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摧枯拉朽,烈马镖行的所有人都呈溃败之势向后跌飞,兵器脱手而飞,人仰马翻。凌厉的剑气裹挟着人和尘灰形成了浑浊泥石流向着峡谷的两口疯涌而去,声势骇然。
当风波平息后,烈马无一人站着,或倒下,或打滚,身上的布甲、铁甲崩裂残破,兵器断裂,足可见祁祁这道剑气究竟有多霸道。
在祁祁附近未受波及的赵刚和长腿女人见此一幕,皆是目瞪口呆。赵刚倒还好,此前就听闻过祁祁剑术不凡,有些心理准备,但饶是如此,也难免大吃一惊。而这对祁祁未有耳闻的女人,则是如同亲眼目睹仙人飞升一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祁祁扫了倒在地上的一众烈马兄弟,确认此战算是结束后,便走到赵刚身边,伸出手,道,“还能站起来么?”
赵刚苦笑一声,抓住祁祁的手,借力站起。
“走镖多年,见过无数的厮杀,但未曾有一次,惨烈到这般境地,真是令人唏嘘,”赵刚感叹道。
顿了顿,赵刚又道,“祁祁兄弟随我将龙腾的兄弟们埋了吧?”
“嗯,”祁祁答应得很干脆。
龙腾此行不算祁祁,有三十人,现如今只有赵刚活着,其余二十九人尽皆毙命。
祁祁和赵刚将龙腾的兄弟们就地埋葬,正动着,忽有一道声音响起。
“我来帮你们吧。”
两人一愣,看过去,是那长腿女人。祁祁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情绪,赵刚则是仇视着女人,眼中闪烁着怒火,“我不杀你就是对你天大的恩赐,现在还要过来恶心我?”
女人也是毫不示弱,“你根本打不赢我,若不是他,你早死于我剑下了。真要说恩赐,那也是他对我的恩赐,与你何关?”
赵刚怒道,“你这个——”
“好了!”祁祁大声打断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将弟兄们好生葬了吧。”
赵刚和女人便闭口,互相瞪了一眼,开始一起掘土。
正挖着,女人说道,“其实我不是他们的人。”
祁祁和赵刚脸上浮起一抹错愕。
“确切地说,我跟他们算合作者的关系,”女人娓娓道来,“他们瞧上我武功不凡,我瞧上他们油水颇多,便与他们合作,劫这谷中经过的人马,事后按劳分成。”
“嗯,”祁祁点点头,他对这女人并无多少恶意,在先前的厮杀中,女人不曾杀一人,而占山为王打劫一事,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为求谋生,无可厚非。而且上了贼船,生命、利益绑在一起,有时候有些事被逼无奈,不得不为。
赵刚不以为然,恶心地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合作?你们那叫勾结!分成?你们那叫分赃!”
女人笑道,“都是混江湖的,谁手中没干过点坏事呢?你赵刚又能干净到哪去?在这讥讽我?不过半径八两罢了。”
听闻此言,赵刚也不再说,女人说得没错,都是半斤八两,他啐这两句,也只是为了排解排解心头之恨,毕竟死了那么多兄弟,今后招兵买马,练兵练马,又是一项大工程。
女人犹豫了会儿,问道,“这位...剑侠...?”
“嗯?”祁祁挑眉。
“称呼你为剑侠应该不算不敬吧?”女人笑道。
“叫我祁祁便可,”祁祁失笑道。
“我叫锦鸾...你刚才所用的招式,应该是‘剑气’吧?”锦鸾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祁祁坦荡承认,此前在龙腾镖行中担心暴露太多,遂一直隐藏着此事,现如今危难当头,剑气不得不用,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也藏不住。
“祁祁剑侠真是天赋异禀,我瞧你不过十八九岁,江湖中能像你这般年轻时便悟出‘元气’的可真不多,”锦鸾由衷的称赞道。
祁祁失笑道,“江湖江湖,锦鸾姑娘又曾走过几个江湖?这茫茫世界,无奇不有,你只是见得少,不代表我真厉害。”
“你谦虚了,”锦鸾笑道。
赵刚这时有些不悦地插嘴道,“我不得不插一句,现在正是葬我龙腾兄弟的时候,情绪悲伤之极,你这个女人却拉着祁祁兄弟谈笑打趣,是不是有些不识场合?”
锦鸾冷冷一笑,“死的是你的兄弟,又非我的兄弟,况且我见这祁祁兄弟与你交谈间也颇有些生分,想来也只是与你们龙腾合作,并非拜把子的兄弟,那他也对你们这些兄弟之死并无多少羁绊。”
“所以我们聊我们的,你有何好不满的?”
赵刚闻言气得咬牙切齿。
祁祁只得劝道,“好了锦鸾姑娘,话莫说得太过了,若真有交谈之心,还是先将这些兄弟们葬好再说吧。”
“好,我听你的!”锦鸾欣然应允。
半个时辰后,祁祁三人总算是将二十九个龙腾兄弟全部葬好。
赵刚对着一众土里的兄弟拜了拜,道,“众兄弟随我仗剑多年,情深义重,今我赵刚无能,不能保你们平安,实在有愧。你们就放心地去吧,你们的家人活着的龙腾兄弟会好生照拂的。”
“保重!”
赵刚在地上重重一跪,这一刻,铁骨铮铮。
祁祁见状,也有些动容,虽与这龙腾并无多少情分,因为玄鸟、张虎一事对龙腾也颇有些看法,但此刻还是作了一揖。
生死是大事,此间有天堑,心中难免感慨,若是他死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应该眼前一黑,思绪遁入永夜,再也记不得什么了吧?
会有人缅怀他吗?
说不定。
但他一定是不能再缅怀任何人了。
心细如发的锦鸾见祁祁、赵刚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也收敛了那份跳脱,她不懂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只对墓地轻轻拜了一拜。
说来这些龙腾兄弟的死多少也与她有些关系,毕竟是她缠住了赵刚,若让赵刚去帮他的兄弟,也许现在还能多活几个龙腾兄弟吧?
想到这,心中不免涌起一丝自责,多年来养成的信仰有了一丝松动,有些怀疑当初与这些山贼合作的决定是否真的妥当。
“走吧,死去的人可以歇着了,我们活着的人还有更远的路要走呢!”祁祁笑着说道,此话也不无安慰赵刚之意。
锦鸾也是螓首微点。
赵刚点点头,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那躺在地上的烈马领头走去,“我去把他们烈马的二当家擒来,他在烈马中举足轻重,挟持了他,烈马不敢再轻举妄动,报复我们。”
“嗯,”祁祁点点头。
赵刚走到其人身边,伸手去抓。
“大胆,不准动我!”头巾男子正是他们烈马此行的领头,也是他们镖行的二当家,先前祁祁的那道剑气,首当其冲的便是他,那一刻甲胄、肉身统统崩裂,现在倒地不起,动弹不得,只剩下嘴巴还能说话。
“都这般模样了,还放狠话呢?”赵刚冷笑道,将头巾男子绑好,丢到马车上。
“祁祁兄弟,上马吧,”赵刚道。
“嗯,”祁祁收剑上马。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锦鸾怯怯地问道。
“可以,”祁祁点点头,“只要此行顺路的话。”
“你们去的是关城吧?这条路通向的便是那,”锦鸾问道。
“嗯,”祁祁回道。
“那就顺路,一起走吧!嘻嘻,”锦鸾巧笑倩兮。
就这样,赵刚驾着那辆载着货物的马车,祁祁、锦鸾各一匹马,对着峡谷的出口,关城的方向。
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