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线人消息,码头钱四爷最近也在盯这群日本人,咱们的人还没和他们打过照面。”副官如实说道。
苏毅铭的脚步也停住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紧皱的眉头还是出卖了他的担忧。杨城这个地方水太深,如果处理不当,他下台事小,如果让那日本鬼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这事别管,改日我去会会这个钱轻尘,时刻盯着咱们的人,别出了什么岔子。”苏毅铭耸了耸肩,他不相信这个钱轻尘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他下手,现在国家内忧外患之际,最怕草莽英雄揭竿而起,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副官点头,表示明白。
“江诚佑在哪儿?”苏毅铭突然想起之前去江家还顺带抓了江诚佑,关了他这些天了,也是时候和他谈谈“合作”的事情了。
“就在前面,督军,您随我来。”旁边的一个狱卒头头上前,点头哈腰,带着苏毅铭去见江诚佑。
牢里阴寒潮湿,江诚佑穿着厚厚的袄子,手缩在袖子里,浑身都是脏污,丝毫没了在江家呼风唤雨的气派。
苏毅铭站在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打算,身边的狱卒却先开口,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督军,要不要我把他叫出来?”
“不必,将他放了,把这封信给他便是。”苏毅铭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两个手指夹着,递到狱卒手里。
狱卒闻言,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督军……这……为什么要放了他?”
副官上去就是一脚,骂道:“少废话,督军的吩咐,你照做便是,还轮得到你一个小喽啰来指手画脚?”
狱卒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副官收了手,苏毅铭皱了皱眉,抬腿走出了杨城监狱。
江诚佑是被狱卒用一盆冷水给泼醒的,毕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江诚佑还端着他商会会长的身份,淡然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恨恨地骂道:“呸,都是些小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江诚佑自从被关到这儿,吃穿不比以前不说,竟然还要看狱卒的脸色过生活。偏偏那苏督军将他抓过来,竟一句话也没给,就这么关着。
几天没油水,一向养尊处优的江老爷感觉自己的油肚都消减了不少。
“随你怎么骂,骂完了就快滚!”狱卒头头冲他吐了一楼唾沫,被苏督军盯上的人,哪有一个能跑得掉,只怕是躲得了初一,多不过十五。
江诚佑扶着粗糙的墙壁,从草堆中站起来,颤颤巍巍的。
“喏,这是督军给你的信。没想到你的命还挺大,进了这杨城监狱竟然还能出去!”狱卒把苏毅铭叮嘱给江诚佑的信递过去。
江诚佑本不想接,但现在是不接不行,犹豫良久,还是接了,拆了信封,一行一行读下去。
“混账!痴心妄想!”江诚佑把信揉成一团,砸在地上。
这苏毅铭竟然在信中和他说要迎娶他的女儿江茜薇,并且对她的嫁妆列了一个清单,长长的一串,怕是等把嫁妆凑齐了,江家那点儿家底也掏空了。
“好一个苏毅铭啊,既打我女儿的主意,又打我江家的主意,不过,他这如意算盘怕也是打得太响了点?”江诚佑气得直跺脚,从未见过如此仗势欺人的。
“走不走啊你?磨磨蹭蹭的,快滚!”狱卒踹了江诚佑一脚,江诚佑回头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们便等着吧,今日之事,我迟早要你们加倍偿还!”
狱卒抬腿还想踹一脚,谁叫他来这摆威风,得罪了苏督军,还这么横!还没等踹上去,江诚佑就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了出去。
“算他这狗东西识相,谁成想啊,江家那么大一个家族,江诚佑还是商会会长,竟然也落得那么惨。”一个刀疤脸狱卒感慨道。
狱卒头子回头怒目圆瞪,骂道:“要你们多嘴,该干嘛干嘛去,督军的军饷这么好挣的吗?”
几个狱卒立刻四散离开。狱卒头子看人已经走尽,这才捡起了地上被江诚佑揉成一团的信,小心翼翼地展开,揣进了怀里,又观察了一下周围,这才放心地走出了监狱。
这狱卒头子名叫韩玉成,狱卒们都叫他韩哥,爱财好色,贪生怕死,有一只手仅剩下四个手指,就是因为当初赌博没有钱还债,这才剁掉了手指戒赌,不过如今他仍然在赌。
“嘿嘿,今儿个把这封信交给那几个日本人,肯定又能换不少钱,这几天运气不错,说不定能赢一大笔。”韩玉成一路走,一路喃喃细语,脸上带着喜悦的神色。
往西走了几条街,转而进了一条小巷子。小巷子很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处门,韩玉成在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里面就传来了木屐的声音。
来开门的是个日本浪人,穿着黑色的浴衣,见是韩玉成,盘问了几句,看样子是不打算放韩玉成进去。
韩玉成一急,掏出怀里的信,指着信封说道:“这真的是苏毅铭苏督军的亲笔信,写给商会会长江诚佑的,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定要亲自见到松本先生。”
日本浪人想了想,朝身后招了招手,又来了一个同样穿着的日本人,他则转身进去禀告。
“松本先生,这其中恐怕有诈!近日江家二小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苏督军怎么可能突然说要娶这个女人?”日本人小叶朗说道。
松本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没事,先让那人进来,苏毅铭想要做什么,还得靠这个人去帮我们打探。”
“是,松本先生。”小叶朗起身,转身对旁边的人招了招手,自然有人出去带韩玉成进来。
松本先生拿起茶壶,另拿了一只茶杯,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位置上。小叶朗不悦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
“小叶君,不必介怀,中国人的待客之道,讲究礼尚往来,我若不拿出我的诚意,如何让别人替我们卖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