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顾及四周,两人都没注意脚下的变化,此刻察觉的时候,粘稠的蛛丝已经快要裹上脚踝。
唰唰——军刀三两下切断了束缚,难怪那人老在周围绕来绕去,原来是想把他们也包成个大茧子。这时候,整个地下室陷入了静谧,被发现了意图,那人便是藏了起来。
“可以啊,还敢跟我躲猫?”轻羽冷声,说着将军刀递给了顾南一,而另一只手拔出了枪。顾南一是个聪明人,和轻羽预想的一样,他瞬间了然,也禁不住笑了:
“有趣。”
唰唰——
咻咻——
顾南一在黑暗中挥舞着军刀,驱赶那人。只要那人一动,毋庸置疑将会成为女人的靶子,他也正好能见识一下这女人的枪法。
轻羽的枪从不让人失望,也更不会让自己失望。
嘭!
火花乍现,浓郁的硝烟味混杂进充满恶臭的空气里,便有人一声闷哼,重重倒在了地上。
“你、你们居然有枪!”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惊讶的同时很不甘心。随着火柴滑动的声音,顾南一重新点燃了火把——那是个十分高大的男人,身高可能有两米二,但皮肤皱皱巴巴,也没长头发,也许是褐色皮肤的原因,他看上去就像一团被蹂躏过的牛皮纸:轻羽的枪只打中了他的大腿根部,在黑暗里开盲枪,没被一击致命已经算是老天眷顾。
男人倒在血泊里,此刻已经站不起来,然而他显然非常有经验,竟就这么用手指剜出了大腿里的子弹。疼痛让他的身体一阵痉挛,但他并没有惨叫,咬牙挺着,撕开衣服紧紧扎住了大腿止血。
这人处理伤势的手法十分娴熟,应该也曾是身经百战,只是不明白怎么沦落至此。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看上去隐约有些透明。顾南一注意到了这点,将火把拿远了些,而随着光线远去,男人竟越发的透明了,但再把火光拉近了看,他又并无异常:
“你的异能,是隐身?”轻羽稍稍惊讶,之后又在他的手掌里发现了什么,“你的手怎么回事?”
男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中鼓着一个大包。尽管早就习惯了这东西,但每每看到,还是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你不会是有两种异能吧?一个是隐身,一个是像蜘蛛一样吐丝?”顾南一也只是结合实际情况猜测,然而他本身能想到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惊讶。即便是像轻羽这么经验丰富的佣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想到这些。
所以男人也很意外,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把自己的秘密一猜就中。他看看轻羽和顾南一,又看看那把银亮的手枪,心里清楚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便认了栽:“你们一定也觉得我是个怪物吧,但又有谁愿意当个怪物呢……”
“我本来只有一种异能,就是隐身,不过只在昏暗的地方自动触发。这本身也已经很奇怪了。”他笑笑,几分自嘲,又看看周围少女们的尸体,“是莫尔斯派你们来的吧?我抓了他的儿子,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而且他心里应该早就有数,儿子早死了。”
“他和蔚蓝的富人一起出钱雇我的。”轻羽回答了一个完全可以不用说明的问题,一个我字似乎是在声明:别把她和弗斯嘉混为一谈。
但那家伙好像对男人的异能非常关心,沉声道:“把衣服掀起来。”
男人已是阶下之囚,何况对方有枪,这里又无处可躲。他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掀起衣服后,腹部露出了一串黑色的数字——那是政府给异能者纹的号码,但他的数字上却被加上了一个红框。
这瞬间轻羽震惊,倒吸了一口气:
“……你是骸?”
【骸】
顾南一蓦地看向轻羽,这一刻的目光锋锐至极:“你怎么会知道骸?”
