得了你。”裴池附在她耳畔,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逼近辜七的耳畔,叫她耳根又痒又烫。只不过因着黑暗,所以并不能让人看见她因为这句话而早已经染红了的雪白肌肤。辜七心头微微一颤动,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触,讷讷了半晌连着眼眶都红了。
并非她矫揉作态,而实在是这话正戳了辜七的软肋。上一世的惨死让她一直被笼罩在一股无法消弭的不安当中,只唯恐这辈子相差踏错半步再经历一番那样的绝望,所期望的不过就是不再被人伤害。
一时,辜七没说话,只是挪着身子朝裴池那挪进了些许。她伸了手抱住裴池,语气孱弱而低哑,甚至还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殿下说的这话,要永远作数。”
裴池这刻本当再说些安她心的话,可有这温热柔软的身子在怀里,不由就心猿意马了起来。想他以前是何等清心寡欲,如今却极易被撩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正是辜七。
“我仔细想了想,这话不够缜密。”
辜七还以为是自己的这“永远”二字吓唬得韶王殿下反悔了,正不知所措之时又听裴池道:“那事时,你不能拿这话出来。”
可怜辜七一派懵然,半点没料到堂堂韶王殿下前一瞬还在同自己说正经事,后一瞬就要开始不正经了。“啊?那事……?”她脱裤反问,不待细想她又觉得他的允诺实在不诚心。
哪有说这样话时还要添特外事项的!
辜七气恼的抱怨:“殿下一点都不真心。”这么一说,连带着刚才的感动全都烟消云散了。
裴池为自己被误解而心内苦笑,然他也不多费口舌,一手捏着了辜七的下巴,狠狠的印了上去。“谁说我不真心。”
“……我、我不是这意思。”辜七的唇被磕得略微有些疼,磕磕巴巴的回。寂静屋中的夜谈,因这一个吻而让满室充满了旖旎春、色。
“哦。”裴池沉吟着点头,可后头却又沉吟着开口:“可我就是这意思。”
辜七被他这话弄得云里雾里,猜来猜去最是叫人头疼。她倒不是不愿意费心去猜裴池的心思,可若是她猜错了会错了意,可不真是得不偿失了。“那殿下是什么意思?”
裴池自己启的头,此时也只能自己咬着牙继续下去,他身上的那点温柔耐心全都倾在了辜七身上,眼下又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了几句话。
“……”辜七闻言脸颊发烫,拉了被子盖过了脸。不多时又从里头传出了声音来,”殿下不知羞……!”
夫妻之间,为何要知羞。
裴池忽然觉得……很有必要给辜七要找一个懂事的嬷嬷教一教。先前成亲那两日,裴池还以为她懂得房中之事,可相处下来才知道,他的这位王妃根本一知半解,那不过是因为她懵懂不知才能在自己面前坦然不羞罢了。
只是现在,他二人越是近一步,辜七总要往后退半步。这床帏事本就理所当然,怎么这会还骂上自己不知羞了?想了想,裴池以为还是自己亲自教的好。
等到了第二日,辜七陪裴池用朝饭。自然,韶王殿下在她软磨硬泡下又大清早的避人耳目先回了自己屋,而后,辜七这位侍女再装模做样的去隔壁屋子服侍。
这二人简直是掩耳盗铃,能瞒得住俞府的人,可却是瞒不住裴池的那些暗卫。暗卫瞧在眼里,各个是憋了一肚子的笑,谁能想到韶王殿下会这般行事。
今日,裴池还要去城郊看兵力布局,到下午才能回来。
辜七便笑着道:“殿下放心去吧,我有打发时间的法子。”这言下之意是她这一日都会在这园子里呆着。
“有暗卫在,我倒不担心你。”裴池这点才是放心的,只是有些不舍她不在自己眼前。
待到送了裴池出了小苑,辜七便要转身回去。而李梅儿捧了一瓶香粉从外头正巧进来,瞧见辜七的背影便当即将人喊住了。“阿辛阿辛,你快看。”她献宝似的将裹在帕子里的小罐香粉打开来给辜七看。“这是刚才我们家夫人赏赐给我的,说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红妆楼出的好东西,阿辛你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快帮我看看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辜七看着,一时也反应过来。隔了会才在李梅儿一脸兴奋喜悦的神色下接过打开。东西是好东西,只是略有些叫她稀奇。香粉散出的味悬停在四周,这味道就是她昨日闻见的那气味。
“你们夫人怎么这样大方?”辜七佯装艳羡,“竟然赏你这样的好东西。”
李梅儿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将那东西收回,用帕子裹了放在手掌,显然是在意极了。“我的家夫人一贯心肠就好,这也是她日常用的香粉。说来还真是沾了韶王殿下的光,若不是为了敦促我伺候好韶王殿下,我哪里有什么机会得这样的好物。”
辜七同她一边说话一边往堂屋走,闻言重新看了李梅儿这人一眼,半娇半笑的回道:“还有这种事?”
“其实……多亏你我才那能留下来。”李梅儿忽然话音一转,看向辜七的眼中多了好几分感激。她顺势将手中包着的那小瓶香粉递了过去,“送给你。”
辜七停下了脚步侧头看这物,却没去接,正待开口说话时,却见李梅儿的目光看向了她的身后。辜七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也纳罕不已的回头看了一眼,可却没想到正是这一眼,让她当即停了其余旁的事。那刚才由一群丫鬟簇拥着从小苑外头经过的,赫然就是——彦扶玉!
竟然是她?!
说起来,辜七对于彦扶玉在这地方充满了猜测,心里大约也有了八九分的笃定,可彦拂玉如此光明正大的过去,却辜七想都没有想到的,“那是……?”
李梅儿赶紧接了话,“那是我家夫人的侄女,以往也来过咱们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