“……你也知道?”轻羽回了句,同样眸光锋锐,也有几分意外,“看你知道的还真不少,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好的,咱们的事情之后再谈。”顾南一拒绝回答,从吃惊中回神的他又把话题转回到男人身上,“据我所知,骸是要被送进‘坟墓’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名字,叫赛飞,不是骸!”男人很不喜欢骸的称呼,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对一个人的称谓。他瞪了轻羽和顾南一一眼,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两年之前,我们一起的有十几个,确实是要被送到那里去,后来海上起了大浪,我侥幸跳海逃了出来,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就躲在这里。”
“我的父亲是耀金一座金矿的老板,全靠贿赂才保住了我,否则像我这么明显的异能者,早就被送去那地方了。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家里实在没钱了,我才离开家做了佣兵。后来和兄弟们一起接了一票活儿,谁知道最后竟被骗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轻羽对这三个字非常在意,急急道,“什么研究所,是在哪里,他们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轻羽急不可耐的盯着赛飞,眼神仿佛是要将他吃了,殊不知顾南一在研究所几个字出现的一刻,眉眼间的神色骤然阴沉,如兔子般警惕打量着轻羽和那个男人。
赛飞对轻羽的这种反应很意外,可是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人开高价骗了我们过去,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个研究所里。我们被下了药,只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躺在了手术台上,再后来就都变得奇怪了。我的手上多了这个麻痹的毒囊,而我的兄弟们有的疯了,有的变得和野兽一样残暴。”
“那些不可控制、失去自我的人老早就被送走了,我和另外一些人在研究所里呆了大概一周。那些人每天都观察我们,做各种各样的检测。然后说我们也是失败品,就被送上了船。”
“失败品?他们在研究什么?”轻羽已经完全被赛飞的故事吸引,又或者是被那个研究所吸引。顾南一一直看着她,审视的目光对这个女人的判断是越来越危险:
“这个研究所我倒是没听过,兴许是黎明组织在背后搞什么鬼呢?”顾南一插嘴,语气轻巧的给了个看法,之后又问赛飞,“对这件事,你自己是怎么看的?”
“我?”赛飞愣了愣,觉得话题转变的有些太快,想了想才说,“当时和我一起的异能者,应该都是低质量的原体。那些研究所的家伙很可能是想把我们变成高质量原体。但你们也知道吧,高质量原体多么稀有,那种不受条件限制就能使用异能的家伙,这个世界上真可能存在吗?”
大概是觉得太过荒诞,赛飞说着竟是笑了,但也只是一个表情而已,他的脸色很快就又黯淡下来:“虽然我变成了拥有两种异能,但也是个残次品,所以最后还是判定为骸,被舍弃了。”
说起残次品,赛飞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愧疚:“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但我实在控制不了自己。被做了实验后,我每天不喝处女的血就会浑身难受,非常痛苦,简直生不如死。后来我来了这里,看那些恶霸挺笨的,就起了心思。”
“刚刚说了,我家是做金矿生意的,小时候和父亲一起见过些世面,黑市上也认识些人。这些恶霸都是渔民出身,不懂这些,我就带着他们卖姑娘赚钱,以此来换取自己的安身之地。我知道政府还在通缉我,平时也就躲在山上不出去。”
“一两年就这么过了,但我发现自己对处女血上了瘾,而且需求越来越大……”说到这里,赛飞再次沉默了。从他的悔恨和无奈可以看出来,他曾经应该也是个好人。
但很快,那双眼就再藏不住恨意:“我知道我十恶不赦,可我也不想变成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那个研究所,我根本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也是受害者呀!”
他最后一句呐喊撕心裂肺,仿佛是在质问命运,但回答他的却是冰冷的枪口——7.65mm口径,勃朗宁M1903,改装过的银色枪身修长美丽,精致的花纹亦如持枪者的美丽和气质:
“我听说过你,这两年道上有名的新人,做事干脆利落,就是收费太贵。”赛飞此刻很是从容,在发泄过后,他的内心竟回归了平静。或许,他一直都在渴望着与人诉说自己的苦难经历。
“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道上几乎没人不认识这把枪。”
“我记得,它好像叫:无赦。”赛飞重重咬着这个名字,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也好,就用它了结我吧,了结我这个罪不可赦的人。”
“与其生不如死,不如现在给我个痛快的。”赛飞闭上了眼睛,内心平静。从来到蔚蓝的那天起,他就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而值得庆幸的是,他不用死在政府手里。
但那把枪却放下了。
“一颗子弹一千轻铢,加上聆听费和聊天费,你现在可不能死的这么便宜。”轻羽面无表情,而赛飞笑了:
“库房里多的是钱,随便你拿,只要你不把我交给政府。从坟墓逃走的人如果被抓回去,肯定比下地狱还惨。”
“你也不必着急下地狱,等我放了那些姑娘,还有些事要好好问你。”轻羽不喜欢浪费时间。殊不知这一刻,藏在火把后的顾南一的神色,又是微微变了。<>